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發(fā)生的一切,馮源道都看在眼里。眼見陳羽已經(jīng)隕命,他自知大勢已去,但至少換得了一家老小的安全。
祁昭逸道:“先生不要讓他們再增殺孽,快快發(fā)話讓他們住手吧?!瘪T源道一揖到地,“王爺手段高絕,馮某心服口服,這就讓他們停手。”
馮源道直起身,轉(zhuǎn)身對外面喊道:“兒郎們快住手,是陳羽挾持我妻兒逼我與朝廷作對。此刻陳羽已死,大家快快住手,不可再造殺孽!”
馮源道雖然發(fā)了話,但之前民團和禁軍中各有一人被殺,相隔較遠的已經(jīng)慢慢停手。方才出事那處的人們都正在火頭上,對馮源道的話充耳不聞。禁軍們眼見那個被砍倒的小兵漸漸沒了聲息,心中憤恨愈重,林老勇發(fā)了兩聲喊,都沒制止住手下兄弟。雙方械斗不停,傷者漸漸多了起來。林老勇急得跺跺腳,沖上去想要分開兩邊。
“呼”的風聲在耳邊響起,只見一團黑影在人群中飄過,所過之處,眾人手中的兵器都不翼而飛。大家一個愣神,林老勇和洪路生已經(jīng)跑到眾人中間。洪路生提著一個軟癱的男子,指著他說:“他是陳羽的爪牙,就是他把小江推到前面,那小兵也是一時慌亂才誤殺了小江?!?p> 那男人癱坐在地上,眼珠骨碌碌轉(zhuǎn)著,看來只是被人封了穴道并沒受致命傷。他看看眾人,并不反駁洪路生的話。路生撿起地上的一柄鋼刀,擱在那人脖頸間,喝道:“說!”
那人轉(zhuǎn)轉(zhuǎn)眼睛,低聲道:“陳羽知道你們不敢反叛朝廷,只能逼上一把才能湊效。我便......我便把小江送到了那愣小子刀下......那小兵......也是我砍翻的.......”
“啊......”旁邊大漢發(fā)一聲喊,手中兵器早被風耳收去,只能沖過來一腳踹在那人胸口,踹得他口噴鮮血,竟然受不住力,當場氣絕而亡。
林老勇的禁軍們雖然為死去的那個小兵心痛,但罪魁禍首已然正法,民團們也是受了壞人的蒙蔽。王爺一再說要和氣招撫民團,妥善安置他們,禁軍們只能在心里哀痛,不敢再挑起戰(zhàn)端。
一場戰(zhàn)禍就此消弭,陳羽死了,洪路生自然成了民團的主心骨,他耐心安撫眾人。馮源道和妻兒相見,感懷激動自不必說。他立刻下令民團退出鎮(zhèn)公所,由路生帶回馮府等候處置,馮源道也終于肯坐下來和祁昭逸認真談一談屯田改制的事宜。
如今形勢比人強,馮源道已經(jīng)心服口服,做好了準備接受祁昭逸一切“不合理”的要求。他對馮源道卻仍是言笑晏晏,只說:“今日大家都勞累了,夫人和少爺與先生分開已久,應該好好聚聚。今日咱們就此打住,各自回去休息,明日本王請先生和惠州幾大氏族同到此處再做商量,先生以為如何?”
馮源道本以為他會趁熱打鐵,將他一家三口困在此處,逼他就范。沒想到他竟如此大方要放他回去,連留下他妻子兒子的要求都未提起。
馮源道起身感激道:“謝王爺體恤,明日草民定當竭盡全力,以王爺馬首是瞻?!彼绱俗R相,許淮先松了口氣。轉(zhuǎn)頭看看猶自驚魂未定的李遠民,后者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對今日如此巨大的反轉(zhuǎn)實在看不透。
元合鎮(zhèn)外一座空置的角樓。
一身黑衣的風耳靜靜站在欄桿邊,望著遠處鱗次櫛比的南地閣樓,一道青影在屋頂上輕靈飄過,兩下呼吸間已安然站在自己身邊。“你的輕功又長進了,還使喚我給你做苦力?!?p> 冷月道:“不然換你去干掉陳羽,或者讓他回去給堡主送信?”風耳無奈的看她一眼,嘴角幾乎要撇到耳根去。
“十六領了任務,已經(jīng)出堡向蜀國去了。謝嫣還活著。”
冷月眉頭輕皺了皺,很快便平淡如常,“她倒是命大......六哥幫我個忙,替我去冀安城送個信。就直說謝嫣要去蜀國,落我的名兒?!?p> “放心,我自省得?!憋L耳擔心的看著她,“干娘還在堡里,你莫下狠手?!崩湓碌溃骸疤锰猛帘ち鶜?,怎的如此心慈手軟?你糊涂了?若是我有機會對十六和謝嫣動了手,干娘反倒安全?!?p> 風耳跺跺腳,“壞了,我要去通知十六,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等到了維陽再想辦法?!崩湓滦Φ溃骸笆皇沁@么沒成算的人,自然心里有譜兒,你不必著急?!憋L耳急道:“他是有算計,可一到了你的事上,就什么主意都沒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風耳見她一臉懵懂,竟是全無所覺,終于忍不住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十六對你的一片心,滿土堡都知道,怎么你竟全然無知嗎?”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呆呆望著風耳,竟是臉不紅耳不熱的,風耳更是替燕云不值,氣道:“你如今是攀了高枝,得了個有本事的女婿,便不要青梅竹馬的十六了!我不管你對十六的心是真不知還是假不應,做哥哥的也要勸你一句,你那位王爺女婿好樣貌好本事,但他是要往那最高處攀的人。倘有一日,他攀上了那頂點,不管你是謝嫣還是冷月,都是不配站在他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