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節(jié)講到諸葛妧情緒忽然崩潰,在自己院子里哭了好久,直到大皇子派人來接才緩過神來,問:“姐姐把請柬給了耀宗管事,自己不準備赴宴嗎?”
一直在外面監(jiān)視青鸞的丫鬟,神情古怪地跑回來稟告:“小姐,小姐,大小姐被武王府的車駕親自接走了!隨行而來的不但有宮里派來的嬤嬤太監(jiān),還有服飾鮮明的武王親衛(wèi)!這陣仗除了武王自己,連王妃娘娘都不曾享受過!”
諸葛妧心情更差了:“我這姐姐到底是哪位神仙下凡,竟然能讓權(quán)勢滔天的王爺如此費心!鈴兒,咱們也趕快收拾出門,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再說青鸞這邊,被墨英伺候著盛裝出行。高掛武王徽記的馬車剛一出門,就引來的眾人的議論紛紛以及各種揣測。
“這位諸葛嫡女為何乘坐的是王府馬車?何德何能?”
“大家快看她的衣裝,竟然是一品郡主的官服!她不會就是小郡主吧?”
很快就有人反駁:“怎么可能!小郡主前幾天有幸在街上見過,不是這個樣子的!”
還有的人被青鸞的外表征服:“如此美人,如此氣度,除了天上的仙子,人間的任何身份都配不上她!”
青鸞的車駕寬大結(jié)實,由八匹寶馬拉著緩緩前行,馬車四周鏤空,每個方向都有薄薄的香紗隔斷,車頂四角垂掛四串風鈴,走起路來不但香飄十里,還會發(fā)出環(huán)佩叮當?shù)膼偠徛?。青鸞知道,武王就是要刻意曝光她的容貌與身份,上次父女二人的談話使武王不得不擔心青鸞拒絕認親,今天搞這一出就是要讓青鸞不得不承認自己王府嫡女的身份。之所以在大街上逛一圈,是因為宴會不能讓所有人到場,武王不但要在上層貴族中確認青鸞身份,還要民間普通百姓廣而告之,讓大家先記住青鸞的音容相貌。
青鸞看著路邊人潮涌動,馬車速度遲緩,忽然吩咐龍隱:“對面就是四方茶樓,你拿著我的令牌去取頂樓的箜篌來,本小姐忽然想更加高調(diào)些,給人間留下一段奇跡會更符合武王預(yù)期吧?”
龍隱很快取來白玉箜篌,青鸞飛身踏出車廂,落到馬車頂,找了個舒服的坐姿揮手彈琴,清聲吟唱: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此刻,青鸞腦海里想的都是宥寧公主,自己的娘親,如果能活著看到自己的孩子長得如此出色,應(yīng)該非常欣慰吧?把自己的孩子向全世界炫耀,僅僅是為女兒驕傲,絕對不會有今天的諸多算計。
靈鐲捕捉到了青鸞此刻的思緒,從她的記憶里讀取出宥寧長公主的音容笑貌,在半空中凝成了全息影像。不但人影清晰可見,而且場景美輪美奐:宥寧公主腳踏仙鶴,衣袂飄飄,周圍仙山靈泉,白霧朦朧。而她的目光始終含笑凝視青鸞方向。此情此景令在場不明其中奧秘的人,全部都認定是神仙顯靈了!看到的百姓紛紛跪拜,高呼菩薩。有那見過北冥公主的老人紛紛驚呼:“是宥寧長公主!宥寧長公主顯靈了!”
