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大陸。
崇龍八百年間一夜,狂風似龍嘯。巍巍朱墻里哭喊連天,崇龍帝駕崩,任朝八百載余年。同年,其子崇源即位,徽號曦龍。
隨著崇龍帝逝世,龍帝國國祚日漸式微,再也不復當年萬里朝拜的盛世光景。
……
這一天,西北方刮來了漫天黃沙,遮天蔽日。一個胡須拉碴的男子出現(xiàn)在皇城門外。背上的長劍格外醒目,那是一把長五尺,寬三尺的巨劍。
巨劍將他的紅色披風壓得極低。一身銘刻著惡靈的黃金甲隨著他的步伐,在那無情的風沙中,發(fā)出了一陣陣悲嗆的鳴響。
他孤獨的穿過了無人看守的一扇扇大門后,終于來到了崇龍大殿外。
崇龍大殿,群臣覲見天子的地方。
階陛下,他拱手行了個君臣之禮。朝著緊閉的大殿門內(nèi)喊道:“末將巖羈求見陛下!”聲音沉厚且有力量。
殿門沒有動靜。
他挺直身板卸下頭盔,棱角分明的面孔上飽經(jīng)滄桑。一雙眸眼卻炯炯有神。朝大殿門看了一眼,再次高聲喊道:“巖羈求見陛下!”
聲音回響在空空蕩蕩的廣場里,那扇殿門依然還是緊閉著。
身體的疲憊彌漫開了,他索性站在原地閉上眼睛休憩了起來。
再次睜眼時,風沙已經(jīng)停了,原本昏暗的天空變得明亮,云朵兒如同火燒紅了般,一簇簇蕤在崇龍大殿瓦背上的天空。遠遠看去,廡殿脊上的巨龍雕仿佛踏著祥云而來。
來此之前,他聽聞皇宮里常常擺設(shè)宴席,整日沉醉于奢靡……
這時殿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來一面容清秀的年輕宦官。掩上殿門后,他聲音尖細著喊道:“是誰在此處喧嘩,那階下的又是何人?”
這明知故問的態(tài)度讓巖羈有些慍怒,但最終他還是緩緩地走上了臺階。
“嗐呀!我當是何人吶,怪這風沙大,晃了眼睛。原來是護國將軍巖羈?!被鹿儆樣樞ΓS意地朝巖羈作揖。
巖羈回禮:“正是在下,劉公公,我有要事想要與皇上稟告,還望劉公公辛苦,替我回報。”
劉公公一邊拍著衣服褶里的細沙,一邊說:“怕是今日不趕巧,碰上風沙厲害,皇上早早就歇息了。巖羈你還是請回吧?!?p> “你休要胡說!剛才你從殿內(nèi)出來時,我分明聽到里面鶯歌繚繞?;噬显趺纯赡苁窃谛菹ⅰ!?p> 劉公公瞪了一眼,陰陽怪氣道:“我說是便是,難道你還想硬闖崇龍殿,想造反嗎!”
巖羈閉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氣,心中一股無名之火達到了頂點。再次睜開眼時,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整個人就仿佛是一把劍一樣。散發(fā)著鋒利的氣息。
寒光一閃而過,劉公公忽然覺得世界在翻滾。親眼見到一具無頭的軀體轟然趴下后揚起一陣沙塵,面上的表情由迷惘再到驚恐。最終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是又如何?”巖羈手握著巨劍,身后的紅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反手一劍挑向崇龍殿的大門。
朱紅色的堅木大門嘭的一聲巨響,化為一堆碎屑。
一時間,殿內(nèi)鐘笙和舞曲都停了,樂官和歌姬紛紛驚退而去。氣氛頓時安靜得可怕。
十余桌酒席上的人和龍塌上的那位只是稍看了一眼,卻像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看見崇龍殿里的這一幕,巖羈心中就是一陣痛惜,想起崇龍帝在位時,這大殿上占滿的應是覲拜的群臣!而不是這些靡靡之樂??!
