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接待完宮里來傳話的小太監(jiān),陌微涼便回房去想休息一會兒。
可是有月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就來匯報:“主子,東西被人動過了?!?p> 陌微涼看了一眼內(nèi)室。
有月心領(lǐng)神會:“十九哥在,沒人能聽墻角?!?p> 陌微涼出門,陌十九也是隱匿在暗處跟隨的,她回到家,他也就跟著回家了。
那些人趁著陌十九不在的時候跑過來翻她的東西,其他的暗衛(wèi)都沒有發(fā)覺,有月也是因其天生比常人敏銳得多才發(fā)覺不對。
“動了什么東西?”
“主子放在床頭暗柜里的匣子。”她也不知道匣子里是什么。
陌微涼頓了頓,那個匣子放的是她偽造的婚書啊,還沒有寫上字呢!
她臨摹陌棠的筆跡頗為艱難,一直都沒有將婚書內(nèi)容寫到她準備好的舊布帛上。
匣子雖然層層上鎖,顯得十分隱秘重要,其實里面就一張舊布帛,沒寫字沒蓋章那種。
“東西還在,就是被人打開過了。”
有月不需要看內(nèi)容,光看料子就能知道是不是原來那塊。
“既然東西被發(fā)現(xiàn)了,那就物盡其用吧?!?p> 本來也不是什么隱秘的東西啊,不說她還沒來得及寫上內(nèi)容,就算寫上了,她也是故意想被人發(fā)現(xiàn)的。
最好有什么人將它拿走了,宣揚出去!
她還得感謝那人呢!
院子里突然熱鬧了起來,在屋里也能聽見幾聲“秀嬤嬤”。
她笑道:“是嬤嬤回來了,有月,快去讓嬤嬤進來!”
“哎!”
秀嬤嬤一進屋,屈膝想要給她磕頭,被有月扶住了跪不下去,只好行了個屈膝禮:“縣主,老奴回來了!”
“秀嬤嬤一路辛苦了,快回屋去梳洗梳洗,有什么事,咱們待會兒再好好說說!”
秀嬤嬤連連應(yīng)了。
鎮(zhèn)國公府的仆婦們在正月初八就都回來上工了,秀嬤嬤本來也想初八回來,但是陌微涼非給她多放了兩天假。
還威脅她如果敢早回來,那就再給她放三個月!
秀嬤嬤一聽,生怕她真的給自己放三個月假,只好等到今天才回來。
陌微涼又吩咐:“今兒高興,讓廚房給大家加兩個菜!”
芳嬤嬤和芬嬤嬤就是這個時候來找她的。
一個說:“去年一整年的一應(yīng)開支、錢銀用項都記錄在冊了,請縣主過目?!?p> 一個說:“往年這個時候,都會給下人們重新核算月例、配置,調(diào)整等級。不知縣主今年是什么說法?”
陌微涼就開始懷念衛(wèi)十一了。
如果他現(xiàn)在在府里,這些瑣事都能扔給他去管,她一點兒都不需要操心。
外院管事們也來湊熱鬧。
劉萬昌問福寧郡主的商隊今年是否還是照往年那般行動。
王管事問這段時間積攢的人情單子是否要重新開始梳理了,用陌驚弦的名義是什么章程,用她的名義又是什么章程,拋開他倆直接用鎮(zhèn)國公府的名義又是什么章程?
這些人好像約好了今日一起發(fā)難一般,將事情都一股腦兒堆到了她的面前。
陌微涼知道,這是今日她與宜佳公主一起,跟石謝兩家的公子小姐們約好了去看燈節(jié)之事,讓那些人坐不住了。
正好陌驚弦又不在,此時不拿捏她,更待何時?
嘉平帝的意愿無法撼動,但是他們可以激怒周王妃呀。
陌微涼把鎮(zhèn)國公府弄得一團糟,或者干脆她自己就弄得一團糟,最氣憤最憋屈的人是誰?
必須是周王妃。
她本來就不喜歡陌微涼,看在周王的謀算上,她捏著鼻子認下了這門親事,已經(jīng)很是勉強了。
如果陌微涼本人再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甚至名聲也臭了。
那么世家出身,最重女子閨譽的周王妃會怎么做?
這些彎彎繞繞不光是有月不懂,就是有晴有雪她們四個也不是很懂。
她們畢竟年紀小,接觸到的陰暗還少,即便天生聰慧也是不善此道。
秀嬤嬤就很快明白過來了,她想起年前在公主府看見的那一幕,便跟陌微涼說了。
末了還叮囑道:“凡與皇家相干之事,再小心謹慎都不為過?!?p> 秀嬤嬤不想她跟宜佳公主因為莫須有的事情生份了,但是又擔心她太過于信任他人而放松了警惕。
秀嬤嬤不知道袁家與寂競彥的關(guān)系,她只是覺得陌微涼跟袁婉茵不對付,袁秩卻馬上就要成為宜佳公主的駙馬,到時候袁婉茵與陌微涼對起來,宜佳公主還會不會跟以前一樣偏幫她?
她得幫著縣主多盯著點袁家,可不能讓袁家人從中作梗,使得公主跟縣主生份了!