雖然知道一切都是幻象,青鸞用眼睛再次看到夢里的娘親,還是紅了眼眶。身邊的墨英捂嘴哽咽,只有龍隱懵懵懂懂,不明就里。
青鸞的吟唱直接明了,而且特別應(yīng)景,從北冥國而來的宥寧公主,可不就是歌詞里的佳人嗎!等青鸞唱到第三遍的時候,有人開始跟著輕輕附和,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合唱,聲音恢弘嘹亮,感動著這方天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等青鸞的馬車走到武王府的門前,天上的美景化為煙花猛然炸開,底下凝望的人群不斷傳來哽咽抽泣聲,大家紛紛斷言:“宥寧長公主這是不愿再踏足武王府。”“肯定是在武王府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給武王添堵的目的達到,青鸞把箜篌甩給龍隱,自己從馬車頂緩緩踏步而下。今天的靈鐲簡直如心靈感應(yīng)般乖覺,在青鸞步步金蓮的輕功運行時,真的在青鸞每一步踏下的同時幻化出眾人都能看到的金蓮影像。一步一金蓮,緩步踏過立馬炸開化作流星瞬間消失。聚集在周圍的人都驚呆了,看著青鸞猶如踏碎虛空的仙子,門口安排迎接的丫鬟婆子都沒反應(yīng)過來,還是墨英高呼:“青鸞小姐到!”眾人才紛紛回神。
武王府從門口開始,紅綢鋪地,鮮花灑滿,丫鬟仆役垂手立于兩邊,靜等青鸞踏足而入。門口迎接的除了下人,還有一串的鶯鶯燕燕,靚男才俊。青鸞駐足于門前,問:“我是誰,為何而來?”管家是個乖覺的,立刻帶領(lǐng)眾人跪拜:“恭迎小郡主回府!”呼呼啦啦跪了一群,不僅僅是府里的下人,門口迎接的,地位都沒有一品郡主高貴。
青鸞這才抬步進府,既然武王要高調(diào),青鸞就要把架子端的足足的。
隨著管家引路,青鸞來到主廳,此地在座的都是長輩或者地位比郡主高的皇家人,上首端坐的當然是武王殿下,沒想到的是旁邊同桌而坐的竟然是天機寺的主持,身后站著絕緣和另外一個面生的和尚。
看到青鸞進入,主持首先起身行禮:“阿彌陀佛,拜見小主!”身后站著的兩人也同時行禮。把武王驚得站起來追問:“大師怎會如此稱呼?小女如何擔當?shù)闷??”主持笑而不答,盯著青鸞看回應(yīng)。
經(jīng)過這幾天的消化思忖,青鸞明白了一個道理,該來的躲不掉,有得到就必須要付出,天機主持這是在等青鸞的一個答案。青鸞點頭受了他們的禮,走到主持的位置坐下,墨英和龍隱自動站到了三個和尚的隊伍里,歸為一派。這下武王尷尬了,想著重新落座吧,天機寺主持還站著,他不敢;繼續(xù)站著吧,女兒還坐著,顯得憋屈。還是管家機靈,發(fā)現(xiàn)了自家主子的為難,高呼:“殿下,可以開宴了!”
武王反應(yīng)極快地轉(zhuǎn)身往外走:“請大家都移步宴客廳吧?!?p> 青鸞笑笑,起身跟著往外走的同時,轉(zhuǎn)頭問主持:“你今天來這一出,武王的腸子都悔青了。他這算不算請神容易送神難?”
主持雙手合十,念了聲佛:“阿彌陀佛,因果循環(huán),誰都逃不開?!?p> 兩人正聊著,忽然有個丫鬟疾步走來喚住青鸞:“小姐,武王請您內(nèi)院一敘?!鼻帑[毫不詫異地點頭答應(yīng):“是應(yīng)該去一趟。主持,請您照顧一下龍隱。墨英,跟我去內(nèi)院?!?p> 內(nèi)院是一府女眷的地盤,除了主人,基本不允許外男進入,青鸞也沒必要特立獨行,只帶了墨英一人就跟著來人走進了內(nèi)院。丫鬟一直引導(dǎo)著青鸞主仆來到王妃的主院,武王已經(jīng)早早地等在這里,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鶯鶯燕燕,卓首領(lǐng)匯報的三子兩女也在。
武王坐在廳堂里的主位上,兒女小妾們分別站在兩邊,一起盯著緩步而來的青鸞主仆。
青鸞一點也不怯場,隨意找了個位置直接落座,并開口問:“父親大人,找我來所為何事?”