起初他聽聞的時候?qū)嵲谑遣桓蚁嘈牛蓻]想到在這種時候了居然……
“皇上可知如今是什么時候啦!”巨劍被巖羈插入腳下的金磚中,劍體發(fā)出了震蕩的余音。
酒席上的貴客終于還是停下了手中的酒杯,看向慢慢走近的巖羈。
席間,一身穿青絲綢,腰系白玉帶,肚大面圓的男子怒氣沖沖地站了起來,當頭一指道:“巖羈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guī)淦髅媸?。來人啊,即刻將他就地正法!?p> “方究不可,攜帶武器而已,算不上要緊事?!彼猩夏侨算紤械卣f道。
叫方究的男子斂了怒氣,斜睨著巖羈,謙卑地朝上座拱手道:“如若不是皇上寬仁大義,今日定治你個死罪?!?p> “呵呵,好一個寬仁大義的圣賢明君吶!”巖羈嘲弄地笑笑,卻不曾理會他,看了眼龍塌上的少年。
那龍塌上的少年坐得端端正正,黃金冕旒下生得龍眉鳳目,皓齒朱唇,面宇間有著掩蓋不住的一股浩然正氣。沒想如今卻終日沉溺于酒色之間。
一想到偌大的國家背負在一個這樣的人身上,心中就驟然變得寒冷,沉聲道:“三年來,你可知如今那城墻之外堆了多少尸骨,護江河水里流淌著多少人的血!身為護國將軍我理應為國萬死不辭??墒牵慨斘遗c士兵在前線與那些妖人作戰(zhàn)時,我們的皇又在做些什么!”
“一直以來辛苦巖將軍了?!背缭椿实勖鎸ο鲁嫉馁|(zhì)問,卻也沒有為此就覺得是以下犯上,依然平靜無波的樣子,“來人,賜座。讓歌舞姬回來給巖將軍慰慰風塵?!?p> 巖羈痛心疾首道:“何其痛惜哀哉!如果先皇還在……”
“夠了!”崇源皇帝忽然面目猙獰的咆哮,一把掀翻了金案上的果盤佳肴,“他便是他,朕是朕,人亦不同,治理國家又怎會一樣!”
“難道夜夜笙歌就是你的治國之道嗎!”巖羈咆哮道,“簡直荒唐!”
“巖將軍,如果你有什么優(yōu)計良策盡管諫言,但你若對朕有何質(zhì)疑之處便不用浪費口舌,朕如何做,不需要你來指點?!?p> 巖羈手掌朝虛空一探,“咻——”的一聲,只見殿門那插在地上的巨劍須彌間就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中。
隨意地揮舞兩下,空氣便被撕裂了一樣,呼呼作響?!跋然收f我這把潛龍劍,下可斬奸逆之臣?!鳖D了頓,將劍尖指向崇源皇帝,“上可斬昏庸之道!”
“巖羈你想要干什么,造反嗎!”席間共十二人,紛紛拔劍站了出來。
巖羈環(huán)看一眼,冷笑道:“皇上不理國事,你們這些所謂的皇室弟兄,不加以規(guī)勸也就罷了,反而一同墮落,就讓我一次將你們這群蛀蟲全部清理掉!”
“他們又有什么錯,不過是聽我命令罷了,你應該殺我?!背缭椿实圩邶埶希贿呎骂^上的冕旒。
“你別以為我不敢!”巖羈話音剛落,巨劍通體陡然鍍上了一層金光。
就在這時。
皇城外鐘聲锽锽響起,緊接著便是號角的長鳴。巖羈頓了頓,最終還是選擇背上巨劍,匆忙轉(zhuǎn)身朝外面走去。
……
“真是囂張至極!”等到巖羈離開后,有人忿恨的埋怨了一句。
崇源絲毫不在意地瞟了那人一眼,“你們可有傷礙?”
“我等無礙,只是沒曾想那逆賊竟如此大膽。竟敢想對陛下行兇!”方究忿然道。
“是啊,朕也不曾想到他如此膽大。”崇源輕聲說道。目光在場巡脧了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好在你們都對朕忠心耿耿。”
眾人見勢而上,一齊跪拜。異口同聲道:“臣等愿意為陛下上瓊山,下獄海,萬死不辭?!?p> 崇源皇帝在龍塌上一躍而下,扶起那喊話聲最大的方究,欣慰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方究忽然覺得心頭一痛,本以為剛才被巖羈劍氣所傷,所以一時并為放在心上。
卻不曾想心口的位置處隨著呼吸,痛感一陣陣劇烈。低頭一看時發(fā)現(xiàn),心臟位置那里赫然多出了一支桃木做的空心管子,血液正如水柱也似往外狂噴。
由于兩人站位的原因,最先發(fā)現(xiàn)不對的,是那搖蒲扇的宮女。她尖叫了一聲,跌撞下臺階。隨后方究滿身鮮血倒下后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被發(fā)現(xiàn),崇源也不慌。將剩余準備的十二支都拿了出來……
……
巖羈聽見號角聲后,便連忙走出皇宮。剛一踏出朱墻外,巨劍從背上靈巧地躍浮在腳下,御著劍往城外飛了去。
號角還在繼續(xù)長鳴。西邊的天空已驟然聚起黑稠的云朵。黑壓壓的一片,形似巨大的黑怪想要將整座城給吞噬掉。
城內(nèi)的街道上,那些目光呆滯、整日游蕩于街市的人。他們眼睛里像是忽然亮了起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它們來了!”
