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弦是新本組的大小姐,現(xiàn)在她被帶回去了,新本組一定會把她嚴加看管起來?!?p> “雖然我不覺得大作家你二十多歲的人了,還會像高中生一樣毛毛躁躁地魯莽行事,但是……盡量小心總沒錯的,遇到危險就跑吧,你體力不是蠻好的嗎?”
“大作家你那個計劃……我是覺得沒比我的好到哪兒去啦,不過,既然你有信心,就用你的辦法好了?!?p> “三天,三天之內你要是沒什么成果,就回來吧,咱們再另想辦法,杏姐那邊我去解釋?!?p> 結生的行動只能在晚上進行,郁子待在這邊沒什么作用,她也不可能陪著結生通宵亂逛,所以還是被結生勸回去了,不如在那邊和杏姐待在一起,免得杏姐想不開去做些危險的事情。
結生和三山杏這個人接觸的不多,只能隱約感覺她是一位很負責的類似大姐頭的角色,平日里需要管理整個偶像團隊,負責那些女孩子的各種事務,想必很花費精力,估摸著,她日常的壓力也不小。
壓力大的人,最后做出什么事來都不奇怪。
“放心吧,杏姐不是說還要給我道謝嗎?我等著呢。”
“清月大作家,你臉皮什么時候這么厚了?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
“我一直都這樣啊?!?p> 結生揮著手,一臉笑嘻嘻。
“一開始見義勇為不求回報是我道德水平高,現(xiàn)在等著杏姐的道謝是等價交換,很合理嘛。我又不是義務工,為了做這事,我只能把劍道館的日常訓練翹了,那可都是我寶貴的取材時間?。∵€有,不是說好了不會讓我打白工的嘛,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亂說……”
“Stop!夠了!我知道了!回去了會好好補償你的!”
郁子本來都走出十多米了,愣是被結生不要臉的嘮叨說得轉過了身子。
“不止是杏姐,我個人也會給你報酬的,行嗎,清月大作家~”郁子嫵媚地望著他,緩慢地舔舐著嘴唇,“郁子小姐我,很愿意陪大作家你再次取材哦~”
結生臉上的笑容立即收斂。
“郁子同學,你是生病了嗎?”他一臉關切地問。
“滾!”
郁子冷笑一聲,表情變得飛快。
“我回去了!”
郁子坐電車回去了,結生則留在了荒川區(qū)。
結生扯了扯背上的長背包。
背包里面,裝著他從劍道館順出來的木刀,就是他平時經常用的那把。
把劍道館的木刀帶出來不算什么事,不少的弟子都會帶木刀回家,方便在家里做空揮,只是帶出去前要登記,最后歸還時要完好無損地放回來。
這個長背包是杏姐提供的,其實就是裝吉他的吉他袋,材質是牛津布,非常耐用,同時也方便隱藏,至少走在街上不會被人圍觀,也不會有人懷疑里面裝的東西。
荒川區(qū)地勢平坦,大部分地方都沒有起伏,結生找到一家咖啡店,在角落的位子坐了下來,什么也沒點,就那么厚著臉皮一直坐到了太陽下山。
他也不在乎人家店員怎么看他,閉著眼睛,養(yǎng)精蓄銳。
在他感覺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他提上了背包,準備離開咖啡店。
一伙兒西裝革履的男人忽然走了進來。
結生停下動作,拿出手機,假裝瀏覽上面的東京都天氣預報。
【明日氣溫,7℃,預計從澀谷區(qū)開始會遭遇大范圍的寒流與降雨,請東京都居民做好防寒準備?!?p> ???怎么又要下雨?前段時間不是剛下嗎?
這么冷的天,怕不是下的都是冰雹。
“松木店長,想好沒有?”
帶頭的男人語氣囂張,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模樣。
真是極道?
結生暫時放棄了離開咖啡店的打算,想要看看這伙兒人的意圖。
“我們的費率已經很低了,占不了多少營業(yè)額,我們還有一大幫兄弟呢,總不能讓兄弟們喝東京灣的泥水吧?”
