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營是位于維陽城東,距西華門不過五里。除了專事保護蜀帝的血種把衛(wèi)所設(shè)在內(nèi)城外,羽林營是離皇城最近的軍營。
今夜無月無星,天空黑沉沉的壓下來,本該清涼的初夏夜晚,卻悶熱非常。秦沖和冷月到羽林營時,已是掌燈時分,大營里燈火通明,巡邏的兵將井然有序。冷月想:這祁昭遠雖是色令智昏,卻也是把帶兵的好手。大營管得井井有條,不是一日之功。但他如今只在溫柔鄉(xiāng)里打滾,怕也好不了多時了。
秦沖是羽林營副將,進出營房自然無礙。冷月一身青衣,天黑云暗,兵將們只當(dāng)她是秦沖的小廝,兩人在軍營中行走,如入無人之境。
秦沖沉著一張臉,熟門熟路的往祁昭遠主營去。一路過來,冷月也冷靜了許多。她今日非殺錦霞不可,為了媚奴,為梅蘭竹菊的兄弟姐妹。可秦沖卻不同,他只是媚奴的男人,與梅蘭竹菊其他人并無干系。他們只是見了媚奴的一截斷指,并未見到她的尸身,她尚在人間的機會極大,秦沖大可不必為了她和太子撕破臉。
前面一座營房闊達,不與其他營房并排,冷月猜想必是祁昭遠的主營。“你帶我到這里就可以了,八姐可能尚在人間,你該花心力去尋找才是?!鼻貨_只是往前走,“媚兒我自然會去找。這一生,我欠媚兒的太多,這口氣我定要為她出了?!?p> 冷月還想再勸,只見蕭銘翎從那間營房里出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匆娗貨_,大步朝他們走過來。
這時一隊巡邏的兵士從秦沖面前經(jīng)過,蕭銘翎等兵將們過去了,三步兩步奔到秦沖跟前,嘟囔道:“誒?你那小廝去哪兒了?”秦沖這時回頭一看,哪里還有冷月的影子?秦沖感嘆冷月本事,蕭銘翎對她太過熟悉,定然一眼便認得出,只好敷衍道:“哪兒有小廝?剛過去一隊兵,你是看花眼了?!?p> 蕭銘翎揉揉眼睛,又四下里看了看,確實沒有方才那青衣小廝的影子。他嘆氣道:“唉,我也是被爺氣的,氣的頭暈眼花!”他抬眼看看秦沖,后者臉色鐵青,出奇的沒有搭腔。蕭銘翎繼續(xù)嘮叨:“爺真是不知輕重,前些日子剛鬧了一場,如今皇上正盯得緊,他竟還縱容那女子住到營里來,真真是吃了迷魂湯了!”
秦沖冷冷道:“是她自己要來的?”
“可不是!爺還沒糊涂到那份上。是那女子說東交巷頭的沈家,祝相夫人手帕交的那位,總是找她的麻煩,京城里沒她容身的地方了,爺才把她接了來?!边@時他挨秦沖極近,聞到他身上一股血腥味,歪頭一看,他雪白襟口上竟有一塊血漬。“你這......”
“來.......”
營房里突然傳出太子的喊聲,蕭銘翎微微一愣,秦沖已如離弦箭一般射向祁昭遠營房。
此時還未到人定,軍營里除了來往巡邏的兵將,在營房里休息的軍戶們也有打牌聊天的。祁昭遠的主營離其他營房較遠,他一聲沒喊完就沒了聲息,是以外圍并沒人聽到。
秦沖箭一般射過去,劈手就將營門外聽見響動想要進去查看的兩個衛(wèi)兵打暈,提氣就要往里沖。蕭銘翎一把拽住他,“你這是做什么?”秦沖急道:“你若還當(dāng)我是兄弟,就遠遠的別過來,今日的事與你無關(guān)。若是不然,咱們就在此拼個你死我活!”
蕭銘翎方才就覺得那個青衣小廝眼熟,這時越想越覺得那人是福王妃。秦沖趁他分神,口中道:“得罪了!”話音未落,寶劍劃過他右臂,入肉三分,分寸拿捏的極恰當(dāng)。蕭銘翎一退,秦沖手肘擊在他后頸上,蕭銘翎昏厥過去。秦沖抱著他輕輕靠在墻邊,自己推門沖進了主營。
冷月借著巡邏衛(wèi)兵掩護靠近祁昭遠營房,她本就不想秦沖牽涉此事,現(xiàn)在有蕭銘翎拖延,也省得她再費口舌。她繞到營房后窗,劃開窗紙向內(nèi)望去。只見祁昭遠和錦霞都在房中,兩人對坐著。祁昭遠似是心情不好,只是一味低頭喝悶酒。
錦霞給祁昭遠添酒布菜,溫言勸道:“蕭將軍都是為了爺好,都是奴家的不是,若不是與那沈夫人處不好,也不必到這軍營里給爺添亂?!?p> 祁昭遠擺擺手,“我怎會不知你為難?她們那起子人,自覺是尊貴的,又慣會見風(fēng)使舵。我去不了東交巷頭,她們便趁機作踐你。你就在這里安心住下,只要行事小心些,不讓父皇知道就是了。銘翎是為我好,他只是規(guī)勸,不會告到父皇那里的?!?p> 錦霞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凄然道:“本來奴家也可回梅蘭竹菊去,只是姑姑惱我依附著爺,不肯拋頭露臉再給她賺錢,如今是不許我再踏梅蘭竹菊的門了?!?p> 祁昭遠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好個貪心的老鴇!本王給她的足可頂下十個梅蘭竹菊,還這般不知饜足!”
“這般不知饜足、忘恩負義的畜生,早該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