武王忍了忍火氣,耐著性子問:“醫(yī)言居是你的吧?你母妃的毒該解了,她已經(jīng)受到了足夠的教訓(xùn),這兩天更是痛苦不堪?!?p> 青鸞回懟:“母妃?武王殿下,你確定我的母妃還活著?快快帶出來讓我拜見行禮?!?p> 武王尷尬地笑笑:“何必裝糊涂,你明白我說的是誰。詳情我已經(jīng)了解清楚了,我代替她給你道歉,你也不許得理不饒人?!?p> 青鸞確實不想現(xiàn)在的王妃早死,生母的死還沒查清楚呢。不過她很不爽武王命令式的態(tài)度:“請問王爺,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武王被這個一身反骨的女兒氣得拳頭緊握,說不出一個字,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膽敢挑釁他的逆女。怕氣死人沒得玩了,青鸞欣賞了下親爹的憋屈,隨后遞給墨英一個瓷瓶:“里面有三顆藥丸,先讓王妃娘娘的丫鬟給她喂一顆,你用內(nèi)力幫忙化開藥性,剩下的兩顆每夜子時服用,三天后我下的藥自會全部解除。至于其他的,不是我下的手,我就不管了?!?p> 武王看青鸞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臉色好看了許多,問:“王妃的病還有其他人的手筆?你有能力的話,就一起解決了吧?!?p> 青鸞怪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是誰給你了錯覺,讓你認為有權(quán)力命令我做事?”
武王的神情又冷了下來,一巴掌拍上桌面:“放肆!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我是你父君!是長輩,是君主!整個武王府沒一個人敢這樣跟我說話!再有下次,家法伺候!”
客廳里的其他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端詳青鸞。其中有一女子忍不住開口:“姐姐莫不是瘋了?還是說姐姐有更大的靠山可以壓過父王?”
青鸞回頭看去:“呦呵原來是你???當街搶我的人還沒找你算賬,現(xiàn)在還敢出來觸我的霉頭?莫不是以為你的靠山能壓得過我?”
小丫頭忽然換了副委屈的表情,說:“姐姐說的哪里話,我們做子女的只有父王一個靠山,妹妹的底氣只有父王,姐姐難道真有膽量忤逆父王?”
青鸞笑了:“小丫頭,你這挑撥離間的本事第一次用嗎?你說你的父王會上當嗎?還有,別叫我姐姐,惡心!我娘只生了我一個,少來攀關(guān)系!”
“呦呵,大小姐的怨氣不小啊?!敝楹煼珠_,內(nèi)室里的王妃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大小姐從未在堂前聽訊,規(guī)矩確實欠缺了些。明天我就去宮里求太后指派個嬤嬤給大小姐補上這一課?!痹瓉硎浅粤私馑幒笞晕腋杏X良好的王妃出現(xiàn)了,她應(yīng)該是自持身份,想給青鸞來個下馬威。
青鸞感覺這種繞來繞去說廢話的感覺挺新奇,以前站在高處發(fā)號施令習慣了雷厲風行,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給武王添堵,坐在這里嘮叨幾句廢話也算正事:“王妃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我以為你吃過虧,應(yīng)該學乖了呢!”
王妃見壓服不了青鸞,目標對準了武王:“王爺,這樣的嫡長女,你確定要公之于眾?我看在場的任何一個女兒都比她強!”這個王妃以為武王今天搞這么大的陣仗只是出于愧疚和彌補。
青鸞對別人的施舍從來不抱希望,漫不經(jīng)心地接話:“王妃娘娘如果能說服你家王爺取消今天的回歸宴,我可以代表醫(yī)言居無條件幫你做十件事?!?p> 王妃氣結(jié):“你就如此有恃無恐嗎!難道真如剛才所說,你找了靠山來壓你父王?”
青鸞認真地看向武王方向,說:“王爺也認為我像母親一樣,必須要有依靠才能好好地活著?”
