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丹寇終于醒了過來,若水和丑婆娘一直守在她床邊,見她睜開眼,兩人立刻露出笑容。
“姐姐醒了,我去給你熬粥?!?p> “我去叫公子?!?p> 門嘭的打開,鬼蠻沖了進(jìn)來。
他一直站在門外,聽里面有動靜,知道丹寇醒了,心總算落盡肚子里。
“怎么是你?”丹寇還有些虛弱,看見鬼蠻眼中流露出疑惑。
鬼蠻搔搔頭,似乎有點心虛:“我是你的護(hù)法,當(dāng)然得跟著你?!?p> 啥?護(hù)法?
若水和丑婆娘都看他,他更囧了,丟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往外跑,迎面撞上剛進(jìn)門的凌之羽,又突然剎住車退了回來,一臉警惕。
丹寇對上凌之羽關(guān)切的眼神,鼻尖就有些發(fā)酸:他終于有反應(yīng)了,可是,難道只有我受傷了他才會關(guān)心一下嗎?
想到自己昨天的目的,她又心生愧疚,她終是沒能找到暖昔,沒能幫到他。
“在想什么?”凌之羽坐到床邊,見丹寇傻愣愣的發(fā)呆,以為她不舒服,就打算給她診脈。
他的手剛伸過去,丹寇就像觸電似的縮回手臂,眼神躲躲閃閃不看他。
“怎么了?”
若水給行云使個眼色,她拉著丑婆娘,行云拽著不肯走的鬼蠻,出了屋子。
室內(nèi)安靜下來,凌之羽默默看著她,等她答話。
丹寇一張臉漲的通紅,頭埋得更低。
不像她的性子啊!難不成這裂刃散還有把母夜叉變成乖乖女的功效?
該不會是因為鬼蠻吧!
凌之羽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丹寇一把抓住他:“你真的想不起來了嗎?”
凌之羽無奈:“你究竟讓我想起來什么???”果然,不管平時多么尖牙利爪的人,一旦生病了都會變得脆弱。
丹寇又沒音了,這次干脆閉上眼睛,手指緊緊抓住被子。
等凌之羽走出房門,丹寇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刷刷的流下來。
如果從她嘴里說出來,就表明凌之羽一丁點兒不記得有她這么個人,不記得有那么一件對她來說刻骨銘心的事,說明凌之羽心里一丟丟她的位置都沒有。
她記了他十年,想了他十年,為他苦練吹簫,就等著有一天和他簫笛齊鳴,難道都只是一場泡影?
她不要這樣的結(jié)果,她不信他真的不記得她。
又或許——是她不愿承認(rèn),不愿面對罷了。
不一會兒,丑婆娘端粥進(jìn)來,被丹寇流淚的樣子嚇了一跳。
在她的那印象中,丹寇天不怕地不怕,即便天塌下來她也能單手撐住,怎么如今哭成這樣?
“姐姐這是怎么了?”隱約覺得和凌之羽有關(guān),丑婆娘試探著問:“你喜歡凌公子?”
院子里,若水和行云并肩曬太陽。
若水抬頭看二樓廊上的鬼蠻,用胳膊肘蹭蹭行云:“你說,那個鬼蠻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感覺他對公子有敵意?”
當(dāng)然了,他家公子可是鬼蠻的情敵呀!
行云反問若水:“你要是喜歡一個人,會不會討厭他身邊出現(xiàn)的姑娘?”
“啊,你是說,他喜歡豆蟲,豆蟲卻粘著公子,所以他才恨公子的。”若水恍然大悟,“可是,公子不喜歡豆蟲呀?!?p> “你怎么知道?”這下輪到行云奇怪,若水一會兒糊涂一會兒明白的,不知道是精是傻。
若水白他一眼:“這你都看不出來!公子看豆蟲的眼神和看你我,看丑婆娘的眼神沒什么區(qū)別。”
“哦。”你這么聰明,看出來我看你的眼神不同了嗎?“那公子看誰會不一樣?”
