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東墻,人聲漸漸散去。忙了一整日,融錦累得腰酸背疼,此刻正與薛思思一道坐在茶樓里聊天。
今日開業(yè)情況極好,食客絡繹不絕。融錦說道:“今日來的食客,可都對你做的糕點贊不絕口?!?p> 薛思思莞爾一笑,“我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喜歡?!?p> 秦掌柜是個豪爽利落的人,上手極快,此刻正噼里啪啦地撥弄算盤,聽見二人在聊天,笑道:“咱們樓里的糕點樣式精巧別致,種類繁多,別處可吃不到。以后生意定會越來越好?!?p> 店小二麻利地掃好了地,并將店里的桌椅仔細擦了一遍,而后說道:“掌柜的,打掃好了。我這就先回去了?!?p> 融錦也與薛思思一道回了府。
次日一早,融錦伸了個懶腰,核桃聽見動靜,輕輕推門入門:“小姐,您醒了?!?p> 融錦睡眼惺忪,聲音有些沙?。骸笆裁磿r辰了?”
核桃上前打起簾幔,輕聲道:“小姐,巳時了。”并將一封信遞與融錦,“這是方才相府里的管家送來的?!?p> 融錦伸手接過信件,上面寫著“李融錦”,一看便是她爹李相的字跡?!暗f今夜家宴,讓我與沈硯之一道回去。”隨后吩咐核桃去給沈硯之送個信。
金玉樓內(nèi),忙得不可開交。秦掌柜瞧見融錦來了,笑瞇瞇地迎上前來:“夫人,今天這生意可真好!對面那家梨花齋,都眼紅死了?!?p> 融錦點點頭,找了個位置坐下。便看到路嘗辛跨進了大門,沖他招手:“路大哥,這兒!”
路嘗辛大步走了過去,“我昨日回去之時,給我娘親也帶了幾樣糕點,她贊不絕口,讓我今日再給她買回去!”
“那是!可不是我自夸,思思姑娘的手藝,絕對是帝都里的第一!”融錦得意洋洋。
“思思姑娘?”
“就是與我一同合伙開鋪子的姑娘,不僅長得美,手藝好?!比阱\猛地一頓夸。
路嘗辛說道:“那我可真想認識!”
李融錦一拍胸脯,“那沒問題,改天給你們介紹。”
融錦看秦掌柜管理得井井有條,好像也沒她什么事兒了,于是回了府,準備今夜赴宴之事。
融錦回到清竹苑,一眼便見到了沈硯之,正眼巴巴地盼著她回來。
“禮物我已經(jīng)備好了。你看我穿這身如何?”沈硯之穿著一身銀白色云紋圖案的錦衣,讓她給些建議。
“好看!”融錦豎起大拇指。她真沒夸張,沈硯之五官精致,線條分明,身板筆直修長,穿什么都好看。
“真的?”沈硯之有些不信。
融錦點頭如搗蒜,眼神十分真摯。
二人踩著飯點來到了相府。融錦發(fā)現(xiàn),李相今日心情異常好,他人至中年,略有發(fā)福,臉上皺紋交錯,一笑起來,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爹。”
“爹?!?p> 融錦與沈硯之同時喊到。
“回來了,入席吧。”李相笑瞇瞇招呼二人入席,何氏、胡氏、李融雪、李融薇皆在。
何氏容光煥發(fā),胡氏在強顏歡笑,李融雪還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樣子,李融薇笑得花枝亂顫。
“今日小設家宴,主要是慶賀我又當?shù)?!?p> 融錦與沈硯之面面相覷。
“不恭喜我嗎?”
“恭喜爹又當?shù)?!?p> 不用問了,懷有身孕的定然是何氏,看那李融薇的得瑟樣,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這么一大把歲數(shù)了,本想低調(diào)些。還是你妹妹融薇惦記著你,她說這天大的喜事,須要請長姐回來一同慶賀慶賀?!崩钕嗳缡钦f。
“真是謝謝妹妹如此掛念我了!”融錦微微一笑,謙和有禮。
李融薇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父親本想到續(xù)娶那日方讓姐姐回來,我便提議讓姐姐提前知曉此事,一同高興高興?!?p> 融錦心里咯噔一下,疑問道:“續(xù)娶?”
李相神色有些不自然,仍對著融錦說到:“我準備將何姨娘抬做正室。”
何氏一臉嬌羞,雙手捂著她的寶貝肚子?!斑@大夫會把脈看男女,跟我說這胎定是個男孩?!?p> 胡氏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看著何氏母女二人如此得意,嫉妒不已。她與何氏本都是妾室,二人平起平坐多年,起初正室剛沒了的時候,她也曾肖想過那個位置,奈何多年都不見相爺有所動作,便漸漸沒了念想。誰知!如今何氏就因為懷了個孩子,竟壓了她一頭!這眼看要被抬正了,她怎能不恨!自己這不爭氣的肚子,怎么就只生了個女兒融雪,還是個不會爭不會搶、任由別人欺負的!
融錦一時沒了言語,她曾以為父親至少會一直為母親留著那個位置,一個獨一無二的位置。
這世上的愛情,不過如此。
沈硯之見融錦久久不說話,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對著眾人笑道:“恭喜爹!恭喜姨娘!恭喜相府即將新添小公子。”
說著給了福祿一個眼神,福祿立即有所動作,雙手捧上一個精致的盒子。沈硯之道:“略備薄禮,還請岳父大人笑納。”
李相笑呵呵地看著沈硯之,突然覺得這個女婿順眼多了。
一頓飯下來,李融錦食不知味。
飯畢,李相書房內(nèi)。一盤棋局,李相執(zhí)白子,沈硯之執(zhí)黑子。
李相提起一顆白子,緩緩落入棋盤之中,高深莫測地開口:“平分秋色?!?p> 沈硯之伸手摸入棋盒,拈起一顆黑子,思索片刻,方下入棋盤之中,緩緩說道:“大勢已去。”
李相細看之下,發(fā)現(xiàn)原本平分秋色的局面,因著沈硯之落下的那一子,如今整個局勢,已然成了白子的天下。原來沈硯之那一子落入棋局,竟圍困住了他自己的黑子,為白子讓道。
李相看了一眼沈硯之,正色道:“落子無悔?!?p> 沈硯之雙手一拱,“肝腦涂地。”
短短幾句話,你來我往之際,這翁婿二人已經(jīng)達成了不可告人的協(xié)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