武王尷尬地移開目光,欲言又止。這時,管家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巴鯛?,皇室和太后的車駕快到門口了,是否要求迎接?”武王再一次逃避:“都收拾妥當些隨我出去迎接圣駕!”說完率先轉(zhuǎn)身離開。
眾人也緊隨其后,只有青鸞落在最后,不緊不慢地晃悠。墨英問:“小姐,您今天來就只是為了給武王添堵的嗎?這樣別人會不會說你忤逆不孝呀?在當朝,忤逆不孝可是大罪!雖然別人不能真的把你怎么樣,但是,流言蜚語最傷人,小姐何必自污啊!”
青鸞解釋:“只要武王還想利用我,就絕對不會允許我的名聲有污點,你覺得,他會放棄等同于傳位圣旨的飛龍令嗎?”墨英搖頭:“肯定不會?!?p> “什么飛龍令?大姐姐當真不怕父王放棄你嗎?”忽然一個小正太的聲音插了進來。青鸞看著眼前十多歲的男孩,個頭不高,面容頗為俊俏,應(yīng)該是武王的小兒子。
青鸞答非所問:“小家伙,你知不知道我正在平等地討厭著武王府的每一個孩子嗎?再叫我姐姐,會挨揍的?!鼻帑[的神情躍躍欲試,從小沒干過小孩子會干的幼稚事,青鸞此刻真的想做點熊孩子會做的事,畢竟現(xiàn)在的年紀也就是后世上初中的孩子,怎么就不能任性一回呢?
小正太弱弱地往后退,說:“你的表情好嚇人。我不叫你姐姐,要怎樣稱呼你?”
“你可以叫我郡主殿下,反正這個身份是扔不掉了?!鼻帑[不滿意小正太的退縮,“看你也是習武之人,怎么就這么慫?還是不是男人了!”
小家伙不上當:“郡主,我雖然小,但是不傻,你在門口下馬車時的步步金蓮,沒有宗師級別的內(nèi)力是無法完成的,你覺得在明知會挨揍的情況下我還會湊到你跟前找打嗎?”
青鸞不裝狼外婆了,說:“你都看到了?以后不許和我爭家產(chǎn),否則滅了你?!毙≌欢旱每┛┬Γ骸耙钥ぶ鞯谋臼?,什么家產(chǎn)掙不來,還能看得上武王府?如果真能看得上,你就不會忤逆父王了。”
青鸞認真地說:“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況武王府是目前太淵最大的勢力,我當然看得上。老娘本事再大也得辛苦掙,直接摘桃子豈不更省事?再說忤逆,誰告訴你我要武王心甘情愿地把家產(chǎn)奉上?搶來的東西才更刺激?!?p> 小正太被青鸞整不會了,愣愣地說不出話來。青鸞好笑地問:“小鬼頭,對試探的結(jié)果還滿意嗎?”小家伙:“實話實說,能給我留點嗎?我還想靠著武王府的名頭揮金如土呢,都被你拿去了,我吃什么?”
青鸞說:“自己想辦法嘍,我又不是你娘,輪不到我管?!闭f完就拉著墨英快走幾步,趕上前面的眾人。
墨英說:“小姐雖然一直在給王爺添堵,但是,我看到小姐自從進府忽然變得幼稚許多,好像一個任性的孩子在發(fā)脾氣。以前小姐從來不這樣的,小姐內(nèi)心里還是渴望有個父親的吧?
青鸞收斂心神回想了一下,“還真是,挺幼稚的。都說沒有什么就最渴望什么,你家小姐我也是正常人。快走吧,我已經(jīng)看到明黃色的車駕了。”
等青鸞走后,小正太周圍閃現(xiàn)三個黑衣人。“小主,試探出來什么嗎?這位小郡主能不能留?”此時的小正太完全沒有一絲幼童的神態(tài),聽了手下的問題,鄭重地吩咐:“傳訊宗門大長老盡快趕來,我這位大姐姐可能是條真龍,不想死的都離她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