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又問了幾個問題,拒絕了一起趕往祖庭的邀請,才放關(guān)河離開。
送走了關(guān)河,隨緣師徒二人并沒有返回市中心,而是辨認了一下方向后,溜溜達達地繼續(xù)上路了。
其實隨緣一直以來就有一個疑惑。
他見識過師父師叔的對敵手段,知道大師兄跟二師兄修行的真氣能夠與妖物抗衡,也見過袁守城神鬼莫測的卜卦能力,見識過傳說中的涇河龍王,以及跟在玄奘身后默默保護的仙神,他卻從沒見過修行有成的高僧出手。
那場在樹林里的爆發(fā),是他第一次用佛法手段對敵。往后的每次運用,都是一次對佛法手段的探索。
除了他自己之外,他再未見過其他人的手段。
他們也跟自己一樣體內(nèi)流轉(zhuǎn)著經(jīng)文嗎?
他們也跟自己一樣經(jīng)文一出,諸法寂滅嗎?
隨緣不得而知,而此次浴佛節(jié)盛事,就是他解開這些答案的機會。
他想見識一下其他人的手段,看看別人的神通術(shù)法,是不是要跟他的一樣,如此樸實無華。
另外還有,就是要想做到這些,究竟要達到一個什么樣的標準?
隨緣捏了捏三藏的手掌,若有所思。
三藏一臉的天真無邪,放下了心中最大也是最后的一個秘密,小家伙兒徹底解放了天性。此時正一邊給師父引路,一邊蹦蹦跳跳得四處亂看著。時不時發(fā)出一陣陣驚呼。
入世修行已經(jīng)有半年時間了,三藏大呼小叫的習慣一點兒沒改。
“師父,那位女善信穿的好少,她不冷么?”
“師父,那邊有一條粉色的小狗哎,好神奇?!?p> “師父,那個在乞討的善信長得好兇哇?!?p> “師父,那邊有一位穿的跟李老施主一樣哎,他也是皇帝嗎?”
“師父……”
“師父……”
“師父……”
哦,還有這份墨跡的功力,跟三藏系統(tǒng)不分伯仲。
隨緣被三藏吵的頭疼,初時還給他一一解答,后來索性不理他,讓他自說自話。
得不到師父的解惑,也絲毫沒有令三藏的興致有所減弱,如果不是想起早上在公交站的事兒,他又要跑過去問人家怎么回事兒了。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三藏說了一路也累了,終于閉嘴了。
做完晚課后,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著了。
隨緣師徒二人臨近黃昏來到黃河邊的小漁村,在村里的一戶廖姓老人家里落腳。
老人家里只有老人與他的兩個外孫,據(jù)老人說,他女兒在城里打工,每周回來一次。
提到女兒,老人就開始唉聲嘆氣,他跟隨緣念叨著,女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前找了個好老公,不知道珍惜。按照老人的說法是,他那女婿看上去不像是個花心的人,到家里來一向老實巴交的,但女兒告訴他,老公出軌,兩人離婚了。
“我那好女婿也確實許久沒有上門來過了,”
老人這么說著,又是嘆氣。
說完自己家里,老人又開始說村子里。
這幾年也不知怎么了,村子里的年輕人都不怎么孝順,對待自己的父母,動輒打罵。今年才開春,村子里就埋了三個了。
老人家絮絮叨叨地又是感嘆又是搖頭,講了許多。
屋外,兩個小孩兒又開始鬧騰起來。老人歉意地沖著隨緣笑了笑,起身去哄外孫去了。
老人家去哄一雙外孫睡覺去了,隨緣收拾了一下,關(guān)燈躺在床上。聽著另一邊隱約傳來的說話聲,有些糾結(jié)。
宿在漁村,首先這就不是隨緣的選擇。
更何況這還是個世代打漁的村子。
隨緣都不知道在這個村子里,究竟有多少殺業(yè)。
雖然村民打漁,也是為了生計,雖然個人因果個人背負,但隨緣這個修佛的大和尚,終歸是不太合適進漁村的。
只是他還記著早上站臺上的事兒呢,要不是三藏,估計那個陳建頂多就是挾持一下公交車,不至于被黑色煙霧入體,承受痛苦。
他能幫的有限。
自制炸彈以及挾持公交車,這是事實,陳建必須接受懲罰,但其他的,隨想想起他在黑色煙霧入體后的表現(xiàn),覺得陳建應(yīng)該是對他妻子還有感情。
正所謂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
這話隨緣聽了想罵人。但他還是想試試能不能讓這夫妻倆重歸于好。
他留宿的這家,正是陳建岳父家里。
只是在跟老人交談以后,隨緣不知道自己這么做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了。
本來在公交車上陳建的那種反應(yīng)就可以看出來,他妻子對他不大好。
但沒準兒陳建就好這口呢。
隨緣當時并沒太在意。
只是到了這個漁村,聽了陳建岳父的講述,隨緣覺得自己的決定好像下的有點兒草率了。
自己拋棄丈夫,回來跟父親說是丈夫出軌才離婚的。
這樣的女人,對陳建真的會好嗎?
隨緣不知道。
他沒有談過女朋友,更沒有過結(jié)婚過日子的經(jīng)歷,他有限的經(jīng)驗全是來自于身邊人。
至少配得上幸福這兩個字的夫妻,就隨緣見過的里面,好像沒有這樣做事兒的。
“我這還真是自己找罪受啊?!?p> 揉了揉耳朵,隨緣苦笑著自言自語道。
自從進了這個小漁村,他那已經(jīng)可以控制自如的天耳通又開始變得不安分起來。
一條有一條他見都沒見過的大魚小魚的聲音不受控制的往他耳朵里鉆。
一副又一副血腥畫面浮現(xiàn)在心頭,讓隨緣直皺眉頭。
強烈的脫水感,窒息感,活生生被人把皮剝掉的痛感,活著被人丟入油鍋的感覺……
各種各樣的感覺,簡直讓隨緣欲仙欲死。
“阿彌陀佛,就此打住,小僧自會為諸位施主超度,如若不然,不要怪小僧不客氣了?!?p> 隨緣嘀咕著,體表之下,一道道經(jīng)文流轉(zhuǎn)不息。
似乎是懾于隨緣體內(nèi)的經(jīng)文,耳邊奇形怪狀的死法逐漸消散,不一會兒,所有聲音消失不見,一切恢復(fù)了正常。
“老頭子!老頭子!開門!”
大門口傳來女子的喊叫聲。
“來了來了,你小點兒聲,小辰他倆剛睡著。你別吵醒了他們?!?p> 老人小跑著出去開門,一邊壓低了聲音喊著。
“咣當”
大門被人用力的踢開了。女兒一臉的不耐煩,皺著眉頭跨門走進來,看也不看被摔了個趔趄正扶著腰喘氣的老人,踉踉蹌蹌地鉆進了屋。
女兒才剛進門,隨緣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兒。
“喲呵,這哪兒來的和尚?”
女兒打開燈,看到了隨緣師徒二人,斜倚在門口,指著隨緣笑呵呵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