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彩頭
“你一點不貪吃呀?！崩钚∶眯Φ溃骸懊刻煸谶@小吃街上走，一點都不胖?！?p> 洛玨忍俊不禁，忽然聽得“咕嚕”一聲，她看向李小妹。那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早上起晚了，還沒來得及吃早飯，連午飯一起吃吧?！?p> 洛玨道：“酸甜苦辣咸，想吃哪種？”
“甜！”
“葷的素的？”
“葷的?！?p> 洛玨思量一番，“去香山居?！?p> 二人到了香山居，一份熱氣騰騰的包子端上來，還有一壺茶。
李小妹看看，“叉燒包？這不是南粵那邊的食物？”
“香山居的掌柜是南粵人。”
“原來如此。既是甜的，又是葷的。姐姐，你最了解我?！彼f完，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只包子直接咬了一口，“誒喲！”她的手在嘴角前扇扇風，“好燙！”
洛玨道：“你慢些嗎，沒人和你搶?！崩钚∶脤⒖曜由系陌臃诺阶约好媲暗男〉永?，“我早上沒吃，看見這包子更餓了?！闭f著，又夾了一只放到洛玨面前的碟子里，“你別光看我吃，自己也嘗嘗?！?p> 洛玨慢慢品嘗，李小妹風卷殘云……
一籠包子吃完，洛玨用帕子擦擦嘴角，“可還要再用些什么？”
李小妹眼睛迷離，撐著臉蛋，“不用了，我已經吃暈了?！?p> 洛玨一笑，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剛吃了這些，休息片刻，用些茶，以免積食?！?p> 李小妹撐著頭，身上不動，只伸出右手，拿起茶，在鼻尖聞聞，一個激靈，坐正，“這春天，怎么還有梅花茶？”
洛玨輕輕呷了一口，“這是香山居一絕，留了冬日梅花，春日泡茶，極好。”
“都這么些年了，難為你還記得?！?p> “鄉(xiāng)音難改，鄉(xiāng)味難忘。”
洛玨放下茶杯，叫來伙計，打開荷包，李小妹按住她的手，“姐姐，這一籠包子幾乎是我吃了。怎么能讓你付錢？”
“你來了安臨，我是東道主。應該的！”
二人出了香山居，來至一酒樓前，這酒樓三層，第一層正中，掛著一塊匾額，上書“臨江仙”。李小妹問：“姐姐，這兒就是……”
“是。但除了這塊招牌，其余的，再也不是我的臨江仙了。”
二人說話間，二樓欄桿前，一位少年公子悠然品著杯中佳釀。李小妹看到他，“不愧是瀟灑少年飲中仙，皎如玉樹臨風前。”洛玨想起當年，劍鳴山莊張燈結彩，他在宴席上醉醺醺的，張更按住他的酒壺，“洛大，都這么多壺了，別喝了?！?p> “雙兒，今天是我妹妹大喜日子。我高興，我得喝！”
她收起回憶，淡淡一笑，“他愛喝酒是不假，酒量也不差。但與宗之比，差遠，算不上飲中仙?！?p> “那姐姐認為，飲中八仙，誰酒量最好？”
“兩位姑娘，一看就是貌若昭君，才比易安，今日臨江仙有斗詩會，可愿意一觀？”洛瑾的聲音從高樓之上傳來。李小妹抬頭看看他，拉著洛玨，進入臨江仙。
臨江仙二樓，洛瑾依舊倚著欄桿。李慎坐在小幾之前，放下茶杯，“伯卿，你不能消停會兒？又在撩撥誰家姑娘？”
“自己家的?！彼D身，走到小幾邊，“浥塵，我怎么覺得，小妹才是我妹，逢君是你妹？”
“伯卿，好好說話。”
“那我好好說，浥塵，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稍蹅冞@是一家兄妹，兩個性子。”
“正常。”
“上次咱們來這里，沒有見到逢君，是巧合，還是遺憾？”
此時，洛玨、李小妹已經進入臨江仙，中間一個大戲臺，圍滿了人，熱鬧非凡。周邊是座位，張更坐在一張桌子前，看見她們進來，放下正準備磕的瓜子，向她倆揮手。二人也看見她，走到她身邊。
李小妹道：“臨江仙今日好熱鬧。”
張更道：“那可不？彩燈謎、斗詩詞、品酒、投壺……各種好玩的都有，還有彩頭。我已經連續(xù)猜對了十個燈謎，得了冬蟲夏草?！闭f著，她打開面前的錦盒，給二人看。
李小妹低頭看看，“我的天爺呀！臨江仙好大手筆?！?p> “李姑娘、洛姑娘，你們也來了？”鄭遲也將一把小刀上下拋。
洛玨微微點頭，李小妹起身，走到他面前，“這是什么？”
鄭遲雙手捧著，給她看，“我投壺，連中十把，得了這個彩頭，看上去出自是洛都玄鐵司?！崩钚∶命c點頭。
