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叔,我姐回來過沒有?”
“沒有,我也有找人打聽過清雨的消息,沒人知道。話說回來,你真的在軍機營里活下來了?”商晚看著眼前人,仿佛這個曹遠之是個鬼魂。
“活下來了,準備去晉涯書院了,兩天后動身。”曹遠之笑了笑。
兩人相坐無言,商晚是曹遠之父親的朋友,在曹遠之父親死了之后便一直幫襯著曹遠之,讓曹遠之在自家酒樓幫忙做事,待遇好,還在自己眼皮子下面,能幫著就幫著了。
只不過他也沒有想到會讓曹遠之惹禍上身,最后只能幫著曹遠之進去軍機營,一切看造化。
但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畢竟他沒能夠做到好好照顧曹遠之,進了軍機營,和送死也沒有差別,他很愧疚,想聊一聊軍營生活,卻又開不了口,那不會是什么好的回憶。最后他只能開口和曹遠之聊起了書院。
“京城,好地方啊。你叔叔我也沒去過幾次,就是東西太貴了,你嬸嬸在那邊買個東西就沒完,可經不住她造,我這家底在這小縣城里還行,在京都可就不夠看了。我在外面見過書院,那地方,好家伙,氣派,里面的人就像是仙家似的,氣質就不像一般人,你能進去,叔叔高興?!鄙掏碚f著說著就要流出眼淚,心情復雜。
“我本來想去刀宗的,今年趕上陛下改制,就只能先去書院,叔,以后要是想去京都就和我講就好了,嬸嬸想買什么,我來買?!辈苓h之起身拍了拍商晚的肩膀。
“倒是二嫂子什么時候娶進門?。课易咧澳憔偷胗浫思液芫昧税?。這總讓她待在青樓也不像話啊?!?p> “嗨,哪能呢,你要說我去玩玩還成,過日子,過不到一塊,我早就和她講過這事了。”商晚連忙擺手。
一邊說著話,菜也不斷上了桌,兩個人要了壺酒,一邊喝酒一邊聊。
說著說著,曹遠之將筷子放了下來,扒拉著花生,“叔,李家那小子,現在怎么樣?”
商晚拿著酒杯的手突然一抖,心里嘆了口氣,還是來了。
“他也去書院了,前年書院的人過來的時候,將城中二十歲的人都找了過去,每年書院都會有人來一次?!?p> “后來李家那小子就被選上了?”
“是,整個縣城就選中了兩個人,就這,一個李閣嚴,一個商晚晴?!鄙掏碚f出這話的時候既有愧疚也有驕傲,商晚晴是他兒子。
曹遠之很開心,商叔就這么一個兒子,能有商晚晴這么個出息的兒子,他也放心了很多,雖然商晚晴不是個什么好人,但是個十里八村出名的孝子。
“你兩天后走的話,就住在我家里,你嬸嬸也很想你,去見見他。”
“好。”
……
入夜,窗外雨聲綿綿,曹遠之洗漱干凈換了身干凈衣裳,早早睡了。
商家大院外,五個一身黑衣手握長刀的人翻身進了商宅,徑直往曹遠之住的房間輕手輕腳的摸了過去。
五人中三人分別從三個方向的窗子進入房間,兩人在門外留守,以防房里的人從房里逃出。
黑衣人中一人摸到床邊,準備在床上之人無防備時殺了他,他知道,如果讓此人站起來,這場襲殺便要難上許多,畢竟對方是個兵士,且是個出類拔萃的兵士。
然而刀砍到床上并沒有想象中的切入脖頸的感覺,反而在一瞬間自己便感覺不到自己手臂的存在,下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沒有腦袋的身體。
曹遠之的睡眠極淺,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神經緊繃,作為戰(zhàn)士的習慣已然改變不了。
在幾人剛在屋外時他便已然轉醒,對手五人,最好的方式便是逐個擊殺,五人夾擊之勢雖能應付,但誰也不知道這五人之中有沒有修行者,曹遠之不敢托大。
戰(zhàn)刀就在身側,握刀,起身,藏身于黑暗之中,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
在床邊那人尸首分離之前進入屋內的三人便只剩下他一人了。
屋外,一眉眼帶疤的黑衣人算好了時間,也沒有聽聞屋內有打斗的聲音,剛想轉頭敲窗以確認,脖頸之上傳來了冰冷的觸感。
“誰讓你來的?李老頭,還是商叔?或者商嬸?”
眉眼帶疤的黑衣人雖然額頭冒汗但并沒有膽怯,反問到,“那幾個人呢,這可不是戰(zhàn)場,殺人得償命,你有命償嗎?”
他干過很多這樣的事了,這種事對于他而言輕車熟路,點子軟直接做掉,點子硬便威逼利誘,幾乎無往不利。
“誰派你來的?沒有第三次提問。”
黑衣人覺得自己的脖頸出已經出血,刀再往里面一寸自己會死。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也想和你說是誰派我來的,可我不能說啊,說了我會死……”
曹遠之收刀入鞘,看著滿地的尸體與頭顱,他仿佛回到戰(zhàn)場。
不想說便別說了,給你機會不中用。
曹遠之心里已然有數,這幾人身手平庸,在這小城或許可以拿出手,可面對軍機營的任何一人都不會有勝算,哪怕是已經死去的兄弟們。
江湖人士,是商叔的手筆。
世人對于軍機營這個名號的了解在幾百年來已經發(fā)生了扭曲,甚至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認為軍機營只是個比較危險的軍營,活下來的人與正常兵士沒有區(qū)別。
小城里的人們也是這樣認為的,沒能活下來的曹遠之對于商家兩口子來說,是愧疚。
活下來的曹遠之對他們來說,是威脅。曹遠之在酒樓過得不好的原因以及去軍營,都有商晚晴的功勞。
曹遠之看了眼淅淅瀝瀝下著雨的天,然后轉身回了屋子,接著睡覺,死尸仍躺在床前,安靜的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