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滿臉大胡子的把含在嘴里的一口酒噴了出來,也不跟被禍害了的對面的同僚道歉,只顧趕著問那位:“你看真了?那位爺怎么會到這種地方來?難不成是他家里那位熬不住了,逼他到這兒來學(xué)本事?”大胡子說完雅間里邊爆發(fā)出一陣哄堂大笑。只有蕭銘啟還是肅著一張臉,“劉成,你放肆了!”雅間里各人趕忙收住笑,大胡子意識到自己孟浪,抹了把掛在胡子上的酒水,“大人恕罪,是小的造次了?!睅⒔o大家的那位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問蕭銘啟:“將軍,福王爺就在回廊上,您是不是得出去打個招呼???”
冷月出去應(yīng)付錦霞,祁昭逸從反面繞過回廊走到看臺這邊,帶著雨墨故意搖頭晃腦的在廊上逛悠。因為梅蘭竹菊的小先生告訴他,今天來這兒看錦霞表演的“熟人”就只有蕭銘啟。
雖然錦霞早早退場,樓下廳堂里的散座仍沒有人提前退席。錦霞雖是梅蘭竹菊的招牌,但卻不是唯一。錦繡、錦玉幾個姑娘也都是身懷技藝,梅蘭竹菊歌舞禮樂無一不精,紙醉金迷間最能忘卻人世煩憂。
祁昭逸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太平盛世的歡場喜樂最是誘人,怪不得太子和贇王都愛來這里,想必只有在這里才能忘卻朝中的紛爭,忘掉對方帶給自己的隱憂。這些年祁昭逸深埋自己,裝瘋賣傻才得以艱難生存。也正因為此,錯過了許多他本該經(jīng)歷的絢爛。祁昭逸握緊紅木欄桿,錯失的這些年他不后悔,但往后的更多年他要緊緊握在手里。
玄衣少年站在回廊邊,俊秀的側(cè)顏如遠山清雋,修長的身子如青松挺拔。這樣的一副好皮囊會讓世上所有人心生艷羨,可他盯著底下浮華時,眼里流露出的懵懂和無知卻時刻提醒著旁人他的不足。
“臣蕭銘啟給福王爺請安?!?p> 祁昭逸轉(zhuǎn)回身,雙手托起蕭銘啟,“蕭大哥不必多禮,這里......這里是尋......樂子的地方,多禮了就不好玩了。”
蕭銘啟走到祁昭逸身邊,恭敬道:“爺說的是。爺是頭回來,可聽了方才錦霞姑娘的琴曲?”
福王天生不足,皇后只有他一個兒子,為了生存只能依附于自幼撫養(yǎng)的太子。因為這層關(guān)系,贇王一直忌諱皇后母子。吳國的淑惠公主來歸之后,皇帝越來越寵幸他們母子,贇王對他們也愈加憎恨。蕭銘啟對這位傻王爺卻并沒有太多惡感。在他看來,祁昭逸不過是太子和贇王兩方爭斗的砝碼,也是個可憐人,所以他很看不慣京城中人對他的嘲笑鄙視。不管祁昭逸是原來無寵的皇子,還是如今得寵的王爺,他都對他一樣恭敬禮待。
祁昭逸靦腆的笑著,白凈的臉頰上兩抹紅暈。“聽了一曲,果然名不虛傳。只是不知道有什么趣兒的,蕭大哥可否......可否指點指點?”
蕭銘啟笑著說:“指點說不上,微臣正和幾個同僚飲酒,請了錦鴻姑娘彈琵琶。爺若不嫌棄可來和微臣們湊趣兒。”祁昭逸笑著說:“好?!?p> 媚奴的房間里,桌上擺著的幾樣小菜早已經(jīng)涼透了,小巧的白玉酒杯在冷月的兩指間不停轉(zhuǎn)動。媚奴在她對面坐下,看著滿桌冷肴,拿過一旁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扒橹晃?,任誰都逃不過。你從未嘗過那滋味,又怎么會懂得其中辛苦?方才你不見她便是了,何苦要這樣刺她?”
冷月飲盡杯中酒,“傷的狠了,她才會明白其中苦楚,才會放下執(zhí)念。越是拖泥帶水,只會讓她越陷越深?!泵呐粲兴?,喃喃道:“是嗎?原來你們是這樣想的?”她給冷月倒上一杯酒,“我看這位福王爺對你倒是真心,這回他若真能助咱們脫困,也許是個好的依靠也說不定?!?p> 冷月笑道:“八姐你說到哪里去了?我們不過互相利用彼此膀臂罷了?!彼竭厭焐弦荒ǔ芭目嘈Γ叭缃裨蹅兣c他綁在一起,若是他能助咱們脫困,那咱們也必然要幫他達成心中所愿。到那時,他便不會再是我的依靠了?!?p> 媚奴幽幽嘆氣,十三說的對。她們這些江湖女子,連父母姓氏都不知道,別說是皇族子弟,就是普通的世家公子也會忌諱她們的出身。大位之爭險惡,祁昭逸若不能成事便是身死殉志。若是成事,又怎么會和一個滿身殺孽的殺手同登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