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妃住在皇帝居所清寧殿西側(cè)的宸和宮,比皇后住的鳳翔宮離清寧殿要近許多。亭臺樓閣,雕梁畫柱,不管是裝潢布置,還是一應(yīng)器物無不比鳳翔宮精致華貴許多,處處彰顯蜀國后宮第一人的地位。
太子沒有同往,仍留在太后的慈仁宮陪著老祖母說話。一路上祁昭逸不停給冷月指點各處景致,說的興致勃勃,口沫橫飛。太子妃則是默默不語,只顧頭前帶路。冷月暗暗留心宮中小路,把各處守衛(wèi)一一記在心里。祁昭逸對宮中各處都很熟悉,似乎平日里也常到處閑逛,以后還要多找機會拉他出來溜溜,以便能更熟悉宮里的情況。
三人在宸和宮的正殿足足坐了兩盞茶的功夫,眼看著祁昭逸已經(jīng)坐不住一個勁兒的要往外蹦,冷月不懂該怎么安撫他,只能鉗住他手腕,不讓他亂動。“哎呦,好疼!”祁昭逸被冷月抓的哇哇亂叫,正在這時,環(huán)佩叮咚,一身華貴宮裝的蓮妃婷婷裊裊步入正殿。
冷月拉起祁昭逸跟在太子妃身后給蓮妃行禮,祁昭逸本就不情不愿,蓮妃還一直不叫起,他一直弓著身子越來越煩躁。冷月只能抓著他手揉他的掌心安撫。半晌,才聽上面蓮妃幽幽開口:“這個時辰才來請安,看來福王殿下是來本宮這里領(lǐng)飯的?”
好大的排場,冷月歪頭查看祝青蓮的臉色。不愧是右相家的嫡女,果然好涵養(yǎng),讓個妾室這般數(shù)落還能坦然處之,能在這蜀宮存活果然都不是一般人。
蓮妃點的是祁昭逸的名號,祝青蓮便不肯多說一句。冷月說:“蓮妃娘娘恕罪,今日兒臣和王爺在母后宮中請安,正趕上父皇與母后在一處用早膳。王爺見父皇用的豆腐皮包子便生了饞蟲,賴著非要吃完了才肯往太后宮中去。這一來二往的便遲了,蓮妃娘娘要留飯本不該推辭,只是皇祖母囑咐了要在慈仁宮用午膳,這會兒給娘娘請過安,還要和王爺、大嫂一同回慈仁宮去。”
蓮妃入宮二十多年,生育了三位公主兩位皇子,卻只長成了贇王昭慶和大公主昭敏兩個。歲月似乎沒有在她的容顏上留下什么痕跡,但蓮妃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早已過了可以專房獨寵的年紀。后宮新人如大浪淘沙,此起彼伏,但能跟她抗衡的始終只有一個上官瑜。所以這些年,蓮妃不惜分寵培植自己的勢力,目的就是壓制住上官瑜。
綜合多方的消息,蓮妃和祁昭慶都認為那謝嫣不過是個沒有腦子,只圖享樂的淫娃蕩婦。當初一力將她塞給祁昭逸也是篤定她除了麻煩絕不會給上官瑜母子帶來什么別的好處。蜀帝年紀一天大過一天了,雖仍是身強體健,但皇子們也都大了,大位之爭已是迫在眉睫。祁昭逸自然沒有任何希望,太子是先皇后謝鳳儀所出。先皇后早逝,祁昭逸先天不足,太子便和上官瑜一拍即合,各取所需,隱隱竟有壓過贇王一派的趨勢。
皇帝和先皇后年少結(jié)發(fā),感情甚篤。這些年蓮妃母子苦心經(jīng)營,皇帝對她們寵幸有佳,不只一次提起“贇王肖朕”的話。雖然贇王掌握江北大營和神機營兩處軍權(quán),太子之位卻一直穩(wěn)固。如今又來個謝嫣,她和太子是嫡親的表兄妹,有了這層關(guān)系上官瑜母子和太子關(guān)系更加密不可分。更重要的是,眼前這個“謝嫣”似乎全不是她們所知的那般性格,幾句話連消帶打的就把她的排場擋了回去。皇帝昨日沒有傳后宮,難不成竟是宿在皇后宮中了?蓮妃立刻按下心里這苗頭,暗道這“謝嫣”果然厲害,三言兩語便亂了她心神,上官瑜已經(jīng)多年無寵了,皇帝在她宮中用早膳無非就是全吳國的面子。
“太子妃快快請起,本宮只顧著同福王妃說話,竟忘了太子妃。”蓮妃堆起滿臉的假笑,命陪侍的宮女將太子妃扶起,祝青蓮答了句“謝蓮妃娘娘”便優(yōu)雅的坐到一邊不再理會還在行禮的福王夫妻。蓮妃沒提福王夫妻,宮女們也不敢動作,擺明了是要落盡祁昭逸的面子。冷月屏氣凝神,只等蓮妃把排場做盡。心里卻暗恨祝青蓮,搞不懂她到底是做什么打算,竟是打定主意不開口了。
祁昭逸卻早堅持不住了,甩開冷月的手,竟矮身跪在了地上。這個舉動嚇了眾人一跳,連一路面無表情的太子妃都面露差異,忍不住開口問道:“三弟這是怎么了?”
“兒臣一直彎著腰,實在受不了了。母后教導(dǎo)兒臣要守規(guī)矩,娘娘不叫起,兒臣不敢起身,這樣跪著還舒服些?!逼钫岩莺鲩W著大眼睛答得十分誠懇,轉(zhuǎn)頭又沖冷月說:“妹妹也跪下,這樣舒服些?!崩湓潞萑讨Γ@傻子戳起人肺管子來還真是厲害。若是讓人知道吳國淑惠公主新婚頭一遭來請安就被人罰了跪,別說是謝霖,就是蜀帝也饒不了蓮妃。冷月就著祁昭逸的手跪在地上,唇邊掛著笑只看著蓮妃不說話。
蓮妃被這二人擺到臺面上下不來,只覺這“謝嫣”就是自己的克星處處跟她作對,恨不得立時將她剝皮拆骨。此時高貴冷漠的太子妃終于也坐不住了,人是她帶出來的,出了差池也不好交代。“時辰也不早了,兒臣們也不便再叨擾娘娘,三弟和弟妹快快給娘娘行禮,莫要讓皇祖母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