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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鯉

第二章 東湖鱗王(中)

唐鯉 貓妖躲一天 3169 2020-11-28 16:55:52

  蕭潛緩步走進謹言的房間。

  貴人小姐的閨房蕭潛也見過不少,在大唐盛世繁華的背景下,大都追求精致奢華。尤其梳妝臺,簡直就是攀比的主戰(zhàn)場,根本不以實用為目的,越是奇怪稀有的東西,越擺在最明顯的地方。

  但謹言的房間不一樣,裝飾用度清雅自然,幔帳、屏風(fēng)上畫著山水,寫著詩詞;側(cè)面兩道墻邊立著檀木書架,各類書籍擺的齊齊整整;有方形書案,擱置著筆墨紙硯;有一面古琴,古琴旁豎著箜篌,兩件樂器一塵不染,且琴弦古舊,顯然是被經(jīng)常彈奏,并非附庸風(fēng)雅;最奇妙的是南墻上懸掛著一只寶劍,蕭潛也是愛劍之人,一眼就看出不是凡品,劍身上流動的燭影十分迷人。

  謹言的房間很大,四面墻上分布著八只燭臺,每只燭臺上面都點著亞紅色的蠟燭。此刻蠟燭已經(jīng)燃了一半,看來距離點燃已經(jīng)過去有一段時間了。

  蕭潛聞到一陣甜膩的香味,眉頭皺了皺,探查之間發(fā)現(xiàn)是來自書案上香爐里那只燃著的熏香。蕭潛想都不想,走過去掐滅了那只熏香。

  “公子,這里有道暗門!您快來看吶,屬下發(fā)現(xiàn)了一道暗門!”一個黑衣手下興沖沖的說道,聽他的語氣,顯然是在向蕭潛邀功。

  蕭潛卻沒說話,快步朝暗門走去。

  看四邊結(jié)構(gòu),這是道暗門無疑,但設(shè)有機關(guān),黑衣手下嘗試了半天,根本無法打開它。

  “我來!”蕭潛支開手下,彎起手指在墻上輕輕敲著。

  最終,蕭潛的手指停在一幅“孔子向老子問道”的古畫上。蕭潛將那幅畫向上卷起,露出一塊隔板,拉開隔板,里面是一尊鴟吻銅像。鴟吻是屋脊獸的???,喜好四處觀望,這次竟然被關(guān)了禁閉,想來也真有些委屈了它。

  蕭潛伸手抓住鴟吻,稍用力試了一下,果然可以轉(zhuǎn)動。但是,無論往左轉(zhuǎn),還是往右轉(zhuǎn),都無法將暗門打開。

  難道這不是打開暗門的機關(guān)?蕭潛略微遲疑,手上抓緊鴟吻,發(fā)力往外一抽,鴟吻銅像便被從暗格里拉了出來。

  蕭潛凝神看過去,發(fā)現(xiàn)鴟吻下面還壓著一層隔板。拉開隔板之后,里面是一只銅環(huán)。想來,這才是真正的機擴所在。

  蕭潛小指勾住銅環(huán),輕輕往上一提,暗門發(fā)出“嘎拉拉”的鈍響,慢慢打開了。

  這道暗門同樣也異乎尋常,一般暗門為求隱秘,都是設(shè)計的盡量窄小,能容一人側(cè)身通過最好。但這道暗門卻很寬大,足足有三四米寬。這樣的設(shè)計,肯定別有用意。

  “妙??!想不到公子對機關(guān)術(shù)還有如此精深的研究!”發(fā)現(xiàn)暗門的黑衣手下全程看著蕭潛的高能操作,情不自禁的贊嘆一聲。

  蕭潛是個清冷性子的人,并不因為手下的贊美而欣喜,什么話都不說,率先進入暗門。

  暗門里面竟然也不是密室,開闊敞亮,富麗堂皇,簡直可以說是一座宮殿。再說得更明確一些,更像是傳說中東海龍王的水晶宮。有假山,有噴泉,最應(yīng)景的是四面錯落擺著的形態(tài)各異的珊瑚樹,蕭潛知道這種珊瑚樹,一棵樹就能買下長安城一座房子。

