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的這頓飯,足足吃了將近二十多公斤的飼料和水果。
原本干癟的肚子,此刻也鼓脹起來。
吃飽喝足,它身上的短毛明顯有了光澤。
趙晴生怕教授他們提前趕到,不斷的催促,終于等到二毛吃飽,她也差不多吃了一斤多干棗。
身上有了力氣,將之前脫下的體恤和短裙胡亂套在身上,卻沒再穿曾被尿濕過的鞋子。
非常仔細的把裝著各種文牘的雙肩包裝入二毛架子上的一個包裹內(nèi),然后便看到周林踩著水池邊沿登上二毛那高高的架子。
她可不想爬那么高,便仰頭說道:“二毛背不動咱倆吧,不行我走著過去?”
“五六公里呢,一路上都是陷阱流沙,你確定要自己走?”周林問。
趙晴頓時語塞,非常不情愿的爬上水池,在周林的拉扯下蹬上架子。
二毛背上的駝架躺一個人非常寬松,兩個人卻有點擠不下,她沒想到周林居然讓自己躺他身上。
老娘只有條超短裙,這尼瑪要不出事才怪了。
她立刻強烈反對,費力的挪到架子的另一端,讓周林蜷起腿,這樣二人各占一半,面對面坐著。
周林見狀警告道:“沒我扶著,你掉下去可怪不得我?!?p> “我要是掉下去,那肯定就是你干的?!壁w晴道。
跟這女人真是沒道理可講,之前那么黏人,現(xiàn)在一出來怎么就開始不講理了呢?
呼喝一聲,抖動韁繩讓二毛出發(fā)。
回手放出沙仔,將地面的砂巖水池和食槽化解為散沙,池中的水頓時流了一地,旋即滲入沙下。
二毛順著原路走上緩坡,周林讓沙仔凝聚二毛腳下松軟的沙土,降低二毛爬坡的困難。
好一會兒總算走出沙坑,趙晴放眼望去,看到四周全都變成跟原來魚鱗狀雞窩坑完全不同的沙坑,大大小小深淺不一,很多隱藏在地下的砂巖結(jié)構(gòu)都裸露出少許邊邊角角。
但她沒辦法從這些露出來的砂巖跟之前在下面的所見印證。
待二毛走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不知道那些裝僵尸的石缸在什么位置。”
周林瞇眼看了眼天上的太陽,將折疊在腦袋后面的篷子撐起一半,讓自己處在陰影下,這才說道:“之前看到地下至少有三層,那些石缸應(yīng)該在第二層,所以必須要把上面的沙土全部挖開才能找到?!?p> 趙晴彎腰將篷子全部打開,把自己也罩在里面,嘆道:“這么多沙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把這個地方全部清理出來?!?p> “慢慢挖唄,只要有活干就有人一直能拿工資,你們別對來實習的同學太狠就行?!敝芰值f道。
“放心吧,累不著你們,將來這里肯定要上大型器械,而且里面的建筑和文物都是被松散的沙土埋著,清理起來比埋在黃土里的遺跡容易的多?!?p> 趙晴解釋了一句,隨后猶豫著問道:“咱們見到他們怎么說?”
“這還不簡單,就說被流沙陷進遺跡,在下面轉(zhuǎn)了幾天才找到出口,等咱們冒死出來,風一吹黃沙又掩埋了出口,現(xiàn)在咱們也找不到出口在哪?!敝芰值?。
“里面那些僵尸呢,要不要提?!壁w晴又問。
“大粽子嘛,可以當故事給同學和老師私下說,但正式報告論文和面對記者的時候,一個字都不要提,只說看到幾萬個干尸殘軀?!敝芰值?。
“可惜沒照片,沒挖出來之前我說了也未必能讓人相信。”趙晴說著看向?qū)γ?,陰影中看不到對方的表情?p> “你要是表現(xiàn)的好一點,我可以挑些能夠展示的照片發(fā)給你?!敝芰痔裘颊f道。
趙晴馬上明白他什么意思,旋即又想到對方數(shù)次救了自己性命,自己又對他做出的承諾。
說實話,當時面對的那些情況,讓她做什么都愿意,什么條件也都敢答應(yīng)。
可一旦回到陽光下,馬上又覺著答應(yīng)的那些事真做起來又多么讓人難堪和無法接受。
好在兩個人此刻處在狹窄昏暗的篷子里,只有少許光線從兩側(cè)的鐵桿間投入,讓她膽氣壯了幾分。
忽然坐起換了個姿勢,由蜷著腿半躺變成了半跪,稍稍向前爬了點,雙手繞過對方蜷起的雙腿,抓住了對方的褲腰,慢慢拉了下去……
四十分鐘后,二毛在一個沙坑旁邊停下。
過了好半天,才有聲音從它背上的細長篷子內(nèi)傳出,“怎么停了,到地方了?”
接著傳來周林的聲音,“沒呢,二毛累了,站著歇會兒,你別停,繼續(xù)?!?p> 篷子側(cè)面的紗布被挑開,趙晴往外瞅了瞅,一眼便看到她那頭躺在沙坑底部奄奄一息的駱駝。
篷子立刻被掀開,趙晴跪著直起上身,從身旁拿起半瓶礦泉水,扶著架子邊緣跳到松軟的沙地。
打開礦泉水剛要漱口,一轉(zhuǎn)身便看到遠方矗立的幾座黑色巨石。
頓時驚得嘴巴張的老大,好半天才興奮的說道:“快看,那些大石頭,就是衛(wèi)星照片拍到的巨石!肯定也是咱們在地下看到的石頭!”
