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逸沒有和劉離商量便這樣說,是因?yàn)樗V定劉離不會在這里拆穿冷月的身份。馮源道已經(jīng)露出了鋒利的爪牙,經(jīng)此一役,劉離應(yīng)該清楚沒有了冷月,他極難保護(hù)祁昭逸的周全,所以他必然會應(yīng)下這份功勞。
許淮聽祁昭逸說完,先是長長嘆了口氣,接著便對劉離拱手道:“多虧劉大人,真是救了我等一干人的性命?!眲㈦x微微一笑,“許大人過譽(yù)了,下官只是僥幸而已?!闭f完看向祁昭逸,“王爺福澤深厚,所遇必能逢兇化吉?!逼钫岩菹蛩⑽㈩h首,劉離卻已打定主意:“此子心機(jī)深沉,智謀千里,未來如何實(shí)不可沽。此行我必當(dāng)以他馬首是瞻,為他日做好鋪墊?!?p> 祁昭逸還不知自己已在無形間收服了這位血種大人,對身旁許淮道:“請?jiān)S大人明日到陳府拜訪陳仲謀,陳家已露敗相,族人也不思進(jìn)取,改制對他家來說有利無害,還可不必再仰馮氏鼻息。許大人去給他好好講講改制的條例,無需要他當(dāng)即同意,只要他動心即可?!痹S淮忙答應(yīng)下,祁昭逸又對李遠(yuǎn)民說:“馮氏如今是馮源道掌事,不知馮家宗族里還有沒有說得上話的族中長輩?!?p> 李遠(yuǎn)民說:“王爺有所不知,雖然一向都說馮源道是馮家的掌事,其實(shí)不過是因?yàn)轳T源道這一支相比馮氏的其他支脈更加昌盛而已。其實(shí)馮源道并不是馮氏的族長,只是其他支脈需要仰仗他接濟(jì),不得不聽他號令罷了?!?p> 祁昭逸聽了心中一喜,原來馮家還有這樣的事故在,“那現(xiàn)在的馮氏族長是誰?”李遠(yuǎn)民道:“馮氏的族長是馮源道的一位叔祖,早在五年前就病故了。本來該是這位叔祖的侄子也就是馮源道的族叔繼任的,但因?yàn)楫?dāng)時馮源道家已是馮氏頂門立戶的支脈,他的那位族叔家卻早已敗落,日子過得還不如臣的岳丈家寬裕。那位族叔自知壓服不住馮源道,自己這一支又還要仰仗馮源道扶植,便沒有接著族長的位子,所以現(xiàn)在馮氏沒有族長。”
祁昭逸問:“那馮家的這位族叔性情如何?和馮源道關(guān)系如何?”李遠(yuǎn)民撫掌道:“王爺慧眼,一下就找到了事情的關(guān)節(jié)。馮源道的這位族叔大號上慧下禮,只比馮源道年長四歲,是建德十二年的秀才。曾經(jīng)參加兩屆大考,都名落孫山,后來家境敗落,連進(jìn)京趕考的盤纏都湊不出,這才罷了。這馮慧禮很有本事又知書達(dá)理,為人公道不偏私忘公,馮氏的幾位耆老對他很是信任,小輩們也極是尊崇。只是無奈家底早被上幾輩的祖宗敗光了,除了十畝薄田什么都沒剩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就算有一肚子本事也沒有用武之地。一家子十幾口只靠他在宗族辦的學(xué)堂里掙些束脩過活,農(nóng)忙時連佃戶也請不起,連家里的姑娘都要下地干活。老族長走時,那幾位耆老屬意他繼任族長,他竟然以死相逼不愿就任。馮家那幾位耆老也甚有骨氣,馮慧禮不就任,有別的族人舉薦馮源道他們卻也不允。馮源道早想自己做這個族長了,族里仰仗他的支脈也都大力推崇,只是馮氏這幾位耆老不點(diǎn)頭,他就是手眼通天也無可奈何,是以馮氏已經(jīng)五年沒有族長了。也不知這膽小懦弱的馮慧禮哪里得了他們的心,竟讓他們硬抗至此?!?p> 李遠(yuǎn)民的岳丈秦村長也在桌上,因?yàn)橹皇莻€老百姓,受福王寬待才能跟他們同桌一席,卻只能坐在最下手,自己的女婿反倒比自己靠前了幾位。秦老爺子知道滿桌都是貴人,跟自己是天淵之別,可對女婿坐在自己上首這事兒卻很有意見。聽到他評價(jià)馮慧禮,從鼻子里哼道:“哼,你知道什么!還以為誰都像你似的什么都擺在臉上。”
秦老爺子聲音雖然不高,但桌上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李遠(yuǎn)民被自己丈人揶揄,偏他說的還沒錯,自己若不是太過毛躁做事沖動,怎么會被馮源道關(guān)在鎮(zhèn)公所里三天?李遠(yuǎn)民嘴唇動了動,一是不占理二也不能對丈人無禮,吭哧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祁昭逸聽秦老爺子的話頭,似是對馮家的事故很是了解,忙追問道:“秦老伯此話怎講?”
秦老爺子早先只是不忿女婿妄加評論馮慧禮,突然被福王這個大貴人點(diǎn)中名字,老人家一驚,一時不知該怎么應(yīng)對。突然站起身來,帶得面前的碗碟掉在地上,嘩啦摔得稀碎。老人又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就要下跪,連身后的凳子都給帶翻了。坐在他旁邊的雨竹趕忙扶住老人,不讓他跪地。祁昭逸也站起身說:“秦老伯不必多禮,坐著說就是了?!庇曛裉鸬首?,扶老人坐下,雨杏換過干凈的碗筷,給老人又添了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