  名貴珊瑚樹簇擁著一只純水晶打造的方形魚缸,魚缸長八米、寬四米,光是造這樣一只魚缸就得花去上萬兩銀子。沒想到這個長孫府的小姐明面上清廉風(fēng)雅,背地里卻藏著這么奢靡的一面,蕭潛對謹言的好感一下子差了許多。

  “這,這,是魚嗎?”年紀最小的那個黑衣手下愣在魚缸旁,眼睛瞪大,小腿都微微有些抖動。

  第一眼看到魚缸里的大魚,蕭潛也很吃驚,并且很自然的想到了莊子《逍遙游》中的鯤。

  這條鯉魚長得實在太大了,長四米多,一個腦袋就有一個小童那么大。難怪黑衣手下會害怕,無論什么東西,只要足夠大,自然就多了一種莊嚴,能給人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壓;寺廟里的佛像,之所以要修建的那么高大,也是這么個原因。

  更令人生畏的是,這條鯉魚通體金黃色,極其稀有,十分貴氣。而最神奇的是,鯉魚的腹部似乎裹著一顆明珠,發(fā)出清冷的銀光,銀光把魚腹照得透亮,金銀相間,晃的人目眩神迷。

  蕭潛現(xiàn)在有些明白了,為什么義父要大費周章得到一條鯉魚。為了這次行動,義父可沒少花心思,兩個多月前就開始計劃,先是撒出人馬,一半人手滲透進長孫府的下人管家;另一半暗中調(diào)查,通過各種途徑搜集關(guān)于長孫家的一切情報。

  耗費了巨大的精力,終于得到想要的情報。這之后,一向急性子的義父竟然也沒有馬上安排行動,而是特意選在中秋這天,就是要趁慎行不在的時候動手。義父似乎早就料到慎行這天要被安排出去巡防一樣。

  “雨布夠大嗎?”蕭潛向其中一個黑衣手下問道。

  黑衣手下解下背上的布袋,里面裝著疊好的雨布。這塊雨布也是為這次行動特別定制的,雙層可盛水,他們要的是活著的金鯉,可不是死了的臭魚。

  兩個手下把雨布鋪在地上展開,和鯉魚比對了一下,其中一人回復(fù)道:“大小剛好,公子!”

  “把魚裝進去?!笔挐撁畹?。

  “喏!”四個黑衣手下同時行動,兩個人撐開雨布,另兩個人就要去傾倒水晶魚缸。

  可是,當手觸及到魚缸的時候,兩個黑衣手下卻震驚了。

  “公子,這魚缸上面還封著一個銀質(zhì)罩子!”

  蕭潛沒說話,表情也看不出絲毫變化。他走上前,凝神看了幾眼,果然發(fā)現(xiàn)一層銀白色的罩子,把水晶魚缸整個護在里面。這罩子幾乎透明,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這面罩子十分精致,十分高級,上面分布著許多幾乎看不見的透氣呼吸孔,這些呼吸孔成倒角式排布,就算把魚缸倒過來,也不會有一滴水流出來。

  蕭潛嘗試打開罩子,但根本行不通。它應(yīng)該是宗師級機關(guān)大師打造的,不明白機關(guān)的構(gòu)成,根本無法打開它。

  蕭潛又聚起內(nèi)力,想用蠻力擊碎這層罩子,但依然沒能成功。

  “公子,我這把短刀削鐵如泥,讓我來割掉這層罩子!”撐著雨布的一個黑衣手下騰出一只手,從腰間拔出一把閃著寒光的短刀。

  “不必白費功夫。用雨布罩住魚缸,整個抬走!”蕭潛明白,以他的內(nèi)力都打不壞這層罩子,再鋒利的寶刀也不可能劃的開它。

  四個手下面面相覷,心里很不愿意,但不敢違背蕭潛的命令,只得一人站到一個角,聚氣發(fā)力,將魚缸抬在肩膀上。

  四米長的鯉魚,自身就有三、四百斤重,加上魚缸和水的重量,總重超過一千斤。這個重量,得十個普通男人才抬的起來。好在這四個黑衣手下都是高手,一個人的力道頂?shù)蒙纤膫€普通人,抬起魚缸倒也沒有問題。