今日這事又明顯牽扯到公主,秀嬤嬤也就將她看到的都說了。
秀嬤嬤不知道袁家和寂競彥有勾結(jié),陌微涼知道啊。
原來今日這一出熱鬧,是這么來的。
陌微涼揮揮手:“既然大家都來了,那我就跟大家說道說道,這邊擺不開,咱們?nèi)ブ型ァS性?,將這火盆子端到中庭里去。”
有月應(yīng)了一聲“是”,彎腰端起地上的銅爐火鼎,大步朝中庭走去。
一干管事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兒:這個銅爐火鼎可是實打?qū)嵉募冦~打造,爐壁都是實心的,這樣一個鼎至少好幾十斤!
那小丫頭看著也就十二三歲,竟然有這一膀子力氣!
有月在中庭放好了火鼎,又跑去搬了一個實木太師椅出來,放在火鼎邊上。
陌十九也現(xiàn)了身,親自去搬了一個茶幾放在椅子邊上。
秀嬤嬤這才帶著有晴有雪幾人拿來了狐皮墊子、手爐、腳爐、茶具等物,伺候在一邊。
管事們被有月嚇住了,一時倒也耐著性子,等到陌微涼慢騰騰地收拾完這一切,大喇喇地坐下了。
一個管事跳出來:“縣主,這許多事可都拖不得呀!還請縣主早做決斷,我等也好各行其是,免得荒廢了郡主多年的心血?!?p> “是呀縣主,商隊最重時機,這要是錯過了時機,再賺錢的買賣也得賠錢了!”
這是外面跑商隊的。
陌微涼踩了踩腳爐子,碳火燒得剛剛好,腳底暖融融的,她很滿意。
“既然商隊的管事先開口了,那咱們就說說商隊的事情?!?p> 她裝模作樣地翻了翻賬本子:“跑北地的商隊是幾位管事的?”
就有幾人站出來。
“去年北地羽林軍出動的消息,你們怎么沒有上報?”
幾個管事面面相覷:“羽林軍出動,我們要上報什么?”
“縣主,咱們?nèi)缃裾f的是商隊的事情,跟羽林軍有何相干?”
“而且,羽林軍出動這屬于北地人的機密吧,我們這些行商上哪兒知道這樣的消息?”
“縣主還是不要開玩笑了,還是說回商隊吧!”
陌微涼將賬本子一合,皮笑肉不笑地道:“誰說鎮(zhèn)國公府的商隊與北地羽林軍無關(guān)了?我鎮(zhèn)國公府家大業(yè)大,用得著養(yǎng)好幾支商隊嗎?我大凌南邊兒的生意不能做嗎,還非要跑去北地做行商?”
她點劉萬昌的名:“劉大管事的,你告訴他們,你手里管著的商隊,每一年的利潤是他們商隊的多少倍!”
劉萬昌對她突如其來的器重感到萬分不安,還是報了一個數(shù)字。
北地商隊的人都不相信:“不可能!劉大管事的,您怎么可能比我們利潤高這么多!”
你這老小子是不是把底都給縣主亮出來了?
說好了大家一起發(fā)難,從縣主嘴里多挖出點東西,你怎么臨陣倒戈了?
劉萬昌留了一個心眼:“我這個利潤跟賬冊上寫的是一樣的,并沒有虛報?!?p> 我做的賬你們不都看過了嗎,這都是給上頭看的,我可沒有兜底,咱們還是一頭的。
有看過劉萬昌賬冊的管事對著其他人點了頭,證明他并沒有說謊。
那為什么兩邊兒的賬錯這么多?
陌微涼將賬冊丟到一邊:為什么?因為北地的利潤被福寧郡主拿去養(yǎng)暗線了??!
福寧郡主在的時候,從不讓跑南邊兒的商隊跟跑北邊兒的商隊湊在一起。
雖然他們私底下難免有所勾連,但是只要不將他們的賬冊放到一處,每一項進行比對,那么他們雙方就很難發(fā)現(xiàn),她在賬冊上做了手腳。
再加上,兩邊的貨物品類差異也大,不常經(jīng)手的人,也很難發(fā)現(xiàn)其中一錢兩錢的貨價差距。
就算知道了,估計還以為是誰手伸長了,不得不做了賬來填平窟窿呢!
陌微涼收了笑容,板著一張小臉:“本來北地的商隊都是白養(yǎng)著,不圖你們賺錢,就圖你們能傳回一點兒有用的消息?!?p> 她說著,突然抓起那本賬冊扔到北地商隊管事那邊,大怒道:“沒想到這么重要的消息,我竟然直到今日才從謝家那邊聽來!你們還跟我說擔心延誤商機?你們倒是先掙到錢了再說!”
有一個管事手忙腳亂接著了那本賬冊,強辯道:“我們也從不知郡主是這個意思?。 ?p> “是啊是啊,郡主從來沒有跟我們說過這些的!”
“我們就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并不敢做這種探聽別國機密之事??!”
“縣主您如今這樣說,可有什么證據(jù)?!郡主如今不在了,咱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可不能一句話就把這些都給否了!”
“你要證據(jù)?好啊,本縣主就給你證據(jù)!”陌微涼站起來,“劉大管事的,這些人不相信您是為陛下辦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