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禎繼續(xù)看奏折,現(xiàn)在正處在新舊交替的時候,一點事情都不能耽誤。李禎拿起上面第一本奏折,居然是禁軍的兩位指揮使的,兩人上奏說禁軍訓練已經(jīng)有了初步成效,請皇上指導。
李禎對訓練好的禁軍也很好奇,“王忠,叫上樞密使,一起去看看新的禁軍?!?p> 李禎跟樞密使走到禁軍門口,就看到門口的士兵站得筆直,眼睛警惕地掃向四周??吹嚼畹澋热送娮?,立即上來攔住人。
“干什么的?這是禁軍,不能隨便進?!?p> 王忠看了李禎一眼,見李禎不打算說話,立刻上前道:“皇上跟樞密使在這,還不能進?”
士兵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慌張,過了一會他道:“將軍說誰進都得通報。你們先等等,我去稟告一聲。”
說完他就往里邊跑了,另一個士兵仍然警惕地看著,兩方都保持著靜默。
樞密使偷偷看了李禎一眼,見他面無表情,樞密使內心覺得,這兩個士兵怕是完了。連殺人不眨眼的皇帝都敢攔,沒準下一眼就要頭跟身子分家了。
一會,一個人跟著士兵出來了,李禎一看,不是俞松是誰?
俞松連忙行禮道:“拜見皇上,樞密使。臣不知皇上駕到,攔了皇上的駕,請皇上恕罪?!?p> 門口的兩個士兵也唰的一下跪下來,臉都嚇白了。完了,攔了皇上,腦袋肯定是不保了,只希望不要連累家里。
李禎和顏悅色地叫起。他道:“朕讀史書,常羨慕那些令行禁止的軍隊,如今朕也有了這樣一個軍隊,朕心甚慰?!?p> 李禎叫人賞了門口的兩個士兵,跟著俞松往里邊走。
“俞愛卿怎么在禁軍?”
俞松道:“回皇上,禁軍的兩個指揮使請臣來指導一下?!?p> “那愛卿覺得禁軍如何?”
“皇上,臣實話實說吧,這禁軍實在是太爛了,我們邊境的地方軍都比這有水平。臣廢了大力氣才扳回來一點?!?p> 聽到這話,李禎還沒怎么樣,樞密使先怒了,雖然他一向看不上這些當兵的,但禁軍怎么說也是他手底下的軍隊,就是再不親近,也不能聽著別人說禁軍是個爛東西。
樞密使道:“俞將軍確實厲害,但禁軍身為保衛(wèi)皇帝的軍隊,也沒那么差?!?p> 樞密使玩了個小心眼,都說禁軍是皇帝的軍隊了,難道你還能說皇帝的軍隊不如你?李禎也聽出來了,他就笑著看著俞松。
奈何俞松沒有那份細膩的心思,他老實道:“皇上,臣沒說謊,禁軍確實不行。當然他們都是一些身體健康的青壯,臣幫忙多練幾天肯定能練出來的。”
李禎笑道:“嗯,那就辛苦愛卿多幫忙幾天?!?p> 李禎開口了,樞密使也不能再繼續(xù)抓著不放,但在他心里,兩人是結下梁子了。
這時候兩個指揮使也過來了,“拜見皇上,樞密使,將軍?!?p> 李禎擺擺手,示意他們免禮,“走吧,去看看你們初有成效的禁軍?!?p> 幾個人一路走到了校場,禁軍正在練習刺草人,看起來還不錯,比李禎第一次來看到的好很多了。
不過,俞松鎮(zhèn)守邊境多年,經(jīng)驗豐富,他既然說不行,那就是確實還差火候。
李禎道:“不錯,可見兩位愛卿也確實用了心,王忠,賞。”
“謝皇上。”兩個指揮使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李禎道:“俞將軍經(jīng)驗豐富,朕決定讓他來幫忙訓練一段時間的禁軍。你們要好好向他學習,別到時候士兵訓練好了,你們身為上司還不行,那你們還有什么臉面繼續(xù)領導禁軍。”
“是。”
看完了禁軍,李禎順道到長安城的街上看了看。長安城被隱晦的分為了富人區(qū)、貴人區(qū),平民區(qū),前面兩個沒什么可看的,李禎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他們肯定過得不錯。
“去平民區(qū)看看?!崩畹澐愿?。
王忠連忙吩咐車夫轉向,馬車往平民區(qū)駛去。
平民區(qū)只是大家按照階級自然而然形成的不同的聚居地,并不是就真的叫平民區(qū)了。李禎隨意選了個地方走過去。
街道上時不時有行人走過,臉上都帶著笑容,李禎注意到,很多人往同一個方向走去,便跟了上去。
目的地是一個雜貨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雜貨鋪里還有不少人在聊天,李禎靜靜站在一邊看著。
他這么富貴的人肯定引人注意,店主立刻發(fā)現(xiàn)了他,問道:“客人,您要什么?”
