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去喂鱷魚嗎?
鐘靈穿過來的第二日,就從她爹平時裁下來的一堆廢料中,撿了最粗的一截竹子。
打通了兩節(jié)竹節(jié),做了個高高的竹筒出來。
又用這竹筒做了個簡易的濾水裝置。
這里家家戶戶都是直接從前頭河里拎了水上來吃用。
以往可能還好,畢竟一般都是晚間打水了倒在灶房的大缸里。早間時候,好些臟東西已沉淀倒缸底了,用水的時候從上面舀就行。
但自鐘靈穿過來以后,每日在河邊洗過鼎鼎的衣物和尿布,回家還要用清水再清洗一遍。
那缸水就不夠用了。
她娘也跟她說不用這樣講究,但鐘靈哪聽得進去?
那么可愛的小胖子,這般細嫩的皮膚,她可舍不得!
陳秀蘭也只得由她去了。
正好她空間里也無自來水了,取了水進去,也得先過濾。所以她做這個竹筒過濾器的時候就順手多做了一個放家里用。
這個現(xiàn)代的初中生都會。
就是底下打個小洞漏水,然后竹筒里從下到上依次墊上:一層紗布,研細了的炭粉,再一層紗布,一層細沙,又一層紗布,一層粗沙,最后一層紗布一層小石子。
這會兒想到,要真逃難去,嘎婆和大伯二伯肯定是要跟他們一起走的,還有舅公。
那也得給他們一家備一個。
一個木桶上綁一個竹筒太慢了,用水得等。那就一只木桶綁五個吧,濾得快些。
五家就是二十五個。
不過好在昨兒砍來做筏子的竹子選的盡是些粗的,裁下來不少廢料。
做這個也不費什么事,便打算做上五十個。用久也得換不是?
鐘靈先去河邊掏了一桶泥沙混石子,淘洗干凈,才拎回來一桶沙石。
回來便將那一桶倒進了一口大布袋子里,掛在了灶口,一邊瀝水一邊烘烤。
只等晚上回來再篩出細沙來。
做完這些,就聽見舅公敲了響鑼,召集大家伙谷場集合了。
鐘靈吊在她爹后頭,也跟著去了。
這里是上河村,隸屬平昌郡寶溪縣長清鄉(xiāng)。
鐘靈仔細在記憶里搜過。如果這個世界和現(xiàn)代地理差不多的話,這兒極有可能在湖北湖南境內(nèi)的荊州到岳陽一帶。
因村里多種水稻,且只種一茬。收了以后還能再種一茬玉米或大豆。
鐘靈估摸著必是南方了,且不是很南的地方。因聽說廣東那邊是種兩到三季的稻子的。
又聽說前年年關(guān)附近,前面村子有人去東邊挖藕,賺了大錢。
鐘靈以前看舌尖上的中國,知道湖北人深秋到元旦前后有挖藕吃藕的傳統(tǒng)。尤其是荊州洪湖一帶。
再加上這里湖多水多,地勢平坦,原主記憶里都不知山為何物,沒有“山”這個概念。
又附近有一條大河,經(jīng)年夏季水旺,偶發(fā)大水,可能是長江或其主要支流。
鐘靈心下便有七八分把握。
所以,她老早打定主意,定要勸說舅公往北去。
為啥呢?
她曾經(jīng)好奇,為何湖北九省通衢,地處中央,卻從未有哪個城市做過大一統(tǒng)的都城。
后來才知道,湖北簡直就是一個盆地。
除了四周都是山以外,其內(nèi)東部,更是云夢澤這樣的一片汪洋。南部靠著古洞庭湖區(qū),也盡是水。
只中間稍微靠西的位置地勢平坦,就是現(xiàn)在的江漢平原。
唯一的出口在北方。
這樣的地形,得腦子抽成什么樣了才會把首都安置在其內(nèi)?
當然了,歷史上的楚國不算。楚國只占了現(xiàn)代國土靠南的一片。
所以往東往南都不行。
大汪洋雖然泄洪能力強,但荒無人煙。去那兒干啥,喂鱷魚嗎?
往西也不行。
用不了多遠就到夷陵地帶,現(xiàn)在的三峽大壩就是在那。有高地,倒不怕水。
但這么大的雨,陡峭的山地易發(fā)泥石流,還是避開些吧。
再者窮山惡水向來乃綠林好漢們喜居之地,遇上三兩毛賊還好,他們?nèi)硕嗪脤Ω丁?p> 可萬一遇上有組織有紀律的大型匪窩咋辦?