一名饑餓多日的年輕人再也不顧就在一旁的官兵,整個人撲向了路邊販賣的熱騰騰包子。
接著有人搶奪身邊婦女的金飾,將那婦女的耳朵撕扯得鮮血淋漓。開心地拿著那枚沾滿了血的金飾走進一家賭場里。
街角邊一孱弱書生提著一把殺豬刀刺進了整日欺辱他的地痞身體。
巖羈眼看著下方的百姓們已經(jīng)亂成一團,腳下一扭,便驅(qū)劍直扎而下。
將那準備欺辱女子的屠戶一腳給踹飛了出去。
“全都給我住手,難道你們不知道趁亂犯紀者是什么下場嗎!”巖羈高聲震吼道。
這一聲出自大將軍的嘴里,形似癲狂的人們才有些忌憚。
巖羈明顯是腳下留了情,那挨了一腳的屠戶沒有死。他站起來時吐了口鮮血;“反正城門外都是妖人,我們出去也是死,既然橫豎是死,倒不如死前快活一回?!?p> 聽到屠戶的話,剛才還有所顧忌的人又狂躁了,沸騰的人群扭打著,破壞著身邊的每一樣東西或人。
這時大道上踢踏有聲,一支熠熠發(fā)光的金甲隊伍出現(xiàn)了,他們邁著整齊的步伐,穿進混亂中。井然有序地撥亂反正。
隊伍的領(lǐng)頭看見了巖羈,一路小跑了過來,作揖道:“巖將軍,這等暴亂就交由我們處理吧,城外的戰(zhàn)場還需要您?!?p> “你們是何等編制?隸屬于誰?”巖羈疑惑道,在他的管轄內(nèi)還從未見過有一支這樣配著長劍的金甲隊伍。
“我等是金龍衛(wèi),只聽陛下差遣。”領(lǐng)頭回道,拿出了一塊金色的牌子,上刻著源。
金龍衛(wèi),巖羈未曾見過,倒是聽說過,這是崇源皇帝即位后,親自培育的一支隊伍。
看了眼他們的作用下很快就恢復秩序的街市。且發(fā)現(xiàn)他們武力均持在一個很高的水平,倒也稱得上是一支勁旅。
“既然你等聽從陛下差遣,這里就交與你處理吧。”巖羈沒有再多逗留,轉(zhuǎn)身驅(qū)劍而上。畢竟城外還有敵人。
……
城防軍營處,巖羈徑直的走向軍中大帳。
軍帳內(nèi)兩名模樣相似的軍師見到巖羈進來。對視了一眼,素衣白衫的那位選擇了沉默,由白衣素衫的那位道:“三十萬妖族大軍已壓至城外二十里?!?p> 巖羈沉默著,想起了什么:“求援陣那邊,有動靜了嗎?”
“無?!避妿煻送瑫r搖了搖頭。
聽到了求援陣無動靜時,巖羈將手中茶杯捏了個粉碎。
這時軍帳外傳來了滔天的喧嘩聲。
巖羈連忙道:“先鋒軍怎不見?”
白衣軍師道:“先鋒軍營被妖族奇襲,沙啟將軍已經(jīng)歸來,但藍凌將軍……”
巖羈忙走出軍帳,兩位軍師緊隨其后。
十日前,帝國的最后一座副城失守,三名藍家將軍以命拖延,才換得了主力隊伍的后撤。
三年戰(zhàn)爭,帝國原本的十三名將士也僅剩下沙啟和藍凌。龍帝國國都本就建于萬丈深淵之上,地處艱險,然而如今敵軍到了城外二十里。
他們已經(jīng)退無可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