“嗯——”若水騷頭,“好像沒有?!?p> 不,有。
行云想:公子看琉璃姑娘的眼神就不一樣。
……
山坡上一大片竹林,生的郁郁蔥蔥,竹林深處,一間竹子搭成的小屋正冒出炊煙。
“世外桃源。”
屋前有個小花圃,栽種的幾種花不太常見,但都很好看。
暖昔和杏兒一邊收集花蜜一邊贊嘆。
“琉璃姑娘平時都會來這休息嗎?”暖昔將裝滿花蜜的瓷盅放進(jìn)特制的箱子,這些花蜜經(jīng)過加熱烘干,再秘制成藥。
倚夜輕輕點頭,唇邊一抹和善的微笑。她很喜歡面前的主仆倆,看著她倆往來忙碌,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我真的明天就能見到羽哥哥了?”這個問題暖昔不知道問了多少遍。
倚夜笑意冷在唇角,胸中莫名的有些煩躁。
“小姐,你都問了八百遍了?!蹦悴粺┤思疫€煩呢,你看琉璃姑娘神色都不好了。
有嗎?暖昔撓頭。
不知為何她心里慌慌的,好像多問一遍就能多一絲確定性。
竹林忽然刷刷的響,好像被強(qiáng)勁的風(fēng)吹過。
倚夜站起身,盯著前方。
片刻,竹林恢復(fù)安靜,自林中走出一人——滄海。
“水公子?”暖昔先是高興,以為水公子來接她去見羽哥哥,但對方視線在琉璃姑娘身上,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暖昔的心就沉了下去。
“琉璃姑娘即便不與在下合作,也不該藏了在下的人吧?!?p> 什么意思,是說我嗎?我什么時候成了他的人了?
暖昔皺眉。
“琉璃與暖昔姑娘一見如故,已經(jīng)結(jié)拜成為姐妹,水公子與妹妹非親非故,談不上你的人,又何來我藏了一說?!币幸挂痪湓捳f的在場幾人都愣住了。
暖昔想:我何時和她結(jié)拜了?
杏兒卻很開心,琉璃姑娘看著就很厲害,小姐有她罩著,不怕被人欺負(fù)。
滄海則覺得意外,魅影從來都是認(rèn)錢不認(rèn)人,難道凌之羽給了她更多好處?
“這么說,姑娘是想插上一腳嘍!”
倚夜不答,眸光凜冽。
“好,那就讓在下領(lǐng)教一下姑娘的本事?!?p> “事”字出口,滄海的人已經(jīng)到了倚夜面前,手掌刮起勁風(fēng)。
暖昔差點叫出聲,被杏兒一把拉到旁邊。
乖乖,水公子的內(nèi)力好強(qiáng),離這么遠(yuǎn)都能感覺到風(fēng)刺到皮膚上的疼,那處于掌風(fēng)中心的琉璃姑娘會怎樣?
暖昔不由為琉璃捏了一把汗。
花圃中的花被掌風(fēng)掃落了一片,桌上箱子被掀翻,瓷瓶紛紛傾倒,花蜜灑了一地。
杏兒心疼的不行,那可是小姐和她采了一早晨才收集到的。她想過去扶,但只動了動腿,就被無形的風(fēng)墻阻住了。
處于風(fēng)圈正中的倚夜,像一片樹葉隨風(fēng)飄起、旋轉(zhuǎn),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成碎片。
暖昔不敢眨眼,更不敢相信,水公子竟如此決絕,一出手就要要了琉璃姑娘的性命。
“住手,你住手啊!”
雖然不知道琉璃姑娘阻止她跟水公子走的原因,可不管怎么說,琉璃姑娘都沒做什么過分的事情,羽哥哥好像對她也很青睞,即便她只是青樓女子,那也是條性命啊,怎么能說殺就殺呀!
但,水公子沒有收手的打算。
墨色長裙,墨色長發(fā),墨色面紗,將倚夜包裹在一片漆黑之中,讓人看不清面容,看不清動作,只看得見小小的身體如一片無根的浮萍,隨風(fēng)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