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蕭銘翎被皇帝賜婚赫合郡主后,在京城中的地位分量一下就漲了一大截。這位蟄伏已久的蕭家二公子一趟漠北回來,搖身一變成了赫合部的金刀駙馬,還被皇帝賜官身不日就要進太子的羽林營供職,風(fēng)頭一時無兩。城中貴子都是見風(fēng)使舵的好手,不管蕭銘翎進了羽林營后前途如何,赫合部的五萬鐵騎卻不是假的,想來太子看在這五萬鐵騎的面子上,也不會太刁難蕭銘翎,城中貴子們自然要好好巴結(jié)。
蕭銘翎卻是自家知自家事,母親不加掩飾的厭惡,兄長的冷淡他都看在眼里。他知道祖母和父親夾在中間難做,所以求見皇帝準(zhǔn)許他推遲婚期等兄長完婚。蜀帝夸贊他懂得兄弟孝義,準(zhǔn)了他的請求,并親自為蕭銘啟做媒陳尚書家的姑娘。這天子為媒可是極大的恩寵,但到了蕭銘啟的心里是什么想法就說不定了。
蕭銘翎的婚期推遲了,蜀帝命他先到羽林營報到。羽林營里一干小將早聽說這位蕭家二公子要來做副將,以后如何先不說,情勢不明的時候自然要把人情做全了。今日就是幾個小將做東請蕭銘翎在梅蘭竹菊喝酒聽曲兒聯(lián)絡(luò)感情,為日后鋪路。
羽林營的小將不比朝中的親貴子弟,雖然也能在梅蘭竹菊的二樓找個清雅的隔間,但到底不是什么好位置。雅間在陰暗拐角處,入冬之后就格外陰冷。偏偏又沒地方安窗戶,要是點上炭盆沒多時就會滿房的炭氣,熱烘烘的熏人。蕭銘翎喝了幾杯酒,被炭氣熏得越來越燥,錦繡的琵琶聲感覺越來越遠(yuǎn),似乎腦子都不清楚了。蕭銘翎告罪出來散散,走到廊前就見太子貼身的太監(jiān)永定走出雅間來叫小先生傳酒。蕭銘翎想了想,沒有驚動雅間里的同僚,上前找永定請見太子。
梅蘭竹菊是雅館,不是那些青樓俗妓的地方,不只太子,朝中的大臣們也常約在這里商議事情的。蕭銘翎明日就要往羽林營任職,在這里遇上過來打個招呼也是應(yīng)該。只是太子已喝了許多酒,蕭銘翎的長兄在贇王手下當(dāng)差,永定拿不準(zhǔn)是不是該在這個時候讓他見到太子這副樣子。
祁昭遠(yuǎn)酒喝了不少,腦子卻越喝越清醒,秦老相爺?shù)脑捲谀X子里不停地打轉(zhuǎn)。隨著他們兄弟幾個年歲漸長,父皇的心性卻是越來越難琢磨。兒時父皇的疼愛關(guān)切猶在耳邊,如今的冷酷疑心卻也歷歷在目。小時候父皇雖有上官皇后和兩個弟弟,但似乎和他才是一體的。在這偌大的皇宮里,他們才是相依為命的兩父子??呻S著他年歲漸大,立下軍功,父皇卻對他越來越忌憚。他又何嘗不知,贇王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權(quán)勢便是父皇為了牽制他一手培植起來的。秦老相爺說的對,天心難測,他現(xiàn)在是越來越摸不透父皇的心思了。
門外永定正不知和誰說話,支支吾吾的不似他往日的做派?!坝蓝?,誰在外面?”永定掀起棉簾,回稟道:“爺,蕭二公子在外頭求見爺?!逼钫堰h(yuǎn)道:“請二公子進來?!?p> 永定打起棉簾,蕭銘翎走進來,抱拳躬身道:“銘翎參見太子。”祁昭遠(yuǎn)并不起身,只抬抬手,“在這地界兒,二公子不必多禮。坐下陪本王喝兩杯?!笔掋戶嵊止碇x過才在下手坐了,永定給他斟滿酒,站在一旁伺候。
太子不看他,只盯著手里的酒杯,桌上的幾樣小菜幾乎沒有動過,他醉眼迷離,顯然已是喝了不少。怪不得方才永定支支吾吾不讓他進來拜見,看來對他的身份仍是忌憚。
“赫合部的金刀駙馬果然非比尋常。蕭懷不過一個寒門出身的四品官兒,平白得了兩樁御賜的姻緣,還真是托了你的福?!碧诱Z帶譏誚,蕭銘翎知道他是看不上自己靠女人發(fā)跡的?!盃斦f笑了,草民是托皇上的福,是皇上思慮周到,體恤草民。”
祁昭遠(yuǎn)冷笑道:“你已有了官身,就別在這兒稱什么草民。父皇體恤你,連帶著對你兄長施恩,就不知對你來說是好是壞了。本王雖然跟二公子沒有深交,但也算認(rèn)識了二十年。本王倒是很驚訝一向不思進取,文治武功皆不修的蕭二公子是什么時候長了獵熊的本事的?其實本王驚不驚訝也無所謂,就是好奇你那心高氣傲的兄長可有驚訝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