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捆!你捆!你捆我也要見寺卿大人?!币灰妳瞧?,許青青徑直丟下那名騷話不斷的緹騎,挺著高聳的胸膛,對吳奇就撞過來,卻是將吳奇鬧得手忙腳亂,退避不迭,被她沖出了門來。
孟戶張大了口,一臉訝異,——身為大理寺卿,雖然上任時日不長,但對大理寺緹騎橫行跋扈的尿性可是無比清楚,何曾這等——溫柔守禮的作風?
“這家伙一回大理寺,一干緹騎的行事風氣都大為轉變?其對大理寺影響力竟大到這等地步?”孟戶扭轉頭,匪夷所思掃了身旁的劉章一眼。
“讓她過來?!眲⒄略捳Z一落,吳奇忿忿退開,那許青青金霞般燦爛的衣裙飄動,軟煙般輕薄的披紗飛舞,宛如穿花蝴蝶,飛奔而來。
“大人,您可來了,奴家可是被他們給欺負慘了——”面對劉章,情知他雖不是大理寺主官,卻是偵查此案的主要人物,許青青收起潑辣那一套,神色一變,雪白貝齒輕咬櫻紅下唇,眼波橫溢,嗓音嬌柔,舉手投足間媚意十足,那怕鋼鐵硬漢也不由得要軟上三分,就要扯住劉章衣襟進行撒嬌耍賴。
“嗯?”劉章雙眉一挑,面色一沉,一聲冷哼。
見劉章不吃這一套,長袖善舞、最善于看人眉眼的許青青,立即再換一幅面容,乖乖停步,探出去的雙手順勢垂到腰畔,端端正正斂妊一禮,輕聲細氣的語調(diào)透露著莫名的真誠:“這鬼天氣真是寒冷,大人們遠道趕來,甚是辛苦,還請到雅舍一坐,由小女子表演一下茶道,獻上一杯熱茶,一消煩憂?!?p> “這就是你剛才喊著見我們,要說的話?”
聽出劉章話語的不耐,許青青不動聲色,神色不覺又是一變,此番語調(diào)卻是帶著公事公辦的平淡:“當前我家大人遠離圣都,督巡益州,絕無絲毫心思摻和進當朝太子之爭。一切都是魏游庵那廝貪財,被人利用,而今他自知罪孽深重,撞墻自殺,還望大人明鑒,高抬貴手,我家右金吾將軍必感盛情。”頓了頓,許青青又冷聲道,“我家右金吾將軍身為皇室宗親,對圣皇忠心耿耿,丹心一片,向來也備受圣皇寵信,那怕有小人心懷惡意,卻也不是輕易進讒所能詆毀的?!?p> 見劉章軟的不吃,許青青此番卻是打算來硬的了。雖然暗含的態(tài)度強硬,一番話卻依舊說的有理有節(jié),極給了劉章面子,又將自家主子從當前險惡旋渦摘出,火候分寸拿捏恰到好處。
短短幾彈指間,許青青的態(tài)度變色龍般連連變幻,真不愧是圣都當前頂尖妓院當家長妓,與之相比,死去的這座院子掌柜魏游庵簡直就是一頭豬。
在旁冷眼旁觀的孟戶,此時心頭一動,對劉章在大理寺停尸房所言、自有安身立命本事的“升斗小民”,疏忽有了幾分深入了解。
“你怎知魏游庵是自殺?”劉章卻是不吃這一套,斜睨了許青青一眼,疏忽冷冷質(zhì)問道。
“怎么不是自殺?魏游庵一回來院子,奴家聽了兩名奴仆的回稟,得知這混賬給我家右金吾將軍惹出這么大的禍事,立即剝奪了他的掌事職責,軟禁在一個房間。過不多久,負責看守他的奴仆,聽房里傳來一聲悶響,開門一看,這廝已經(jīng)撞墻而死。——大人,魏游庵行差就錯,已自戕當場,您可不能借機生事,糾纏不休,我家右金吾將軍不愿多事,但有人惡意栽贓,卻也不懼?!痹S青青變了面色。
“是不是自殺,要勘驗過才算,卻不是你說自殺就自殺?!岄_,我們自會秉公處置?!眲⒄吕淅鋪G下一句話,徑直扯了孟戶,跟隨吳奇前往軟禁魏游庵的房間。
看著僵立當?shù)?、面色難看的許青青,孟戶疏忽心頭一陣莫名快意泛起。
房間外,一名老年仵作已經(jīng)戳在那兒候著了。
“頭顱碎裂,頸椎折斷,——的確是撞墻自殺而死。”這名老仵作自然還是勘驗鄭獻斃命現(xiàn)場的那位,見識到了劉章的厲害,一張老榆皮般的老臉隱隱泛著忌憚,稟報的話語也簡短了許多,難得還拱了拱手。
劉章置若罔聞,舉步進入房內(nèi)。這個房間比之鄭獻斃命的精舍,可是差的遠了,不過隨意擺放著兩床、一幾、兩椅,地面都是土的,處處透著寒酸,分明是一處奴仆居住的房間。
而體態(tài)魁梧的魏游庵,橫躺在地上,肥碩的頭顱血肉模糊,看上去令人反胃,頭顱所對的墻壁上,有一大灘觸碰噴濺的血跡,看上去似乎真是撞墻自盡而死。
緊隨劉章身后的孟戶,面色一沉,心頭一絲不安泛起,就怕魏游庵恐懼過甚,真是自盡而亡,那劉章預先依靠他來引出兇手的謀算,無疑將化為泡影。
孟戶扭轉頭,將希冀的眼神再次投放到劉章身上。
“告訴過他,如若坦白,還能保他一條狗命,卻不相信?,F(xiàn)在搭進自己的老命去,看看,卻不是老實了?”劉章先圍繞著富商轉了幾圈,仔細查看著魏游庵身軀與周圍的行跡,一邊對著孟戶大發(fā)了一通感慨。
劉章小心翼翼蹲在魏游庵頭顱旁,用手撿著魏游庵后腦勺上沒有濺上血、勉強算干凈的幾縷頭發(fā)揪著,將他頭顱拎起,一臉專注,反復仔細查看著傷口。
破破爛爛滿是肥油的腦袋上,鮮血混著牛乳般的腦漿,委實不怎么好看,旁邊的孟戶差點沒有吐出來,趕緊扭過頭去。見劉章毫不在意,看的無比仔細,禁不住再添兩分佩服。
將魏游庵的破腦袋拎過去轉過來,看了大半天,隨手丟下,劉章站起身,又走到墻壁那攤血跡前,伸手比胸,裝模作樣測量了一番,旋即回頭對滿臉期待的孟戶,以及門外的老年仵作、一干緹騎,聳了聳肩:“這廝死于撞墻,是沒有問題,但并非自殺。”
孟戶精神一振,老年仵作卻是老臉難看。
“院子內(nèi)的那些嫌犯,審問過沒有,是誰最后一個見到這廝?”
聽劉章動問,吳奇扭身而去,不一會兒押著一名奴仆走了回來,赫然是跟隨魏游庵去大鬧大理寺的兩名奴仆中的那名矮個子奴仆。而那名高個子奴仆,畏畏縮縮,跟在后面。
火牛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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