岳鐘琪讓乾隆逼得狠了,從那些冥頑刁鉆的人里面抓出來一百多個倒霉鬼,分三批砍了,這才唬住了其余的人。
饒是這樣,一直忙到臘月底,眼看到了年關,人口遷移才大體完成。
陳宏謀與何志遠都已經(jīng)先后起程了,只是重洋萬里,船又沒有動力,全靠洋流和風力行進,借不上風力時就要靠水手搖旋轉(zhuǎn)櫓,有時還得看老天爺?shù)哪樕?,所以還不曉得走到了哪里,沒有一點兒音訊。
皇太后的壽康宮也建成了,殿宇巍峨,重檐斗拱,金璧輝煌,丹堊晃耀,甚是氣派。
只是皇太后是個念舊的人,在景仁宮住的年頭多了,有了感情,想在這里過完這個年。再則大冷的天兒也不愿意折騰,所以就定在了乾隆二年三月春暖時再移駕壽康宮。
內(nèi)務府得了乾隆的旨意,用了幾個月的時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些較為開明的爹媽那里招來了六十幾個女孩子。
就這樣,還是開出了進宮后月例加倍的條件,才勉強湊夠了乾隆要求的人數(shù)。
聽說孩子進宮后不用干粗活,也不侍寢,只是跟著愉嬪讀書寫字,將來學成后做先生,教女孩子學問。
雖然這些個爹媽壓根不相信將來能有那么多的女孩子出來學什么勞什子學問,但看在月例加倍的份兒上,還是同意過完年就把孩子送進宮里來。
弘晳與弘晈也是雷厲風行,說干就干,又把弘晈的大哥弘昌也拉了進來。
弘晈與弘曉是同母所生,同為老怡親王允祥的嫡子,兄弟排行中,弘晈排老四,弘曉排老七。
而且弘晈的功夫?qū)W問,心機處事樣樣強過優(yōu)柔庸碌的弘曉。當年允祥病重,雍正親來病榻前探望,眼見著允祥不中用了,說話都費力了,就讓他指一個嫡子承襲王爵。
弘晈這個倒霉孩子,此時正烏眉灶眼的在外面廊下給允祥煎藥。恰巧弘曉在病榻前,病得五迷三道的允祥費力的瞅了兩眼,見嫡子中只有弘曉在場,就隨手指了他。
弘晈煎好了藥,端著藥碗回來時,恰巧看到了這一幕,氣得他當時差點兒把一碗藥潑在允祥臉上,梁子就這樣結(jié)下了。
弘昌是庶出,在兄弟們中年齡最大,卻最不受允祥待見,他甚至親自上書雍正,稱弘昌秉性愚蠢,向來不知率教,奏請將其圈禁在家。
就這樣,一直到允祥死后,弘昌才被雍正釋放,卻一直做個閑散貝子,直到乾隆即位,沾了恩賞宗室的光,才被晉封為貝勒。
他比弘曉大了十六歲,眼看著這個當年吃屎的孩子成了威風凜凜的親王,而自己只是慘兮兮的混了一個貝勒。
我是長子,庶出的怎么了?前面的那幾個皇帝,有哪個是嫡子?他滿腦子的羨慕嫉妒都化成了恨。
于是,幾個人一拍即合,謀劃起了驚天大事。
在三人的府中,挑出了十幾個身手好,又忠心的家生子兒奴才,用重金籠絡了,又把他們的妻兒老小都攥在了手里。
就在鄭家莊理親王府,找來江湖好手訓練這些人的拳腳功夫,刀法,暗器。
瞧著練得差不多了的,就由弘晳和弘晈輪番出面,找到自家出去的奴才,現(xiàn)在內(nèi)務府管事的,拿出主子的派頭,硬是將人送進了護軍營。
到了臘月里,十幾個人已經(jīng)都送了進去。
轉(zhuǎn)眼就過完了年,官府剛開印,還沒出正月,正是春寒料峭之時。
養(yǎng)心殿西暖閣,乾隆坐在“勤政親賢”匾額下面的御座上,允?、允禮、弘晝、弘曉坐在兩邊的小櫈上。
乾隆先開了口:“今天沒叫軍機大臣進來,是因為要議一議宗室里面的事。這事兒去年就想說,只是八月里十六叔去了朝鮮、盛京,將近冬月才回來?!?p> “因為這不是一件高興的事,所以就想著過完年再說,省得擾了大家過年的興致。眼下過完了年,該說一說了?!?p> 眾人都靜靜的聽著,乾隆接著說道:“這事兒和旗務有關,這旗務,打從先帝爺時就開始整頓,只是越整頓越亂,總沒見個起色?!?p> “朕思來想去,就是因為以前都是隔靴搔癢,都沒整治到根兒上去,縱是再整頓個十回八回,也還是那樣?!?p> “先帝爺為什么幾次整頓旗務?就是因為他恨旗人不爭氣,攤丁入畝,火耗歸公的新政,到最后竟都卡在了旗人那里?!?p> “朕知道,如果先帝爺不是過早的龍馭上賓,他還會下大力氣整頓旗務,因為他已經(jīng)看出來,旗人的制度出了問題,再不痛加整飭,局面就真的難以收拾了?!?p> 作完了鋪墊,就該切入正題了,他喝了口茶,接著道:“有祖制,旗人不得經(jīng)商務工,要謀生業(yè),只有種地和補兵缺兩條路可走?!?p> “兵缺畢竟有限,能補上的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人只剩下了種地一條路?!?p> “可是現(xiàn)在的旗人有幾個能種地?雍正朝時曾經(jīng)給他們分過地,他們把地或租或賣了,依舊是游手好閑?!?p> “其實是旗人的制度慣壞了他們,也堵住了他們謀生的路,這個制度能不能改改?”他用征詢的目光望向眾人。
見到他發(fā)問,不能不應了,允祿反問道:“皇上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可不可以放開旗人生業(yè)的限制,由他們做去?終歸能自食其力就好?!?p> “皇上,”允?道:“當初定下這個制度,就為八旗當初起家時就是這樣,上馬為軍,上陣廝殺;下馬為民,種田狩獵。只要不是農(nóng)忙時節(jié),隨時征召,隨時成軍。”
“設若放開生業(yè)限制,旗人們都做上生意或務上了工,再有戰(zhàn)事,誰還肯響應征召?”
乾隆道:“十六叔說的不差,但那是以前?,F(xiàn)在,慢說沒補上缺的閑散旗人,就是八旗兵里,個個拿著比綠營多一倍的餉銀,可真有了戰(zhàn)事,還不得是綠營上去?”
“八旗兵尚且如此,那些閑散旗人,就是肯來應召,能上得了戰(zhàn)陣嗎?終歸是個沒用?!?p> “老祖宗起兵時,旗人就那么多,分不得是軍是民。現(xiàn)在不同了,天下承平日久,綠營兵成了軍隊的主力,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旗人是指望不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