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杏兒攔不住許秦文,氣得跺腳。
“無礙。”蘇鈺溫聲安慰道,“許公子可是有何事?”
許秦文冷哼一聲,眼眸中似乎淬著毒,厲聲道:“把人交出來!”
蘇鈺道:“人?這里只有你我和杏兒三人,你要找何人?”
許秦文懶得跟對方啰嗦,語氣囂張,“我看到她進了你院子,一定是你把人藏起來了!”
蘇鈺平心靜氣道:“真的沒有?!?p> “我不信!”許秦文不顧杏兒的阻攔,直接沖了進去,繞過屏風,看著軟榻上拱起的錦被,冷笑一聲,隨手一掀,卻發(fā)現(xiàn)里面什么也沒有。
站在身后的蘇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嘴角上揚,黑眸中透著一絲淺淺的笑意,“許公子,這里可藏人的地方寥寥無幾,只是我這屋內(nèi)的東西可是價值連城,許公子可小心些,萬一碰壞了,也不占許公子的便宜,只需原價賠償即可,物件一樣也是一樣的?!?p> 許秦文臉上閃過一絲慍色,“我還差你點東西?”
蘇鈺又道:“這條錦被乃西域天蠶絲所制,輕如薄翼,柔軟滑順,價值黃金百兩。即便是一根細絲也值一兩銀子,若有損,在幽州一帶無人能修補完好。剛才許公子手指勾破了一根,讓在下實在痛惜。許公子可曾想好怎么補救?”
許秦文這才注意到指甲內(nèi)夾雜著一根細絲,面色尷尬又惱怒,咬牙切齒道:“你搶錢啊!”
杏兒鼓起腮幫,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怒氣沖沖地瞪著道:“我家公子富甲天下,你一個窮酸庶子也配?要不是我家公子大方,以你那小氣吧啦的爹會供你府中的開銷?我家公子指甲縫里露一點,足夠你一家老小吃上幾輩子的!”
許秦文被說得面紅耳赤,偏偏對方說得是實話。
“算你狠!”
躲在床底的阿鳶聽著許秦文甩下狠話后,就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阿鳶原本打算出來,卻被一只手按了進去。
阿鳶頓覺奇怪,忽然外頭傳來說話聲。
許秦文來了一個回馬槍,見蘇鈺側(cè)躺在床榻上,眉目俊秀,一身華服,說不出的華貴清韻。頓覺心堵,暗生嫉妒,眸底藏著屈辱,勉強陪笑行禮道:“剛才多有得罪,還請?zhí)K公子不要見怪?!?p> 蘇鈺道:“無礙。許公子也是一時情急而已?!?p> “那平日的花銷?”許秦文一顆心提了起來。
蘇鈺回道:“既然殿下讓我掌管中饋,幾位公子的月銀自然會如數(shù)發(fā)放,許公子請放心,我不是那種小氣之人?!?p> 許秦文暗自松了口氣,說了幾句好話轉(zhuǎn)身離開。
阿鳶聽到這,簡直驚呆了。沒想到這位好心的公子來頭這么大,這么有錢。還掌管襄王府中饋。一個男子?
阿鳶心中咯噔一聲,男子?男寵?難道這位公子也是襄王的男寵?之前迎娶她的那個叫封無為不是襄王最得寵的男寵嗎?
嘖嘖,瞧著襄王的眼光挺高的。
“里面待久了可不好?!蹦凶愚揶淼穆曇繇懫?。
阿鳶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從床底爬出來。想來剛才按自己頭的就是他了。
阿鳶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對蘇鈺行了禮,“多謝公子搭救。”
蘇鈺對上對方真誠的目光,含笑道:“舉手之勞??瓤取闭f完,連咳了幾聲。
阿鳶這才注意到對方面色蒼白,唇色極淡,眉宇間含著一絲病態(tài),連咳嗽都帶著一股俊逸之氣。怪道,人好看,做什么姿勢都好看。
杏兒見忽然冒出一個樣貌丑陋的少年來,驚訝道:“公子,這人是誰?難道剛才許公子找的便是她?”隨后又埋怨道,“公子何必多管閑事?連自個的身子都顧不了?!?p> 說完,瞪了阿鳶一眼。
阿鳶眼觀眼鼻觀鼻,不予理睬。一個丫鬟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阿鳶的忽視讓杏兒更加怒不可遏,杏眼圓睜,“你什么意思?”