李禎道:“我只是隨意看看,你這邊的生意很好??!”
店主看了看李禎身上貴氣的衣服,再看看他身后的仆人,想必這是個有點奇怪的貴公子。店主道:“都是周圍的人照顧生意?!?p> “老李,給我來個線頭?!庇腥私械?。
店主對李禎道:“失陪了?!?p> 然后,店主轉身從里面拿出一團線,“還是老樣子是吧?吶,5文錢?!?p> “5文錢?老李,少一點,3文吧,3文錢我就拿兩團?!?p> “少不了,少不了,你回回都要少,我這店都要被你弄垮了?!?p> “哎,我說老李,我這是照顧你生意,我怎么不到別人那買啊,我就是信任你。你就給少兩文?吶,錢都在這了,你數(shù)數(shù)。”
那個人扔下錢,搶起兩團線就跑。李禎還有他身后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店家,要不要幫你報官?”李禎問。
“報官?為什么要報官?”
“他不是搶了你的線嗎?”
“咳”,店主失笑搖頭,“你不知道,他家里窮,沒什么錢,但是他也不讓我吃虧,他有空就會來幫我做事,我那是逗他玩。”
周圍的人笑道:“老李,你消息過時了。他最近日子好過些了,聽說朝廷發(fā)布了什么政令,可以從朝廷那借錢,然后慢慢還。他就從朝廷借了錢,把借的王老爺家的錢都還了,然后再慢慢還朝廷的錢?!?p> 低息貸款?李禎一下子想到了這個,也明白為什么說那個人日子好過多了。
李禎向他們告辭,又繼續(xù)看看別的地方。
王忠道:“皇上,為什么他借朝廷的錢還了王老爺?shù)腻X,日子就好過多了?不都是借錢嗎?”
李禎道:“借錢是有利息的,民間的私人借貸利息通常很高,朝廷的是為了惠民,利息自然低,他要還朝廷的錢就會少還不少利息?!?p> 這一點也不復雜,王忠只是暫時沒反應過來,李禎一說他就懂了,就是占朝廷的便宜嘛。
既然遇到了利息這一回事,李禎就想到了金融體系。他深知金融體系對國家的影響,哪怕不能完全建立起來,也要先搭個框架,做個計劃。
這就又涉及到精通金融的人,高龔變法是沒問題,但他對金融也不精通,幫不了什么忙。大概率還需要依靠國子監(jiān),先定個目標吧。
“王忠,你回頭跟國子監(jiān)說一聲,將算數(shù)加入科考?!?p> 一步步來吧,管理國家也不能畢其功于一役,最重要的還是要讓后代能接著自己的想法做下去。教育是重中之重啊。
回去后,李禎就召開了政事堂會議,決定注重教育,而且不僅局限在某一個學科,而是要百花齊放,增加各個領域的人才。
這個很好理解,畢竟歷史上也曾經(jīng)有過百家爭鳴的時候,現(xiàn)在只不過是復蘇而已。反正皇帝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現(xiàn)在只是要重現(xiàn)百家爭鳴的情景而已。好,可以,沒問題。
沒涉及到利益之爭,大家都很爽快,當然不爽快也沒辦法,誰知道你不同意,皇帝會不會祭出錦衣衛(wèi)。
事情很輕松地通過了,李禎很慶幸這時候還沒人陷入對儒家瘋狂崇拜的階段,否則肯定會有人以死明志,除了儒家,不要別的家!
