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漸大。
有一點燙!
躍動的火苗,映著鄭羽幽深的瞳孔。
“真有意思,”鄭羽用贊許的目光看著光頭,“你算過命嗎?”
光頭笑道:“算過??墒俏也惶?,都是騙人的?!?p> 鄭羽搖搖頭:“不,我就算得很準(zhǔn)。我覺得,你會有一個燦爛溫馨的晚年?!?p> 他身上的火苗越來越大了,一朵變成了三朵。
光頭愣了愣,覺得這個流浪漢有點意思:“哦,那你給我算算吧。你覺得我什么時候可以當(dāng)這條街的老大?”
鄭羽惋惜道:“恐怕永遠也不會。因為我給你算了命,你很快就要死了?!?p> 光頭大怒,揮拳打來。
鄭羽偏頭讓過。
于此同時,那柄他一直拿在手上的匕首,已經(jīng)插在了光頭的喉嚨上。
光頭眼睛猛地瞪出來,捂著喉嚨,驚恐地站起來,朝著他的兄弟跑去。
一步,兩步,三步……
光頭跪到地上,鮮血順著他的手,汩汩流下。
鄭羽身上燃燒的風(fēng)衣飛來,披在光頭肩上,火焰包住了他的全身。
鄭羽一動不動坐在墻邊,歪頭看著另外三個大漢:“我說過了,他很快就要死,可他卻不相信。”
火光映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遠遠看去猶如獰笑的惡魔。
“媽呀,跑??!”
剩下的三個大漢腿腳酸軟,大吼一聲,轉(zhuǎn)瞬逃之夭夭。
被毆打的少年從地上爬起來。
“大哥,”少年有些害怕地走上前來,怯怯道,“謝謝你救了我?!?p> “不客氣,”鄭羽上下打量著他,“你看起來不耐打呀!手腳沒斷吧?”
少年不好意思笑笑:“沒事,習(xí)慣了。我該怎么報答你呢?我請你吃飯吧?”
鄭羽指著自己還在流血的腿,“你看,我的腿斷了??峙碌脛诶勰?,先帶我離開這?!?p> ......
少年背著鄭羽,在黑暗的巷道中穿梭。
他對這些迷宮般的小徑似乎特別偏愛,一個多鐘頭的路程,都是在沒有路燈的巷子里穿行。
這正好也是鄭羽期待的。這樣最好,避免碰到獵狗一樣四處巡查的執(zhí)劍者。
“大哥,送你去醫(yī)院嗎?你好像傷得有些重?!鄙倌陠柕?。
一路上,鄭羽肚子里流出的血,滴滴答答就沒斷過。路顛簸的時候,鄭羽嘴里的血顛出來,吐得少年脖子上血淋淋的。
“不用?!?p> “你家在哪呢?我送你回去?”
“不用?!蹦堑胤阶匀徊皇且话闳四苋サ摹?p> “那就先去我家吧。”
“好。”
說是家,其實就是一個出租屋。
少年租住在廢林區(qū)一個老舊的小區(qū)。這一帶曾經(jīng)是囿都的工業(yè)區(qū),如今已經(jīng)衰頹沒落,破舊的小區(qū)里大多是低收入的貧民。
80㎡套二的房間,有一個窄小的客廳和廚房。兩間臥房,其中一間空著,堆滿散亂的書籍,靠墻有兩只啞鈴。
少年在床上鋪了防水雨披和舊床單,然后把鄭羽拖上去。
“有酒精,紗布和針線嗎?”
“我……下去買?!?p> 不一會,東西買回來了,還有消炎的噴劑和藥。
鄭羽手腳麻利消毒、手術(shù)?;藘蓚€多鐘頭,才將身上的傷口處理完。斷了的手筋和腳筋,都用針線細密地縫了起來。腹部洞穿的傷口,也一一縫合完成。
“坐著啊!”鄭羽叫道。
少年一直目瞪口呆在一旁圍觀,直到鄭羽叫他,才陡然回過神來。
少年雙眉濃如黑漆,鼻梁俊挺,黑黑的眼睛不安分地閃爍著,似乎總在琢磨什么鬼主意。
他的身上穿著一件紅色的卡通T恤,圖案是一個戴草帽的海賊。身高約一米七八,因為長得瘦,所以看起來更高一些。
鄭羽盯著少年看了看,心中嘆息了一聲。
如果說,牛映佟的錯誤是太有錢,鄭羽的錯誤是太任性,那眼前這個少年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太窮了。
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T恤,廉價的運動鞋鞋底已經(jīng)磨損得歪斜。
從他營養(yǎng)不良的臉上,和屋子里揮之不去的方便面味道、煮白菜味道推測,他的日常生活極為清貧。
這樣的一個人,竟然還有人出20萬來殺他?這樣的一個人,哪怕不殺他,他也會被貧窮扼殺在令人窒息的困乏中。
鄭羽瞬間覺得人生的荒謬。
鄭羽問道:“兄弟,你多大年紀?”
“21。今年剛畢業(yè),還在找工作?!?p> 噢,鄭羽暗暗嘀咕一聲,原來年紀也不小了。只是他打扮太幼稚,看起來還是個少年。第一眼看到時,還以為這是個初中的小孩。
“經(jīng)濟形勢不好哇?都快過年了,還沒找到合適工作?”
“嗯?!?p> “最近都在干什么呢?”
“瞎混著。”
“靠什么生活呢?”
“我有一些掙錢的小項目?!?p> 鄭羽不太懂這些年輕人的事情,雖然他也不過28歲。
他在燈光下,又仔細端詳了眼前小伙的五官,問道:“你叫陳煬?”
“嗯,”少年點點頭,然后立馬瞪大眼睛,詫異道,“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鄭羽嘿了一聲:“我太知道了?!?p> 他手指一彈,一張照片便平平飛到了陳煬的眼前。
照片上,正是一張陳煬打籃球的照片。陽光的笑臉,腳踩籃球,剪刀手比出一個V字。
照片上面用紅筆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照片背面寫著:
“陳煬,21歲。
活動范圍:廢林區(qū)(住址不詳)。
直接狙殺,記得拍照。身上若有任何資料,務(wù)必帶回?!?p> 陳煬拿著照片的手,簌簌抖動起來。
鄭羽斜眼看著他:“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吧?”
陳煬腿一軟,坐到了地上:“你……你……是來殺我的?”
“沒錯?!编嵱鹩朴频馈?p> 陳煬臉上現(xiàn)出一絲憤怒和不解:“剛才巷子里,又何必演這么一出?又何必讓我把你背回來?”
“嘿,你以為我和那些蠢貨是一伙的?哈哈哈哈?!编嵱鸫笮ζ饋?,笑聲牽動了傷口,讓他猛烈咳嗽起來。
“難道不是?那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鄭羽扶著胸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兄弟,你好像惹了大麻煩。前有殺手狙擊,后有流氓出手。你到底惹到了什么存在?”
陳煬坐在地上,臉色灰白,雙眼無神盯著天花板,喃喃道:“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言罷,兩行眼淚流了下來。
鄭羽最見不慣男人流淚,忙道:“兄弟,別哭啊。有什么事,說出來讓哥哥給你看看?!?p> “你不殺我了嗎?”陳煬問道。
“再說,”鄭羽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你值不值得我違抗師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