“你主子還未開口,你一個丫鬟多嘴什么?”阿鳶冷著臉道。
“你……”
“杏兒!不可無理!”蘇鈺蹙眉,加重了語氣。
杏兒鼻子一酸,眼中隱隱有了淚光,“公子,你居然為了一個丑小子吼我?”說完,氣呼呼地轉(zhuǎn)身跑開。
蘇鈺一臉無奈,“都是我慣壞了?!?p> 阿鳶點點頭,“是公子心善。但尊卑有別,若是亂了規(guī)矩,少了分寸,容易害人害己?!?p> 她看得出,那杏兒丫鬟長相秀氣,唇紅齒白,衣著打扮跟主子似的,對蘇鈺有了妄念。若是小姐,倒能說一句嬌縱可人,若是丫鬟倒顯得不知所謂,尊卑不分,刁奴做派。
蘇鈺眼中流露出一絲興味,眼前的少年一身布衣,身材纖細,面容雖有損,但看得出五官不錯,尤其是一雙纖細白嫩的手,一截玉頸,發(fā)色烏黑濃密,其談吐舉止更有大家風范。
這身上的衣裳看起來粗糙,卻是難得一見的天蠶絲所制,價值不菲。其制作工序繁雜,摻雜了棉麻,所以看起來像普通的粗布麻衣。
放眼整個天下,能用得起這等用料的人屈指可數(shù)。他是其一,其二嘛,也只有顯赫的皇族勛貴。
“小公子提醒的是?!碧K鈺好脾氣地應(yīng)道。
阿鳶忽覺自己管的太寬了,頗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莫見怪,我這人一向心直口快,得罪之處還望公子見諒?!?p> “不礙事。你說的正是提醒了我?!碧K鈺道,捂著胸口又咳嗽了幾聲。
阿鳶奇怪,“公子得的是什么病?”
蘇鈺黯然,“也沒什么,只不過三年前生了一場大病,身子就每況愈下,時好時壞。每日藥不離口。大夫曾斷言活不過兩年,如今已捱過三年,也算是掙了?!?p> 阿鳶一陣揪心,忽然想起一人來,趕緊道:“我聽說南無塵南神醫(yī)醫(yī)術(shù)了得,你可以找他?!?p> 蘇鈺面色不顯,“你認識他?”
阿鳶目光一閃,趕緊搖頭,“不認識?!?p> 蘇鈺一臉失望,“算了,這南神醫(yī)來無影去無蹤,我一個困在后院久病之人如何去尋?”
阿鳶抿嘴,深思片刻,沉聲道:“公子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他!”原本打算老死不相往來,為了報恩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蘇鈺嘴角一揚,眉眼溫和,如沐春風,“那就多謝小公子了。還未請教小公子大名?”
“大名不敢當,就叫我小甯吧?!卑ⅧS的假名太多,不知道又該編什么,容易弄混。而且對于這樣幫助過自己的男子,她實在做不出隨意糊弄的行為。還是她的小名小甯吧,這是她阿娘取的,也只有二人知道。
“小甯?”蘇鈺含笑叫了一聲,如玉石之聲,悅耳動聽。
阿鳶耳熱,忽覺有些燥熱,立馬轉(zhuǎn)移話題:“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我……”蘇鈺正想回答,外頭忽然傳來響動聲。
阿鳶以為許秦文又來了,趕緊找個地方躲,可惜來不及了,那人立馬出現(xiàn)在門口,朝著阿鳶大叫:“原來你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