說話間，李慎、洛瑾從二樓下來。
洛瑾快走幾步，到幾人跟前，“今個像是約好了，都到這臨江仙來了?！彼挚聪蚵瀚k，“妹妹，你是一人出來的？怎么和小妹遇上了？”李小妹蹦跳著回到洛玨身邊，“當然是我去找姐姐的呀！”
洛瑾一愣，“你叫她什么？”
李小妹得意擺擺腦袋，“既然大家都在，就正好說一下。我，李小妹，剛剛和逢君義結金蘭了。以后，她就是我姐姐?！?p> 洛瑾點點頭，“這樣的話？小妹，我是她哥。”他指指洛玨，又指指李小妹，“你叫她姐姐。那你是不是也該叫我一聲‘哥’？”
李慎轉頭看了他一眼，李小妹吐吐舌……
“各位客官，靜一靜！”臨江仙掌柜的聲音從中央戲臺上傳來，“臨江仙今日大慶，剛剛，各位客官各顯奇才?，F(xiàn)在是臨江仙重頭戲，請看。”眾人循著他的指引，只見戲臺上方，緩緩降下一盞海棠花大燈籠，大燈籠下方勾連一只小燈籠。眾人發(fā)出驚嘆之聲。
掌柜接著道，“這只小燈籠里，有今日最大的彩頭。各位客官，憑一己之力，首先摘下這只燈籠，就得了彩頭。”
“用什么方法？”人群中有人問。
“問得好！”老板道：“今日看各位客官各有才能，我也不知用什么法子來比，要不，一起想想？”
“作詩！”“比劍！”“投壺！”……叫喊聲連綿起伏……
李小妹將手中佩劍遞到鄭遲跟前，“小鄭，幫我拿一下。”鄭遲接過。她右手撫摸左手手腕，向著人群走去，在人群之外，左手手腕一動，一只小箭從她袖子里飛出，李慎等人一驚。洛瑾道：“無事，袖中箭而已?！?p> 只見那只小箭正中小燈籠上的絲絨，燈籠落下……
李小妹運功飛向戲臺，右手接住燈籠，左手接住小箭，在空中轉了幾個圈……
洛玨想起，當初，同樣的地方，樂聲悠揚，羽衣蹁躚，廣袖飛舞，她也是這樣從空中落下……
“太美了！”鄭遲感嘆。
洛玨正好站在他身側，聽見這句，“太俗！”
鄭遲狐疑看著她。洛玨繼續(xù)道：“你可以夸她，粲然一笑，千樹花開?！?p> 鄭遲搖搖頭，“這么咬文嚼字，可不是我鄭遲的風范！”
“要是她喜歡呢？”
“那我就說！”
“耍賴！”“對呀！還沒說好怎么得這份彩頭呢？”“小姑娘你別搗亂！”……人群中傳來不滿之聲。
鄭遲急忙擠進人群，洛玨慢了兩步，洛瑾攔住她，“妹妹，你一個姑娘家，別往那兒擠。再說，這點小事，你還怕她應付不來？”
李小妹落地站好，右手仍舊舉著小燈籠，左手背在身后，“我想到的法子，就是時機。時機，最是重要。剛剛，各位還在想用什么法子的時候？我就已經拿到彩頭了。這是其一。若說這是耍賴，那還有其二……”她舉起左手小箭，“我以箭射中絲絨，得了這只燈籠。各位有誰的箭法，能像我一樣？”人群中無聲。
老板道：“這位姑娘小小年紀，有如此膽氣，如此神箭法！今日彩頭，就歸這位小姑娘了！”
“一個小姑娘，不和她爭。”“玩樂而已，不必在意！”……人群再無反對之聲。
李小妹雙手捧著燈籠，“承讓承讓，謝過各位！”說完，她走下戲臺。鄭遲為她開路，她笑容滿面，將燈籠呈到洛玨面前，“姐姐，你來看看這彩頭是什么？”
洛玨瞧瞧，將懸掛在燈籠上的一只香囊打開，拿出里面的字條，打開，眼露驚異。
“姐姐？”
洛玨回神，“三樓雅間，錦瑟一曲，《金縷衣》。”她小心翼翼地讀出。
李慎、洛瑾、張更都看向她。
臨江仙老板來到幾人跟前，向李小妹一揖，“這位姑娘，您得了彩頭，可以去三樓雅間。”
李小妹放下燈籠，“我一人聽曲，無甚意思。這些人，是我的好朋友，能一起去嗎？”
“可以，這就著人安排?！闭f完，他招來伙計，叮囑幾句，伙計領了吩咐自去安排。他又伸手一引，“幾位，樓上請！”
李小妹拉著洛玨走在前頭，鄭遲緊隨其后，張更接著跟上，洛瑾追上張更，李慎不緊不慢尾隨。
六人到了三樓，見一匾額“秋錦齋”。老板道：“茶水已經安排好，各位客人自便。”說完，打開門。六人進去，正對門的地方，懸著簾子，簾子后有一個人影。
“各位請落座?！蹦侨擞鞍l(fā)出聲音。
左右各置三張桌子。洛瑾道：“這怎么坐？”
李慎道：“既然還在求學期間，按照入院先后吧?！睆埜乙?，鄭遲左一，洛玨右二，李慎左二，洛瑾右三，李小妹左三。
六人坐好，將各人手中的佩劍放在身側。簾子后傳來女子聲音，“世俗之人爭個位次，劍拔弩張，各位倒是守規(guī)矩得很，配得上我的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