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p> 秦陽微微偏頭,暗衛(wèi)上前擋住沈云歸的視線,將地上沒有反應(yīng)的血人擋在身后。
沈云歸垂眸,壓下眼中絲絲驚慌,雙手將東西奉上。
“吱呀——”
門被退出去的常公公順手合上,沈云歸微不可見地一顫,悄悄吞了吞口水,偷偷抬眼觀察秦陽的臉色。
胡瑤娘仍止不住地哭,一面哭,一面擦淚,手心里的鮮血糊了一臉,沈云歸剛才粗略掃過,看不出是她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
秦陽沉著臉看完了第一封信,他半張臉隱于黑暗之中,神色莫測,唯有緊緊攥住信封的手出賣了情緒。
他知道這些信是誰寫的。
信上雖未落下名字,角落處為了讓對方信服而落下的私印她也不認(rèn)得,但是沈牧認(rèn)識。
沈牧看到這些信時險(xiǎn)些沒控制住差點(diǎn)捏碎了手中的陶瓷茶具,他不像帝王一般不將情緒顯于人前,囑咐完她后就拿著劍去了沈家的練武場。
秦陽捏著信沉默良久,問出了與秦硯之一般的話。
“這些信,是如何來的?”
沈云歸將方才解釋的話再說了一遍。
胡瑤娘眼前猝不及防地一黑,下意識一顫,慌忙抱著膝往墻邊縮。
她臉上還掛著淚珠,眼角處還有兩滴淚要落不落。
胡瑤娘微微抬頭,看向秦陽身后站著的錦衣姑娘,她精美的衣擺被染紅,正小心翼翼地去偷看暗衛(wèi)十一身后的情況。
被悲傷占據(jù)的大腦突然有了一絲清醒,她意識到沈云歸帶來的東西對她極為不利。
“井毅?”
胡瑤娘的身形猛然一僵,突地抬頭,慌張?bào)@恐的神色凝固在臉上,只剩下不知所措。
秦陽的嘴角驀然溢出一聲冷笑:“看來這就是胡貴人寧死也不肯說出來的人了?!?p> 他口中的胡貴人三個字吸引了沈云歸的注意力,她這才發(fā)現(xiàn)此刻縮在墻邊的人是胡瑤娘。
胡瑤娘還陷入在不知所措之中,沈云歸有片刻的恍惚。
當(dāng)初她自以為是地以為胡瑤娘這樣安安靜靜只求安寧的人絕對不會與秦硯之查的案子有關(guān)。
人淡如水,不爭不搶,毫不起眼。
原來都是用來糊弄他們的假象。
秦陽俯下身子,將展開的信紙舉在胡瑤娘眼前,見她明顯地一縮,秦陽嘴角微勾:“害怕嗎?每每午夜夢回,夢到戰(zhàn)場上那些慘死的將士時,便不害怕?”
“……”胡瑤娘的目光一觸及角落處的私印,便受驚般地縮了回去,嘴唇張張合合,“……我,我……”
“你手上還沾著你父兄身上的血?!鼻仃栔逼鹕碜樱叭绻慌褔?,他們本可以不死……其他人的父兄,也本可以不死?!?p> 最重要的證據(jù)已經(jīng)被人送到了手上,秦陽無心再審胡瑤娘,長舒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望向身后站著的小姑娘。
“阿軟,跟朕出去。”
緊閉的房門被暗衛(wèi)打開,沈云歸終于擺脫刑審室里那樣壓抑的氣氛,站在秦陽身旁,獲得了喘息的機(jī)會。
大門一合,屋里的胡瑤娘再度泣不成聲。
秦陽離開,她才敢手腳并用地爬向地上只剩微弱呼吸的血人,顧不得其他,將人抱緊懷里。
“哥……”
懷里的人終于有了一點(diǎn)反應(yīng),渾身提不起任何力氣,他連動一下手指這樣簡單的舉動都做不到,僅僅顫了顫眼睫,睜不開眼,氣若游絲。
“妹妹,不哭了……”
他再沒有一絲力氣了,在胡瑤娘的懷中,最后那點(diǎn)呼吸也沒有了,只給她剩下一點(diǎn)殘留的溫度。
胡瑤娘又哭又笑,騰出一只手抹去臉上的淚水。
“怎么,怎么就這樣了……”
他們僅僅是想報(bào)個恩,怎么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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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陽站在刑審室門口,沖沈云歸勉強(qiáng)笑了笑:“叫阿軟受驚了?!?p> 沈云歸搖頭:“不妨事?!?p> 秦陽看了看十一,又對沈云歸道:“這次你幫了舅舅的忙,但朕能賞你的金銀財(cái)寶,你都不缺。”
他沉吟片刻,“這樣吧,朕再許你一個條件,你想要什么,只要不過分,可來朕這里求一道圣旨,如何?”
“圣,圣旨?”
沈云歸愣在原處,呆愣地望著秦陽,猛地眨了眨眼,有些激動,“這,這,這些東西這樣重要嗎?”
“自然。”秦陽對她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東西,“背負(fù)著很多條人命的東西,當(dāng)然重要?!?p> “……”沈云歸再次吞了吞口水,“可是這些信,也不算是我找到的?!?p> “這些東西,是你送來的?!鼻仃柕溃半迺槌鏊托胖擞枰院褓p,這與朕賞你,也并不沖突。”
沈云歸無話可說,得了皇帝的一個條件,她哪里有不想要的道理,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腿一動,就要跪下去行禮。
“不用謝了。”秦陽扶著她的手臂止住她的動作,“十一也給你。”
沈云歸順著他的力站好,面露疑惑:“十一?”
秦陽身后的人影停頓一瞬,默默上前:“屬下十一?!?p> 沈云歸張大嘴巴:“舅舅?你要把他給我?!”
秦陽點(diǎn)頭:“送信之人無緣無故找上你,再查清是誰之前,他可以保護(hù)你的安全?!?p> “……是?!?p> 沈云歸再次閉嘴,悄悄望了眼一身黑的十一,其實(shí)突然被這種事情找上,她挺惶恐,她爹他們?nèi)蘸罂隙ㄒ矔此吹酶o,只是沒想到皇帝會將身邊的暗衛(wèi)直接給她,“……謝謝舅舅?!?p> 秦陽“嗯”了一聲,帶著她往大牢門口走去。
十一已經(jīng)迅速進(jìn)入了新的角色,走在她身后,一出門,便不見了蹤影。
秦硯之等人迅速迎了過來。
皇帝握著信,親自下了抓捕井毅,查抄井家的命令,再囑咐幾句,帶著常公公走了。
院子里于是只剩下四個人。
沈云歸被他們的目光逼的倒退一步,徐年不像秦硯之和沈風(fēng)還那樣可怕,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郡主好。”
沈云歸呵了一聲,沒理他,徐年也不惱,又對秦硯之和沈風(fēng)還告了退,回了真門辦公處。
徐年走后,沈風(fēng)還臉色嚴(yán)肅:“尚不知送信之人的目的,阿軟你最近先在府里——”
“我可以出門的,我沒問題的?!鄙蛟茪w連忙出聲,對上秦硯之同樣嚴(yán)肅的臉,聲音弱了半分,“我自己能打,而且,我有暗衛(wèi)?!?p> 說完,怕秦硯之和沈風(fēng)還不信似的,她連忙提高聲音,沖著周圍一通亂喊:“十一!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