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天生是罪惡的最佳伙伴。
當血月升起,一切光明都退散。索林城充斥著死亡與殺戮,陰謀與背叛,沒有人會知道第二天會消失多少人,也從沒有人在乎。
索林西城更是籠罩在最濃重的黑暗里,這是連妓女都嫌臟的地方。
但這一天,卻有一位高貴的女巫走進了西城。
西城光明大放,連血月都退避。
商人請來了女巫,女巫凈化了西城。
孤兒幫從此不復存在。
薇薇安幾人在東城默然無聲。
事后,孤兒幫只剩下十個人活著,與孤兒幫開始時一般無二。
太陽照常升起,所有的污穢好像從不曾存在。
……
……
“要想不這么死,就得換個活法!”約瑟夫的話言猶在耳。
“你還好吧?”趙子青擔心的問。
小女巫笑了笑,“都過去了,更別說我現(xiàn)在還能吃小蛋糕,還能吃肉,還能把帶油的辣椒吐掉……”
她接著講起來。
……
……
孤兒幫被毀滅之后,薇薇安、凱瑟琳、約瑟夫他們又成了無根浮萍,開始四處流浪。
有一日,約瑟夫終于不甘這樣的生活,那天的光明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動,也讓他明白,他們這些人在真正的大人物眼里就是螻蟻,踩一腳都嫌費事。
“要想不這么死,就得換個活法?!奔s瑟夫說。
于是,約瑟夫帶著薇薇安等人開始了一個瘋狂的計劃。
女巫聯(lián)盟是舊世界的霸主,女巫掌握著神的權柄,但是蒸汽力量的突兀出現(xiàn)讓晨星帝國異軍突起,早就不滿女巫高高在山地位的貴族與騎士合流,帶領著規(guī)模龐大的普通人與女巫聯(lián)盟展開了曠日持久的大戰(zhàn)。
女巫為了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自然是要上戰(zhàn)場的。
他們在戰(zhàn)爭邊界等待了半年,終于等來了一個機會。
一個奄奄一息的光明先知。
即使身上法袍已經(jīng)破碎得衣不遮體,即使明明睜眼都困難,好像下一刻就會死去,但她仍然揚起下巴,高傲地看著他們。
約瑟夫是孤兒幫的老大,自有一股狠勁,他舉著撿來的石塊,即使雙手顫抖,即使雙腿戰(zhàn)栗,仍然一步一步堅決向前走去,那石頭狠狠砸在女巫的頭上,鮮血浸濕了先知之帽。
薇薇安怔怔望著,原來女巫也是會流血的,原來她的血也是紅色的。
那為什么她們就能頓頓吃肉,為什么她們就天生尊貴,而自己只能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樣茍活?
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所以,孤兒們只能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石塊狠狠向前砸去,薇薇安也不例外,直至那位女巫血肉模糊。
他們圍坐在女巫的尸體旁,沒有人在乎身下的仍未干涸的血液,相反,他們的眼中只有對未來美好的向往。
“凱瑟琳,安蒂,薇薇安,你們三個站過來,戴上先知之帽?!奔s瑟夫聲音微顫。
傳聞中,有女巫天賦的女孩戴上先知之帽會有奇異的反應。
但是這樣的女孩萬中無一。
這也是約瑟夫這個計劃的瘋狂之處。
就算他們真的能拿到一頂先知之帽,三個女孩中真的能有人成為女巫嗎?
但是,若非是絕望到極致,誰又會去搏那萬一的機會?
好在,命運女神有時也會眷顧絕望之人。
薇薇安有成為女巫的潛質!
只要給她時間,讓她成功溝通先知之帽,她就會一躍成為高貴的女巫。
但,這需要時間。
而針對他們的追殺會在一天之內到來。
先知法袍是女巫聯(lián)盟的重要財產(chǎn),用了極其珍稀的材料,每一件都有特定的氣息,女巫聯(lián)盟有一支執(zhí)法隊專門回收流失在戰(zhàn)場上的法袍。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薇薇安。
約翰說:“希望你成為女巫那一天,不要忘記我們……”
安蒂說:“薇薇安姐姐,我害怕,你一定要找到我……”
凱瑟琳說:“不要擔心我們,專心溝通先知之帽,你早一日成功我們就少一日危險……”
……
約瑟夫說:“好好活下去……”這位心志堅毅的孤兒頓了頓,目光復雜,“替我們活下去……”
薇薇安被捆在一根巨木上,只有雙手可以活動,她被拋進冰冷的河水中,那刺入骨髓的寒深深印刻在她的靈魂之中。
她眼中最后的畫面是約瑟夫、凱瑟琳們將先知法袍的碎片拿在手中,向著四面八方而去。
薇薇安記住了他們每一個人離去的方向。
約瑟夫拿著最大的那塊跨過戰(zhàn)場向著晨星帝國大步跑去……
凱瑟琳朝著魔獸出沒的絕境森林亡命狂奔……
……
安蒂仍然哭哭啼啼,但也沒有回頭,轉身奔向山匪橫行的威林斯山脈……
那天以后,薇薇安再也沒有見過一個孤兒。
而她,成了女巫,高貴的光明先知。
……
……
趙子青久久無言,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些從未向人訴說的故事說出了口,薇薇安好像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她笑了笑,“我不但活著,甚至還來到了一個頓頓能吃肉的新世界,算不算完成了約瑟夫的叮囑?”
趙子青鄭重點頭,“當然,你超額完成了他們的愿望,”
薇薇安幽幽道:“我找了他們好久,我去過威林斯山脈,我去過絕境森林,我甚至去過晨星帝國,可是我找不見他們了……”
她抬起頭,眼中有淚,嘴角有笑,“老板你說他們是不是在跟我捉迷藏啊?就像小時候一樣,等到我不耐煩了,他們就會從身后跳出來嚇我……”
趙子青只能沉默。
他知道小女巫心里明白她永遠找不到約瑟夫、凱瑟琳他們了,只是內心里的強烈愿望讓她不愿意相信。
“我現(xiàn)在是女巫了,再也沒有人能欺負我們了,我能帶他們過上好日子,可我怎么就找不到他們呢?”
薇薇安的聲音越來越低,幾近呢喃。
“河水好冷……”
“我……好孤單……”
趙子青給薇薇安蓋上毯子,小女巫精神疲憊,已經(jīng)在椅子上昏昏睡去。
在轉身那一刻,他好像聽見一個細微的聲音。
“謝謝老板沒有收走我的帽子?!?p> “那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