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
黑暗中傳來顧清歡的聲音。
方把頭這群潑皮們在外面亂,甚至撞門,讓顧清歡一直沒睡,死死守著房門。
外面安靜一會兒后,她大著膽子走出來,看見了巷子里的陸白。
陸白收刀,走回來。
在清冷的月光下,顧清歡穿著一身洗的發(fā)白的長衣,身姿婀娜,溫婉和悅。
“嬸娘,你怎么出來了?”
顧清歡懸著的心放下,“我隱約聽見你喊了,又不確定,出來看看,你沒事兒吧?”
她上下打量陸白,怕他有什么閃失。
陸白讓她放心,“我把他們趕跑了,沒有打架?!?p> 顧清歡這才放心。
她又問陸白,“不是說黑牛今天放出來?”
“哦,出了點兒變故,大黑牛吃的太多,官府讓她干點活兒,補(bǔ)償一下?!标懓仔趴陂_河。
顧清歡不信。
但想到大黑牛的飯量,或許,大概有可能。
她讓陸白回去睡覺。
見她驚魂未定的樣子,陸白答應(yīng)了。
暗殺方把頭,得功德值得先放一放。
即使他現(xiàn)在兌換了刀法《九刀》,也無力抗拒河童老頭那一群彪悍兒子們。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讓顧清歡帶著妹妹忘兒躲出去。
別在明早殺上門時,被一鍋端了。
陸白回去一說,聽到他破案得罪了妖怪一家,顧清歡皺起眉頭。
她問陸白,“你決定怎么辦?”
陸白早有了主意,“你和忘兒去大黑牛家避避,我去衙門呆著?!?p> 雖然這辦法也不保險。
這年頭,幫派進(jìn)衙門里砍人的消息屢見不鮮。
他得罪的還是黑虎幫。
顧清歡搖頭。
她站起身,去箱子里找東西,“先熬過今晚,明天一早,我們?nèi)テ桨卜?。?p> 平安坊?
上城區(qū)里頂級達(dá)官貴人居住的地方。
那里不是妖怪、幫派可以進(jìn)去胡作非為的地方,但也不是他們這些平民可以去的。
顧清歡最終從箱底取出一枚令牌。
“我在平安坊有一個朋友,我們可以進(jìn)去?!彼龑﹃懓渍f。
“平安坊,朋友?”陸白訝異。
他穿越而來,到現(xiàn)在的這段時間里,他不記得嬸娘提過在平安坊有朋友。
取出令牌的顧清歡心事重重,陸白見狀不便多問。
她讓陸白先休息,晨光熹微時出發(fā)。
陸白點頭,回自己床上了。
由于家窮,家里只有一間房。
陸白的床在房間東頭,中間隔著一張簾子,顧清歡和忘兒在西頭床上睡。
在陸白和衣而臥,不敢睡,一直聽著外面動靜。
黑虎幫幫主何同摟著一貌美女子,睡的挺好。
何同做夢了。
他夢見一個產(chǎn)婦剛生產(chǎn),臉色慘白,氣力耗盡地躺在床上。
自己成了出生的嬰兒,在哇哇的哭。
一男人用寬厚的臂彎抱住他,手在他臉頰劃過,輕輕地逗著他。
他是何同父親。
父親接著把他交給旁邊的下人,向床上產(chǎn)婦,他的母親走去。
父親笑的很燦爛。
何同陡然緊張起來。
他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了。
不!不!不!
這是夢,快點兒醒過來!
快!
他還在夢中。
父親用手抓起胎盤,一口咬下,大口咀嚼。
母親驚恐的大叫。
父親的手摸上母親的臉頰,留下鮮血。
閉上眼。
閉上眼!
夢中的他不受他控制,眼睛睜得大大的。
在他瞳孔中,父親血腥的巨口,一口咬在母親脖子上。
不!
不要!
何同告訴自己這是夢。
是噩夢!
他狠命的捶打自己,掐自己,讓自己醒過來,逃離這一切。
他身上的痛,又告訴他,或許不是夢。
他母親就是這么死的!
他父親告訴他,這是河童規(guī)矩。
所有婦人在生了河童孩子后,都要被河童取其血肉吃掉。
他也這么吃了他幾個兒子的母親。
但吃掉沒得感情的女人,和看見父親吃掉自己的母親,是兩回事。
他是妖,開啟了靈智。
不是獸!
他也曾渴望母愛,想過母親是什么人。
但現(xiàn)在,他母親,正在被他的父親一口一口吃掉。
頭,耳朵,眼珠子爆掉的聲音……
何同要吐。
他用力掐自己,想讓自己從噩夢中醒來,卻遲遲出不去。
面前的畫面栩栩如生。
他父親回頭向他笑,一臉血。
何同在夢中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哎!
他被推醒。
“老大,這么一會兒功夫,你怎么睡著了?”坐在他下首的弟弟說。
何同掃視四周,父親與幾個兄弟,同他坐在家里用飯時的長桌上。
呼!
原來是夢。
這夢真逼真。
何同擦了擦額頭汗水。
“開飯了!”父親笑著說。
接著,一些飯菜被端上來,用金黃色的蓋子蓋著。
菜上齊后,蓋子打開,上面赫然是人頭。
何同一怔。
今兒怎么無所顧忌了?
“吃,吃。”兄弟們招呼著,大快朵頤。
何同想說句話,但說不出來。
他鬼使神差的跟著吃起來,肉很膩,很好吃。
他低頭去看,盤中人頭赫然是他夢中見過的母親。
嘔!
何同吐了。
“大哥,你為什么吐了,是不好吃?”他身邊的弟弟夾走一塊。
還不錯呀,他嚼著說。
旁邊的幾個兄弟也靠過來嘗。
“對呀,不錯,比我娘好吃多了?!彼麄兗娂姺Q贊。
夢!
這還是夢。
何同給自己一巴掌,試圖把自己扇醒。
啪!
一塊肉掉在地上。
一巴掌竟扇去他臉上半邊肉。
父親兄弟見了,雙眼冒光的靠過來,夾起一塊臉頰肉就吃起來。
“唔,更好吃呢?!?p> 他們笑著,把頭探到何同面前,一口咬下去。
??!
何同鉆心的痛。
這不是夢!
何同想要反抗,全身卻動不得,只能在痛苦中被他們啃噬著。
一直到他疼暈過去。
后來,他又醒了。
他在啃噬著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女人的身子,兒子在襁褓中啼哭。
等他回頭時,他又成了襁褓中的嬰兒,看著自己在啃噬。
何同不知道做了多少個夢。
夢中夢中夢中夢,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不是在啃噬人,就是在被啃噬。
或者被兄弟們一起啃噬,甚至到了最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一夢,如此的長而不斷。
這一切的疼痛,嘔吐,惡心,被一口一口啃掉的疼痛,肉得到滋味是如此逼真。
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