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辰昱穿了一身深紅色的蟒袍,頭戴玉冠,稱的他皮膚越發(fā)的白皙透亮,嘴唇淡紅柔潤。若不是劍眉鋒銳,鼻骨挺直,還真以為是位美人兒呢。
相比上官辰昱的盛裝,從里間轉出來的樹月就顯得潦草許多了。仍是那身純黑的武士服,一只兇狠的蒼鷹攀在肩上,栩栩如生。上官辰昱站在鏡前讓長生整理蟒袍,透過鏡子看見懶洋洋不修邊幅的樹月,格外的嫌棄。“你這副樣子怎么去宮中的大宴,今晚可是要見許多皇室和貴家的內眷的。”
樹月道:“見她們怎么了?只要皇帝不把我打出去,誰敢說什么!”
上官辰昱道:“皇上怎么會因為這個把你打出去?怎么也要給我?guī)追置孀印V荒闶琼斨覂染斓拿麅哼M宮的,若讓那些庸脂俗粉比下去了,豈不跌本王的面子?”
樹月懶懶笑道:“這不是挺好,省了擋你聯(lián)姻的路。”
上官辰昱轉身走到她跟前,撅著嘴說:“我如此美貌,那些個庸脂俗粉哪配得上我!”
樹月拽住他腰間綠油油的腰帶,撇嘴道:“本是配不上的,加上這腰帶就行了?!?p> 上官辰昱:“......”
錢后和小土爭了一個下午,最后才通過猜拳爭得了陪上官辰昱進宮的資格。一路騎馬坐轎,是樹月最熟悉不過的路程。終于在酉時初,主仆四人到達了啟祥苑。
啟祥苑里燈火通明,早已是高朋滿座。以前上官辰昱雖有個晉國太子的名號,實際卻是維陽城里任人都可踐踏的質子。無論大宴小宴,他都不敢隨意遲到,總是早早的候著,以免引人注意被人捏到把柄??扇缃袼呀駮r不同往日,晉國的攝政王,掌管晉國半壁江山。這樣的身份,足以姍姍來遲,讓以前踐踏過他的人好好等一等。
祁昭逸坐在蜀帝左手,聽見執(zhí)事太監(jiān)高聲喊著:“晉國攝政王到!”太監(jiān)拉長的音調仿佛踩在了祁昭逸的心弦上,和他的呼吸心跳一個節(jié)拍。他的心跳跟著那聲音抬高、落下,扯得生疼,帶出一片血肉。
他不敢看過去,他知道在場的人都在看。祁昭逸可以想象那些人臉上的驚喜或是驚嚇。他咬緊了嘴唇,本就少血色的唇瓣更加蒼白。終于轉過頭,越過上官辰昱,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怎么這樣瘦了?稚弱的雙肩根本挺不起英挺的隼衛(wèi)袍服,腰帶的尾端直折到背后,愈發(fā)顯得細腰不盈一握。久違的英雄髻卻不見淺色的飄帶,明亮的雙眸染著煙暈,迷蒙得讓人看不清楚,蒼白臉頰上的淡紅酒暈卻又是一番韻致,讓祁昭逸覺得分外陌生。
樹月感覺得到整個啟祥苑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那道炙熱的、傷感的目光在所有如刀劍的眼神中格外突出。也許是酒喝得太多的緣故,面對那道目光樹月卻沒有太多的感受。心若是一直都在痛,習慣到如吃飯喝水一般,也就沒什么大不了的了。
上官辰昱已經是晉國的攝政王,不用再向蜀帝行叩拜禮。但他依然撩袍下跪,蜀帝身旁的余福早有準備,趕忙上前扶住上官辰昱。蜀帝道:“攝政王不必多禮?!睒湓隆㈤L生和錢后跪地叩拜,樹月雖是女子,卻和錢后一樣,行軍中禮節(jié)。
上官辰昱的座位設在蜀帝右手,下首就是祁昭遠。樹月和他一席,長生和錢后在后。上官辰昱上前向太子致禮,祁昭遠還沒從樹月到來的沖擊中清醒,反倒是太子妃更加明白,拉拉祁昭遠的衣角,和他一起向上官辰昱回禮。
坐定后,蜀帝和上官辰昱一番寒暄。出帝問候了晉國太后以及皇帝的身體情況,上官辰昱一一回答了,還十分實在的通報了朝中的情況以及和東朝的戰(zhàn)事進展,讓在座朝臣對他此來想向蜀國借兵更加深信不疑。
兩國聯(lián)合借兵的事自然不會當著諸多朝臣和內眷洽談,今晚以飲酒取樂為主。隨著歌舞的開始,氣氛沒有松弛下來,在座各人的注意力都在樹月身上,想問又不敢問,她的一舉一動都牽著眾人的心,千方百計的尋找她和那人的相同和不同。
若論宴上最放松的就是上官辰昱和樹月了,他們一個高談闊論,一個只是喝酒。他們席上的酒壺換了一只又一只,上官辰昱卻似看不見,只顧自己長袖善舞。
蜀帝身旁的皇后一直看著樹月,見她不停喝酒,心疼的不行,忍了忍終于還是沒忍住,“樹姑娘,酒過傷身,還是少飲些吧!”
皇后的聲音柔柔的,樹月心里一疼,但卻也是溫暖的。在蜀宮的那些歲月,這位名義上的婆母一直當她親生女兒一般,即便知道她隱瞞身份,是殺戮無數(shù)的殺手,也未待她有任何不同。無論她做什么,皇后自始至終都是站在她身邊的。樹月沒有過母親,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但在她心里,皇后給她的包容和關懷就是母親該有的感覺。
樹月沒說話,卻放下了酒杯。身旁的上官辰昱說:“皇后娘娘放心,我家樹月那是千杯不醉,這才.......不到半斤,不妨事,不妨事?!?p> 皇后聽了這話,更是心疼,眼淚在眶子里打轉。她趕忙偏過頭用帕子沾了,又笑著說:“那也要慢些喝,多吃點菜?!睒湓抡酒鹕?,躬身道:“是,臣多謝皇后娘娘關懷。”
“樹月姑娘是攝政王的貼心人,怎么還自稱為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