“不可能。”
咖啡店的店員們在六點左右就離開了,中途有人來換過班,應該是荒川區(qū)這邊高中的學生,在咖啡店兼職打工。
今朝奈在高一的時候也有兼職打工過,說到底,至少從結生的視角來看,東京這邊高中生兼職打工的現(xiàn)象還是挺普遍的,不少西餐廳、蛋糕店、便利店都會招一些學生進去當店員。
現(xiàn)在還待在咖啡店的,只有那位滿頭白發(fā),鼻梁上架著銀絲眼鏡,白襯衫黑馬甲的老店長了。
“年輕人,那么多正經事不做,年紀輕輕就跑去當極道,真不怕遭天譴嗎?神明大人可是會一直看著你們的哦?!?p> 好家伙!這店長看起來和藹可親,一開口就暴露毒舌本質了,他真不怕對方惱羞成怒砸了他的店嗎?
結生悄悄扣住了吉他袋的拉鏈。
“喂!老家伙,你說什么呢?”
果然,這極道一臉雜魚樣,一看就沒什么涵養(yǎng),肯定受不得這氣,眼睛立馬瞪得和銅鈴一樣。
“嚇我可沒用。”
松木店長眼皮子都沒抖一下,自顧自地擦著手里的馬克杯。
“來我這里的,都是些老主顧,你們這幫人,倒全是新面孔,以前沒見過你們,每次一來,我的客人都會被你們嚇一大跳,知道嗎?沒讓你們賠禮道歉我已經很照顧你們的兄弟了,還費率?笑死老頭子我了。”
“你!”
雜魚哥再也忍不住了,扯開皺巴巴的西服,一拳揮了出去。
“丸山哥!別!丸山哥!”
他身后的同伴拉住他,緊緊抱著他的手臂。
“消消氣,消消氣,我來處理,丸山哥,這次我一定拿下!”
他身后跳出一人,染著金燦燦的黃毛,打著閃亮的耳釘,結生多看了眼那耳釘,懷疑應該是什么地攤貨,反射出來的光像是他小時候那些女生愛玩的金粉,一股子劣質的感覺。
——還挺有趣的。
這幫人,和新本組應該沒啥關系,新本組好歹是豪門極道組織,應該不至于做這么掉格的事兒,哪怕是收保護費,好歹也得顧忌下大幫派的臉面,哪兒會像這伙兒人這樣猴急,一點不懂溝通的步驟,他們從進來后所有的舉動,都透露著濃濃的雜魚味道,不對,應該是比雜魚還雜魚,結生甚至懶得把他們當寫作素材。
太掉價了,誰會把這種人寫進書里啊!
結生在一邊瘋狂吐槽著,與此同時,另一邊,松木店長和金毛的談判也開始了。
“您好,松木店長,我叫……”
“我沒見過你?!?p> 松木店長抬起頭,直接打斷了金毛的話,他望了金毛一眼,接著又把腦袋埋了回去,繼續(xù)擦他的馬克杯。
自我介紹被打斷,金毛吐了口氣,解釋道:“我是剛加入組里的,叫千矢真,現(xiàn)在跟著丸山老大做事?!?p> “做事?做事就是收保護費?對象還是我這種半只腳要踏進棺材的老頭子?”
大爺,您能不能悠著點,我知道您是毒舌了,但你這么搞,我覺得您是真要被打。
結生把吉他袋的拉鏈扯開了一半。
他端著手機,繼續(xù)旁若無人地翻著各地的天氣預報。
“這是大家互利互惠的事情嘛,松本店長。”金毛說,“您看,您自愿交給我們傭金,我們的兄弟就能守護您的店鋪,幫您把那些不長眼的混混啊,流氓啊,乞丐啊趕走,您的店鋪環(huán)境就變好了,不止店鋪的環(huán)境變好,周圍的環(huán)境也會變好,這樣您的客人不是就變多了嗎?”
這金毛好像還挺能說,不像那個丸山哥,一上來就要打人。
“年輕人,你還是找個廠上班吧。”
松木店長觀賞著他那個白瓷的馬克杯。
這杯子他已經擦了三遍了,透亮得仿佛象牙,看起來,他好像還準備擦第四遍。
從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沒怎么放到過那伙極道身上,最多也就剛開始看了兩眼。
“我年輕的時候在橫濱工作,那邊有個松下的電子機械廠,你可以去里面擰螺絲?!?p> 松木店長緩緩開口。
“要是不愿意擰螺絲的話,便利店打工兼職也可以,只是你這頭金發(fā)容易嚇著客人,嗯……我想起來了,羅森,我推薦你去羅森的便利店,我聽說你們這些年輕人最喜歡在羅森買東西了,我也買過一回,那是24小時營業(yè)的,你可以上夜班,你的金發(fā)剛好可以守護便利店,挺合適的?!?p> “松木店長,我是極道?!鼻刚嬲f。
“嗯,你是極道?!彼赡镜觊L點點頭,“然后呢?”