雖然李禎不怕殺人,但能少殺人總是好的,畢竟殺人只是一種威懾手段,而不能成為主要方法。
30年后,李禎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一個穿著龍袍的人走進來行禮道:“父皇?!?p> “啊,皇兒啊,你不去處理朝政,到我這來干什么?”
新皇臉一僵,別人家的父皇都巴不得抓著權利不放手,怎么自己家的父皇就恨不得朝政理他遠遠的呢!況且寧國在父皇手上發(fā)展得這么好,又不是皇祖父那時候,內憂外患,稍不注意就可能亡國了。
“父皇,你的老臣我搞不定啊,你幫幫我?!毙禄拾Ш康?。
周皓這個死老頭,天天盯著朕,不是書朕這錯,就是那錯,最后還總要加一句,上皇那時候怎么怎么樣,讓新皇時刻活在自己父皇的陰影里。
李禎哈哈大笑,幸災樂禍道:“現(xiàn)在你是皇帝,我可不是。”
皇帝撇撇嘴,向李禎訴說著自己的痛苦,雖然自己是皇帝,也是父皇明正言順傳位的,可父皇留下的那些肱骨之臣,每每總有一堆大道理等著朕。
李禎道:“你可知朕退位后為何給你留了一堆老臣?”
皇帝道:“我知道父皇是怕我年輕,想讓他們輔佐我。”
“這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你要知道該平衡你的想法,跟他們的想法。他們可能思想跟不上你,但他們會確保你的想法實現(xiàn)的過程中的安全。治理國家不是玩游戲,皇帝的一次錯誤可能會導致無數(shù)人家破人亡,謹慎至關重要?!?p> 皇帝臉色一肅,他從來沒想到過這一點,對他們這一點年輕親人來說,父母的思想都是腐朽的,落后的,國家根據(jù)自己的想法來一定能越來越好。
所以被掣肘的皇帝雖然沒有像別人猜測的那樣,覺得是太上皇放不下手上的權利,但也確實對那些大臣很惱怒,覺得他們愧對上皇的信任,是想做權臣。
“多謝父皇指點,兒臣回頭就去像周大人賠罪。”新皇道。
“倒也不用賠罪,周皓不會在乎這些,你只要以后注意就是了?!崩畹澋?。
新皇滿臉嚴肅的回去了,看背影就知道他躊躇滿志,準備回去好好反省一下,然后大干一場。
李禎嘆了口氣,“王忠?。 ?p> 王忠連忙答應,“太上皇?!?p> “你讓周皓他們悠著點,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后代著想,給皇帝留點面子。不然,以后朕走了,皇帝對他們下手,可沒人攔?!?p> 王忠連忙跪下,“太上皇您一定能長命萬歲。”
李禎笑了笑,“去吧,去跟他們說說,你也跟他們很熟了?!?p> 王忠連忙去了,跟幾個老臣都說了太上皇的叮囑。等王忠再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太上皇已經(jīng)安然地去世了。
王忠大哭,“上皇!”
上皇駕崩,全國哀悼。上皇時期的老臣們得到消息后,第一時間就想著皇宮的方向磕頭。上皇葬禮后,幾個老臣就接連告老了。
皇上想了很久的大權獨握終于成功了,但新皇卻成立了一個顧問部門,讓老臣們致仕后繼續(xù)參與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