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收拾好了行囊,柳詩然和韋仲離開了客棧,向長安城東南門延興門走去,準(zhǔn)備從這里離開長安,奔向媯州。
一路上,兩人一直在聽路人議論紛紛:
“快去刑場,聽說咸宜觀那個道姑要被處斬了?!?p> “啊,犯了什么事兒???”
“聽說,打死了個奴婢。”
“這位郎君,莫不是在說笑,打死奴婢,那不是常有的事兒嗎,怎至于被處斬?”
“唉,誰知道呢,說不定是京兆府尹故意報復(fù)呢?”
“那個道姑整日自命清高,得罪的人太多了,也是找死?!?p> “哼,這個臭道姑,膽敢寫詩辱罵我,死有余辜?!?p> “這個道姑天天說什么詩文候教,實則……哈哈哈,太淫蕩了,不過這么年輕,死了也著實可惜了。”
“不是還有平康坊嗎?那兒的藝妓娘子才夠溫柔體貼?!?p> “兄臺此言差矣,平康坊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和這道姑比呢?”
“唉,若是飛卿還在世,定不忍看到這一幕?!?p> “是啊,這可是飛卿最得意的女弟子啊?!?p> “唉,飛卿明明也心儀她,卻把她推給別人作小妾。”
“是啊,那個狀元李億,最怕那原配夫人,那可是河?xùn)|獅子吼,怎么容得了這小妾啊。”
“唉,被人家原配夫人趕出來了,當(dāng)了道姑,現(xiàn)在還殺了人,要被問斬。”
“這道姑為何要殺奴婢?。俊?p> “還不是因為搶男人,那個樂師陳韙,又看上她奴婢綠翹了,被她知道了,她就把綠翹打死了,還偷偷埋了?!?p> “唉,她得罪的人太多,官府正好殺她解恨。聽說,好多人跑去求情,也無濟于事。這快午時三刻了,就要被問斬了。”
“唉,色藝雙絕,絕世佳人啊,就這么香消玉殞,可惜,可惜啊?!?p> “紅顏薄命,紅顏薄命啊?!?p> “……”
跟著人流,柳詩然和韋仲也來到了刑場,只見刑場中央,一個女子被五花大綁。
轉(zhuǎn)眼,午時三刻已到,劊子手正要行刑。突然,那女子猛地抬起頭來,開始仰天大笑。笑罷,她閉緊雙眼,擠出兩行清淚,嘴角露出凄婉一笑,嘆道:“幼薇一生風(fēng)流,接觸男人無數(shù),但我這輩子,唯一真正愛過的一個男人,就是溫庭筠。”
女子言畢,劊子手手起刀落,一顆頭顱便被砍下,滾落到了地上。韋仲趕忙用手蒙上了柳詩然的眼睛,帶她離開了刑場。
突然,一陣風(fēng)吹來,一頁紙張飄到柳詩然腳下,她趕忙彎腰撿起,一句詩映入眼簾: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這,是那個女子的詩嗎?從世人的議論聲中,柳詩然大概知道了那個女子的故事,知道了她叫魚幼薇,道號魚玄機,就這樣香消玉殞,她深深為她而感到惋惜。
這個時候的柳詩然并不懂情為何物,也不理解“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這句詩,她更不知道何時會遇上她的真命天子,甚至,她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因為她知道,她能活著逃離宮城,擁有現(xiàn)在的自由,能夠擁有這一切,都是由母親和雨雨的犧牲換來的。她如今活著的信念,也只有復(fù)仇和報恩,活著于她而言已是奢侈的,她更不敢去奢求快樂與幸福。
出了延興門,柳詩然最后望了長安城一眼,便和韋仲一起騎馬離開,一路向東,向夏雨雨的家鄉(xiāng),向媯州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