“極道是不會當便利店員的。”金毛振振有詞,“極道的使命,是守護兄弟們,守護組里的一切!榮譽,信勇,忠義,守護這些才是極道該干的事!真正的男子漢是不會當便利店員的!”
這種中二貨是怎么進極道的?還是說極道就是一幫子中二貨的聚集地?
不對啊,那個樞都未平也是極道,怎么說話不這么傻里傻氣的?這人是東京電視臺的動畫看多了?
新本組就不管管這伙兒人?任由他們在自己地盤撒野?
“說得好,千矢!我們東吉會的男兒,就該有這樣的志氣!”
那個被尊稱為丸山哥的極道大聲叫了起來,似乎是在鼓勵自己的小弟。
“什么電子機械廠,什么便利店店員,那是懦夫才干的事,真男人,就該和兄弟一起走上義無反顧的道路!”
丸山上前一步,站到金毛千矢真的身旁。
“千矢君,你那一套行不通的,我早就跟你說過,這里可是東京都,咱們在埼玉縣怎么做的,在這里就得加倍地做出來!你那個完全是本末倒置,把我們東吉會的信條忘記了。”
“丸山哥……”千矢真目光閃爍。
“千矢君,知道嗎?你丸山哥以前不叫丸山哥,那時候叫的是另一個懦弱的名字!”
有同伴把千矢真拖到后面,丸山一個人站在最前方,大聲說道。
“最開始,我們丸山組只是東吉會的旁系,到你丸山哥接手的時候,已經是第七任組長了!”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一處打掃干凈的圓桌前。
下一刻,他猛地踹出一腳,把圓桌踢飛出去,纖細的高腳椅東倒西歪。
“小子,你想被天誅嗎!”
松木店長臉皮一抖,手里的馬克杯直接砸向丸山。
丸山靈活地躲過杯子,杯子落在地上,嘩啦聲響徹咖啡店,白瓷的馬克杯四分五裂,一塊碎片滑到了結生的腳底。
“你丸山哥成為組長的第一天,就舍棄了那個懦弱的名字,把丸山這兩個字,刻在了手臂上,從此以后,我就是‘丸山’!”他沒有理會松木店長的馬克杯攻擊,而是脫下西服,露出一條赤裸的臂膀。
他的右臂,紋刻著醒目的“丸山”二字。
“只花了半年不到,丸山組,就從東吉會的旁系,升為了直系,丸山組,是東吉會近十年以來,唯一從旁系升為直系的極道組!”丸山邁步,目光左右橫掃一圈,注意到了一直在咖啡店角落假裝看手機的結生。
“千矢君,你知道丸山組是怎么從旁系升為直系的嗎?”他咧開嘴,走到了結生面前,揮動著手肘。
松木店長忽然一愣。
他好像把店里還有一位客人這件事忘掉了。
他今天應該是一整天都在店里吧,連那幾個來換班的兼職高中生叫什么名字他都記得,怎么會忘了店里還有一位客人呢?
是因為今天事情太多了?
巴西的咖啡豆又漲價了,他今天為了壓價,和供應商在電話里大吵了一架,對方雖然是老朋友的兒子,他依舊沒給一絲好臉色,那邊后來不愿意和他吵了,才勉強降了點價格。
是因為這件事,讓他忘記店里還有一位客人了?
松木店長嘆了口氣。
年紀大了,不得不服老啊……
這下他才想起來,一位店員臨走前,告訴他店里還有一位客人坐著,什么也沒點,就坐在B區(qū)13號的座位上,提著一個吉他袋子,二十多歲,應該是附近補習班的吉他老師。
本來,他以為讓這伙人隨便砸點東西,事情就能得到解決。
沒想到,這位被他遺忘的客人,打亂了他的計劃。
松木店長知道,他必須得做些什么了。
他腳尖微動,不著痕跡地踢開了吧臺下的一個柜子。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那位客人緩緩起身,對站在他面前的丸山真誠地說:“謝謝?!?p> 松木店長愣住了。
丸山也愣住了。
丸山茫然地看著這個人,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向自己道謝。
難道是被自己男子漢的氣概感動了?
“沒有你們,我可能真的沒有龍?zhí)着浣强梢詫懥?,真的非常感謝?!蹦莻€人語氣認真,“你們讓我知道,看起來像是龍?zhí)滓粯拥慕巧?,背地里也是付出了許多努力的?!?p> “你們是優(yōu)秀的龍?zh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