  “公子,這魚缸實在有些太沉。我們幾個能抬得動,但輕功使不上了,是真的沒辦法飛上高處了?!?p>  蕭潛早想好了這個麻煩,而且,就算他們四人飛得起來,蕭潛也不會讓他們那么做。這樣的重量,踩在房頂肯定會將屋檐、瓦片全都踏碎。蕭潛很喜歡長安的屋舍,不愿意它們遭到損壞。

  “這次我們直接點,從正門走!”蕭潛想過了,慎行不在,長孫府沒人攔得住他,就算一路打出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于是乎,五個黑衣蒙面的賊人,偷了東西不說,還在別人家里大大方方、明目張膽地穿堂而過。

  ……

  謹言和公孫幽的馬車駛出漢陽大街,拐進左邊的一條官道。這條道路雖說是官道,但走的人很少,道路狹窄,官府也不上心,年久失修,路兩旁長滿了雜草。

  自從出了剛才的事情,趕車的小廝再也沒心思惦記著射覆了,一心一意地駕車,走的小心翼翼。

  很快到了云山腳下,謹言和公孫幽下了馬車,讓小廝在山下等著,兩人步行上山。

  “言妹妹,你看,這就是我發(fā)現(xiàn)的好去處!”到了半山腰,公孫幽指著崖前的一棵禿樹,興奮說道。

  謹言順著公孫幽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里斷崖碎石,地質(zhì)稀疏,土里的養(yǎng)分都被雨水沖刷干凈,草也長得衰?。荒强脴涓菭I養(yǎng)不良,葉子都落光了,直挺挺地站著,渾身上下只剩左右兩邊還各長著一根樹枝。

  “幽姐姐的眼光真是獨到,竟能在一片草木繁榮中發(fā)現(xiàn)這樣一處頹敗蕭索之美?!敝斞哉f道。

  公孫幽眨了眨眼睛,顯然有些懵:“妹妹在說些什么?你看那棵樹,長得像不像一把寶劍?”

  聽公孫幽這么一說,謹言啞然失笑,公孫幽不愧是“帝國劍姬”,簡直快要達到“看什么都是劍”的入魔程度了。

  不過這斷崖邊也有個好處,沒有高大樹木的遮擋,視野十分開闊,能把圓月看得更加圣潔明亮。

  謹言鋪開一塊方帕,把攜帶的圓餅、葡萄放在上面,輕輕拜倒,對著圓月拜了三拜,祈求長孫府事事順遂,祈求慎行和公孫幽平平安安,同時也祈求自己越來越聰穎、越來越好看。

  公孫幽卻并沒有學(xué)著謹言的樣子拜月,“拜月”只是她拉著謹言出來的借口。她圍著那棵禿樹轉(zhuǎn)了好幾圈,一會近看,一會遠觀,一邊贊嘆一邊嘖嘖點頭。

  中秋時節(jié),天氣清冷,山上更加冷冽。謹言熬不住太久,待了一小會就和公孫幽一起下來。兩人坐上馬車,一路趕回長孫府。

  剛到府門前,謹言就知道出事了。

  長孫府的朱漆大門半掩著,推門進去,門樓下躺著十幾個下人和武師,一個個鼻青臉腫,四肢僵在地上無法動彈,嘴里“哎喲、哎喲”的悲鳴??此麄兊哪?,應(yīng)該是被武功高手打傷之后又點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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