若是往北,沿漢水一路地勢都平坦開闊。北邊又是上游,他們逆流而上,上游肯定是沒有水患的。
過了襄陽出湖北地界,到達河南南陽。再往東,便可直達中原地帶的腹地。
萬一襄陽附近留不下,還可以往中原去嘛。
中原之所以是中原,必然人口密集。能養(yǎng)得起那么些人口,定不是貧瘠之地。
他們這些人也好找出路。
這會兒功夫,鐘靈和他爹已經(jīng)到了。
見谷場只松松散散站了幾個人。鐘興維便帶了鐘靈過去先跟她舅公打招呼,問到,
“大伯,您早上在鄉(xiāng)里可打聽出往哪邊去了?”
“不好說呀!那些走了的人家也沒回來,也就不知各個方向是咋回事??!我想著明兒一早再往縣里去一趟?!?p> 村長眉頭緊鎖。
“舅公好?!?p> “靈靈也來啦?!睗M心憂慮,便只勉強朝鐘靈扯了個笑來。
“舅公,我聽說咱們隔壁村有人前年往東邊去,挖藕掙了大錢。是不是真的呀?”
“倒也差不多,我是后來聽你明達堂舅說的。他媳婦娘家和那人有些沾親帶故的,也姓何。
說那年其實不是往東去了,是往南去了的?!?p> “那咋聽說是往東呢?”
怕她舅公惱閨女不省事,打聽些有的沒有,鐘興維遂也表示出好奇,插了一問。
“那何家小子賺了錢回來,村里人都問他上哪兒去了,想打聽了來年自己也去。
他不好不說話,只得隨便指了個方向。
想著來年就算有人去了沒見著,只說他們沒找對地方就是。
但他跟自家?guī)讉€親戚都說清楚了,是往南去的。所以去年他們又去了南邊,賺了不少。
沒想到一回來,之前找他打聽的人找上門來了。
嚇得他直往屋子里躲。后來實在躲不開,出來了才知道,那些人是過來感謝他的。
人家給他置辦了好些年貨,都稱他厚道,有賺錢的路子也不藏著掖著。是個好小子!”
說到這兒,村長也扯了嘴角,有些哭笑不得。接著說:“
他還納悶?zāi)兀?p> 原來東邊也有藕。去的那些人家說,東邊那藕真是多得不得了。單他們這些人,挖幾年都挖不完!
本來不少人打算,今年節(jié)前也去東邊挖藕。
唉!尤其現(xiàn)在地里沒扒拉出幾口吃食來,要是咱們出去了,年前能趕回來,估計家家都得去挖藕了。
就算賣不出錢來,也能填飽自家人的肚子。”
想到如今的情形,鐘靈也有些傷懷。不過聽了這消息,倒是省了她一番功夫,心里也有些開心。
本以為要費一番功夫讓舅公確信這件事,沒想到他老人家倒比旁人更清楚些。
還有,原來只說了東邊有藕,現(xiàn)在連南邊的情況舅公也知道。真是太好了!
“靈靈,你打聽這事做什么?你爹有手藝,應(yīng)是不需要的。”
說著轉(zhuǎn)向她爹,板了臉說:“你可別動這心思!
就是明達明軒兩個,我也不打算讓他們?nèi)サ摹?p> 你是不知道,大冬日的,挖藕得站在淤泥里。
那水還沒完全落下去的地方,衣服打濕了冷得直打顫。
那些干了的地方,又難得把藕抽出來,容易斷,賣相不好。
為了能挖出整根藕,費的力氣可不?。?p> 一日下來,不僅凍得腿都麻了,腰也累得直不起來。
落下病根,過兩年可有得罪受!你可不能糊涂!”
“舅公,我爹不去?!辩婌`趕忙解釋道。
“我是覺得,那邊這么些藕既沒人挖,去的人也沒見過那附近有村子的吧!”
鐘靈肯定地說。
“定是那兒原本就一個人影兒沒有。
別看他們年前去的時候沒啥水,那是冬天水枯了。
平日里,比如當下這個季節(jié),那兒指不定一片汪洋呢!
咱可不能往那地兒去!”
村長聽了,心中一驚,他還真有點想往東或往南了去。
想著大伙今年不是沒啥收成嗎?去那邊好歹能吃飽吧?不是說那藕幾年都挖不完的嘛!
“是這個理!真真是!沒見著別人呢。
好娃子,你打哪兒聽來的?舅公險些誤了大事了,還好還好!”
“是我自己想的,說錯了舅公可別怪我?!?p> 鐘靈笑著躲他爹身后裝作害羞的樣子,又說,
“舅公本就在四處打聽,又沒定下往哪兒去。
明日一早去縣城,定會有旁人告訴您的。不打聽清楚,您定不會輕易定了往東或是往南去。
我不過是搶了個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