“看到了,剛才無人機找駱駝的時候就看到了。”周林無奈的提上褲子,也跟著跳下去。
“早看到這么長時間你也不跟我說一聲!”趙晴不滿的埋怨。
“你占著嘴呢,聊天怕耽誤你的事?!敝芰譄o恥的笑道。
趙晴胃里一陣翻滾,頓時干嘔了幾下,趕緊用礦泉水漱口,然后心思不再關(guān)注那幾座巨石。
一口水吐出,邁步走下沙坑,恨恨的說道:“你可真不要臉,以后再不跟你做這種惡心的事了,這回算十次?!?p> “想的美,事情都沒辦完,只能算半次?!敝芰指铝松晨印?p> 側(cè)躺在沙坑底部的駱駝身下露出半截砂巖石墻,它的后半拉身體被黃沙掩埋,腦袋無力的垂在一旁,嘴角的白沫中摻雜了不少血絲,呼吸十分微弱。
察覺到二人到來,也只是翻了翻眼皮,沒有動彈。
趙晴蹲下來,心疼的摸了摸它的腦袋,然后看向它未被掩埋的身體,問道:“它哪里受了傷,能不能救活?”
“它剛好落在墻頭,肋骨肯定斷了,還傷了內(nèi)臟,應(yīng)該不行了。”周林道。
趙晴不甘心,回首看了眼沙坑上方的二毛,道:“你駱駝上帶的有鏟子吧,咱們把它挖出來吧,說不定它還能站起來?!?p> “不用麻煩?!?p> 周林上前,一把抓住駱駝脖頸后面的鐵架前端,應(yīng)是拖著駱駝后退幾步,將它身體完全從黃沙中拉了出來。
趙晴眼皮狂跳。
這頭駱駝加上負重至少上千斤,還被沙土埋了一半,要沒幾千斤力氣,想拉出來根本不可能。
咱們現(xiàn)在都出來了,回到了文明社會,你要不要在我面前做的這么輕松。
這是真的不裝了么?
信不信我去有關(guān)部分舉報你,讓他們把你抓起來切片研究!
要想堵老娘的口,把咱們的欠賬一筆勾銷!
一想到堵口這個詞,趙晴頓時又干嘔了兩聲,趕緊將瓶子里剩余的水全部倒入口中漱口。
周林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這丫頭的嘔點在哪里,難道跟這頭快死的駱駝共情了?
駱駝的兩條后腿暴露在外,這才可以看到,一條腿已經(jīng)從關(guān)節(jié)處折斷,只剩一層皮連著,尖銳的骨頭茬子刺破了皮膚,流出的鮮血然斷處沾滿了帶血的沙土。
“腿斷了,救活也沒用,根本沒辦法把它帶出沙漠。”看著斷腿,周林淡淡說道。
趙晴的心情變得很低落,數(shù)日的相處,要說對這頭溫順聽話的駱駝沒產(chǎn)生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現(xiàn)在眼睜睜看著它要死在面前,自己卻無能為力,自然十分傷感,一雙漂亮的眼睛不由變得通紅,道:“那咱們就留在這里,陪它最后一程吧?!?p> “你也太心狠了,它這么痛苦,都不說送它一程。”
周林馬上表示反對,手上忽然出現(xiàn)一柄小刀,“就讓我來提前結(jié)束它的痛苦吧,你要不忍心看,就把頭轉(zhuǎn)過去。”
趙晴明白他要干什么,最后看了一眼有氣進沒氣出的坐騎,點點頭,閉上眼背過了身子。
身后很快有血腥味和各種聲音傳來,她搞不清周林具體在做什么,但在對方叫她之前,沒打算轉(zhuǎn)回身。
過了好半天,也沒等到對方叫她,可身后的聲音還在持續(xù),血腥味也越來越重。
忍不住睜眼轉(zhuǎn)身,便看到原本裝在駱駝后背的支架和鞍具已被取下仍在一旁,自己的坐騎則被開膛破肚,割下駝峰卸去四條腿,血淋淋散落一地。
而周林這個殺千刀的家伙,正用一把刀子飛快的剝?nèi)ヒ淮髩K肋排上的駱駝皮。
趙晴無法控制的瘋狂叫道:“你在干什么!”
“天葬?。 敝芰忠娝l(fā)狂,便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天什么葬,這里又不是雪區(qū),你天什么葬!你是不是想吃了它!”趙晴的脖子青筋暴露,情緒已到了極點。
“這話說的,都是長生天庇護的生靈,祂可不在乎這是哪里?!敝芰謱兒玫睦吲攀杖鐑洌诌B皮帶肉割下另一側(cè)的肋骨,開始剝皮。
“怎么還有長生天,這里是沙漠,不是大草原!”趙晴雖然歇斯底里,腦子還清醒的很,沒有被他繞暈。
周林哈哈一笑,旋即正色道:“你把人家的駱駝弄死了,你說那幾個向?qū)趺磳Υ@頭死駱駝,是把它就地埋了,還是剝了皮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