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官復原職

　　那白光激射而過，幾乎貼著孟戶額頭射了過去，又飛出數(shù)丈遠，方才力盡落地，赫然是一支寒光閃閃的弩箭。

　　“保護大人！”一干緹騎反應也是夠快，齊聲厲喝，丟下侏儒，拔刀站立四方，警惕四下掃視，將孟戶與劉章兩人保護里面。

　　孟戶等于在鬼門關游蕩了一圈，面色慘白，卻強撐著推開劉章，倔強站在當場，怒聲道：“是何方賊子？”

　　卻聽不到劉章回話，孟戶一愕，扭頭一看，見劉章面色陰沉，雙眼死死盯著地上的侏儒。

　　孟戶心頭一跳，低頭一看，頓時也全身冰涼，就見那侏儒雙眼瞪大，面容猙獰，腦門上卻是端端正正插了一支與射殺他一模一樣的——弩箭。

　　劉章面色冷峻，撮起嘴唇，一聲尖利口哨響起。下一刻，人影飛掠，洛仙院落內守衛(wèi)的十數(shù)名緹騎受驚的蜂群般四下合圍而來。而王融提著靴子，一瘸一拐也從樓后飛奔出來。剛才捉拿這侏儒太過賣力，崴了腳，一見侏儒額頭被釘了一根弩箭，已然斃命，不由神色大愕。

　　劉章右手高舉過頂，用力握成拳頭，虛虛一揮。

　　下一刻，匯聚而來的緹騎，居然問也沒有問孟戶一聲，就此聽從劉章號令，轉身開始嚴密搜索這座妓院，搜查那射出弩箭兇賊的蹤跡。

　　一時間眾緹騎驅趕呵斥奴仆、婢女聲，盤問責罵嫖客聲，踹門砸窗、翻箱倒柜搜查聲，雞飛狗跳響成一片。

　　孟戶也要趕去搜查，卻被劉章一把按住，喝令王融四人嚴加守衛(wèi)，對孟戶肅然道：“大人，此事你不應親身犯險，你安全的重要性，不在偵破這起案子之下?！?p>　　孟戶一怔，面色微紅，居然沒有反駁，老實站在當?shù)亍?p>　　“這位大人，你可知這座院子是那位貴人的產(chǎn)業(yè)？如此大鬧，惹惱了那位貴人，你擔待的起嗎？”妓院中一名頭戴軟腳蹼頭，身著一領深灰暗花圓領窄袖袍衫，腳蹬一雙圓頭皮靴，做富商裝束打扮的魁梧中年人，氣急敗壞而來，對劉章怒罵道。

　　“給我閉嘴！隱藏暗害朝廷命官的兇手，被我大理寺擒獲后，又將之射殺滅口，——你們的事兒大了知道不知道？再啰嗦，信不信我封了你的院子？”劉章大喝道。

　　瘸著腳走過來的王融，禁不住吃了苦瓜般一咧嘴，幾乎忍不住要上來捂住劉章的嘴：這位爺查案子是一把好手，性情也剛強太過，每查清一起大案，都要得罪一大片權貴，眼下分明又要步了后塵，——在溫柔坊這等堪稱圣都寸土寸金地段，穩(wěn)穩(wěn)妥妥開起這等豪奢大妓院，背后貴人的身份之高簡直不可想象，那里是說封就封的？

　　“你放肆！小小一名緹騎敢說這等大話，就是你們的寺卿也不敢這等無禮，見了我們家貴人也要老實低頭。”果真，那魁梧富商差點被劉章氣瘋，厲聲痛罵道。

　　“王融，傳令，給我將這家院子封了，——我倒要看看是那位貴人，需要我孟戶老實低頭?！?p>　　魁梧富商一聽，想不到堂堂大理寺卿竟然就在他身前，嚇了一大跳，剛才他話是那么說，但當今大理寺卿可是圣皇心腹愛臣，他妓院后面的貴人身份高貴不假，可讓大理寺卿老實低頭，也是太扯。

　　魁梧富商強自擠出一個笑容，剛要上前曲意賠禮，卻被精神大振的王融一把扯住，生生拉走。接著就聽王融高聲傳令一干緹騎，將整座妓院封禁。

　　劉章似乎也沒有想到孟戶這么強悍，這等背景深厚的大妓院說封就封，定定看著孟戶，說不出話。

　　“我說過，只要能夠查清此案，你放手而為，無需有任何顧慮。出了一切事，都有我來扛?！泵蠎魯嗳坏?。

　　劉章精神大振，心頭再次涌現(xiàn)當年在司馬閣老擔任大理寺卿時手下任職的爽快感，咧嘴一笑，拱手道：“大人放心，此案，就交給我好了?！?p>　　一個時辰后，將整座妓院仔細搜查了三遍以上，直翻了個底朝天，一干緹騎毫無所得，那兇賊的汗毛都沒有搜到一根，在王融帶領下默然前來復命。

　　孟戶大失所望，禁不住心頭一陣焦躁泛起，皺眉對劉章道：“你可還有什么線索？”

　　雖然話如此說，孟戶實則已不抱一絲希望。在他看來，逼死鄭獻的侏儒被滅口，而兇賊又沒有捉到，最重要、最直接的一條線索就此斷掉，此案無疑將走入死胡同，時間又僅僅還剩半日一夜，那里那么容易查清楚？

　　“我需要再檢查一遍鄭獻尸身，——此外，我需要調動大理寺所有緹騎的權限?！眲⒄驴粗蠎簦蛔忠活D地道。

　　看著劉章認真的神色，孟戶心頭忽然一絲怪異的感覺泛起，好像在這一刻，劉章才真正歸心，徹底認同自己，傾盡全力偵查此案。

　　孟戶干脆地道：“自現(xiàn)在起，你官復原職，重新?lián)未罄硭滤抡宦?，全力偵破此案，整個大理寺，包括我在內，都任你調用?！?p>　　劉章毫不遲疑，扭轉身，對簇擁身邊的王融等一干緹騎，干脆吩咐道：“吳奇，你帶領一隊弟兄拿著鄭獻的過所，根據(jù)上面登記，查看他昨日是自那座城門入城？然后前去調取城門監(jiān)的檢錄，仔細詢問守城衛(wèi)，查清楚他是孤身一人、還是有外人陪同？當時神色狀態(tài)如何？可帶有什么行囊？說過什么話？要前往何處？——務必極盡詳盡，事無巨細。”

　　頓了頓，又繼續(xù)道：“孫科弓，你與其余弟兄分頭行事，查清楚鄭獻入城后去了何地？——自他入城，直到進入這所妓院，中間這段時間身在何處，都干了什么？徹查清楚。此外，王融，你返回大理寺坐鎮(zhèn)，上下通順消息，不得隨意外出。”

　　一干緹騎早就在他手下任老了差事，聞言齊聲應諾，一頭頭機警的獵犬般，精神抖擻，四散而去。

　　見劉章指派一干緹騎，如臂使指，揮灑如意，而一干緹騎肅然接令，勤勉行事，毫無阻滯，孟戶面露欣賞，暗暗點頭：大理寺眾緹騎還就是缺這么一個發(fā)號施令的“大腦”式人物，才能徹底發(fā)揮出它的力量。

　　接著，兩人連同王融出了南曲妓院，早有緹騎拉過馬來，當下躍身跨上，飛馬趕回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