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不眠不休跑了兩天,終于在尚城和宣城之間的郊野樹林歇下了腳。冷月爬上一棵樹,啃了包袱里又干又硬的大餅,用繩索將自己綁在粗壯的枝丫上。喝兩口水囊里的溪水,靠在樹干上準備睡覺。
意識剛剛有些模糊,朦朧中聽到樹下有細碎聲響。冷月猛地驚醒,低頭向下一看,樹下站著一胖一瘦兩道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土堡的風耳和雷電。兩人刻意壓著聲音說話,查看了四野無人,卻沒想到頭頂上正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兩個人都沒拿住這小蹄子,真是廢物!”雷電自大的埋怨著不在身邊的兩個同伴。風耳冷笑一聲,聲音里透著鄙夷,“哼,說的倒是輕巧,你有本事留得下那小蹄子?”雷電絲毫不覺臉紅,“要不是你不肯把消息給我,怎么可能留不下那小混蛋!”
冷月差點兒忍不住要在樹上哼出聲了,你才是混蛋,你全家都是混蛋!慢著,兩天前我也跟他們是一家的,這么說還真是混蛋了!
冷月在樹上腹誹了半天,回過神兒來就聽風耳又是譏誚一笑,“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十三已經(jīng)奔宣城去了,很可能就在這片林子里。有本事你就在這兒把她干掉,可別指望我能幫你!”風耳說完,一個起縱就沒了影,留下雷電一個在樹下恨得咬牙切齒。
冷月捂著嘴在樹上笑的花枝亂顫:死老九!自大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他的雷火是厲害的緊,可沒有兄弟幾個的配合那就是擺設(shè)。如今她就在這樹上看著,倒要瞧瞧這火石腦袋準備把他的蛋下在哪兒?
樹下的雷電猶豫了一會兒,轉(zhuǎn)身竟朝著風耳離去的方向跑了。冷月目瞪口呆,嘴上雄心壯志手上就欺軟怕硬。不過有鬼知壓著,風耳和刀客到最后還是會屈服幫雷電設(shè)伏的。要到蜀國都城維陽,宣城是必經(jīng)之路。她非去維陽不可,思來想去也只有假扮那蕩婦一條路了。冷月有些氣餒,到最后還是被那老匹夫算個正著,但又不能不佩服他,當真是算無遺漏。
下定決心后,冷月靠上樹干準備睡覺。眼前突然閃過燕云那張蒼白又俊俏的臉,心尖上又是莫名其妙的一抽。冷月?lián)崃藫嵝乜?,輕輕嘆了口氣,以前整天在跟前晃來晃去,煩的要命。如今不過是挨了那么小小一針,又提前吃了藥,怎么突然還擔心起來了?
冷月趴在通往宣城的官道旁的灌木后,整整三個時辰,生生從薄霧晨曉等到了日上三竿。她像曬蔫的茄子,鍋灰臉都泛著紫黑。心里問候了師爺?shù)淖孀诎舜蛱爝€夸老匹夫算得準,今天就把她晾在了這里,臭的賽咸魚!
冷月正在猶豫是不是干脆撤走,突然感覺身下微微震動。附耳一聽,是馬車轱轆碌碌滾動的聲音。她心中一喜,老匹夫果然沒算錯,不過就是沒算出淑慧公主殿下要睡懶覺而已。
冷月斂氣屏聲,不一會兒就見遠處煙塵滾滾,一隊騎兵當先跑來,一輛披紅掛彩的馬車緊隨其后,馬車后又是十輛普通的馬車,但也都是掛著紅,拉著數(shù)不清的嫁妝和愣頭愣腦的下人。冷月常在江湖行走,但也不常能見到送親隊伍,也弄不清這排場算大還是小,只是覺得當先那馬車金碧輝煌,花哨的很。
“哐當”一聲,馬車左邊轱轆不出意料的陷在預先設(shè)好的陷阱里。路邊不知從哪兒冒出的一根圓木正好別在車轱轆里,絆得馬車一歪。車內(nèi)一聲尖叫。車架上坐著的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利落的跳下來,舉手向后面的車隊高聲喊道:“止步!”
整條隊伍緩緩停下,因為本就走的不快,并沒有造成太大的混亂。打頭的騎兵跳下馬,迅速把馬車圍在正中保護起來。幾個年輕的小廝跑到馬車附近,繞著圈的檢查車況。
兩個騎兵從車前跑到車后完成合圍,還沒跑到車后,眼前一道灰影閃過。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抬頭,瞧見頭上樹枝隨風晃動,遮了一片陰涼。兩個騎兵不作他想,筆直的站在車后,警戒四周。冷月早已經(jīng)攀在車架上,就等著車修好了出發(fā)。
不一會兒,圓木被幾名小廝從轱轆里抽出來,送親隊伍繼續(xù)緩慢前行。冷月身量輕盈,把雙腳插在車架和車底盤之間,也不覺得費力,打算就這么等送親隊伍投棧時再做打算。
馬車的主人發(fā)出停車時那聲尖叫后,就沒了別的聲響。冷月合計還是要多觀察這皇家貴女幾日,雖然這蕩婦的做為早就三國聞名,但世人關(guān)注的多是這貴女的床幃中事,她平日的性格做派如何卻傳聞甚少。師爺說她們二人長得相像,但具體像到什么程度也說不清楚。陪嫁的奴婢下人這么多,想要不被人識破,她身邊的人也要提前摸清楚。
冷月正在思考下一步行動,頭上車里卻傳出一些古怪的聲響。
冷月忙縮回頭,雙頰連著耳根脖子燒的火燙。心里暗罵:這蕩婦,都要嫁人了還不閑著。冷月本來還覺得為了自己逃命要害她的性命有點不合適,如今見她這般不守婦道,又替那蜀國三皇子委屈起來,殺了她就也就不覺得冤枉了。
冷月打定主意,再觀察兩天便動手殺了這淫婦,連同這不要臉的奸夫一起。祁昭逸啊,祁昭逸,算你走運!姑娘我最看不慣的就是老實人受欺負,更何況你還是個傻子。不管你能不能保我平安,這后院我先幫你清理干凈。
車里兩個人已經(jīng)完事了,慢慢喘勻了氣兒,奸夫道:“你當真要嫁給那個傻子?據(jù)我所知,他可不是一般的傻,恐怕......呵呵,你去了就要守活寡了!”蕩婦幽怨的嘆了口氣,“我有什么辦法!皇兄下了圣旨,父王和哥哥們根本不理我,還一堆大道理等著要教訓我。嫁給個傻子不是更好?沒有父兄們看著我,更方便和你相會??!”蕩婦一陣嬌笑,對自己的安排很是滿意。奸夫卻似有些脾氣,“哼!公主的好人兒多的數(shù)不過來,幾時才能輪得到我!”
呵,男人也會爭寵?冷月覺得自己在土堡住的久了還真成了土包子,很是沒見識。如今也不能聯(lián)絡師爺,不然可以讓他搞上一份蕩婦面首的名單,日后行事會便利許多。到了如今這步田地,也只能見步行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