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師兄也看上我了?”阿木玩味地看著莫自在,她還真沒看出來,這人是真不要臉啊,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自己叫了他師兄,他還真當(dāng)自己是跟她一輩兒的呢。
“誰說的!”莫自在立刻尖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diào),“我是怕你被那小白臉騙!丫頭片子沒見過世面,見個男人就當(dāng)好的,不知道這世上的男人沒個好東西!”
阿木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走了,她就知道這人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四跟著走了出去,“你要是不喜歡趙霽,就不用嫁他,你若不好說,我替你說去?!?p> 阿木知道李四將承諾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如今卻為了她愿意破例,她不由得靠了過去,“四哥,我想試試。”
李四沒說話,半晌,才道,“行,試試就試試,不行就換一個?!?p> 第二日一早,阿木開門看到一身灰袍,端坐在堂中的男子,不由得一愣,這人有些眼熟啊,臉龐線條硬朗,眉眼英俊,雖清瘦的厲害,可倒更顯得疏朗,只一開口便破壞了佳公子的美景。
“看什么看,沒見過人刮過胡子???”莫自在的聲音。
阿木瞪大了眼,“你到底多大?”
莫自在清咳了一聲,耳朵有些發(fā)熱,“十九?!?p> 阿木立刻轉(zhuǎn)頭找李四,“你知道?”不然李四不會非說他是大師父,李四可是今年二十二了。
李四點頭,“他那胡子是假的!”這事在烏縣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了。
莫自在立刻沖李四瞪眼,剛對他攢起的一點好感立刻沒了。
阿木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轉(zhuǎn)頭看李四的胡子。
李四立刻道,“我這是真的!”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們兄弟都是真的。”
阿木走向莫自在,“我看看你還有什么是假的!”
莫自在見阿木朝他走過來,立刻想跑,想起自己的腳,忙捂住自己的衣襟,“沒了,真沒了,剩下的都是真的!”
這人真不是女人,枉費了自己一晚上折騰。看來還得從趙霽那小子身上下手。
又過了四五日,莫自在的腳能下地了,阿木跟李四商量讓他回蜀地,李四卻不同意,阿木見他堅持只好作罷。
不用在家照顧莫自在,李四在離家不遠(yuǎn)的一個小館子里找了份活,每日早出晚歸,卻能往家里帶回不少吃食。
莫自在每日教完徐家兄弟之后也拿著卦幡上街了。
他在府衙對面的街上尋了個地方,一連蹲了十來天,聽到一肚子的趙家父子歌功頌德的話,氣得換個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蹲著了。
阿木卻收到了膀爺?shù)南?,蘇州唐家。
唐家是前朝的百年大家,傳承數(shù)百年而屹立不倒,出了一個首相三個尚書,蘇州唐家乃是唐家族宅,京城蘇家倒塌時,這里也沒能逃過一劫,全府上下一百二十三口,一夜之間一個不拉,都被殺個干凈。
不過人人都說蘇家死絕了,可膀爺卻知道,蘇家還活了一個,活了一個小姐。他爹早起在河塘里撈起來的,七八歲的小姑娘,在河水里泡了一夜,竟還有氣,不得不說真是命大。
好在那時天還未亮,他爹雖然知道這肯定是個麻煩,可到底一條人命,就將她藏在船上,不敢?guī)Щ丶遥簧恿诵?,說過幾天回。等他回來時,已經(jīng)是半個月之后了。
等他看上姑娘打算成家時,他爹才把這事告訴他,還給了他一個袋子,里頭放了一對玉鐲,一個玉簪,兩朵金絲纏成的花。
玉鐲被他托人去外地當(dāng)了,金絲被他捏成了球換成的銀子當(dāng)聘禮娶了婆娘,只剩一根玉簪,他留下打算當(dāng)作傳家寶。
若不是這些天給阿木的打聽的消息都不對,他都沒想起這件事來。
阿木看著手里的玉簪,托在掌心小小一截,潔白如玉,末端是朵花,花瓣根根分明,結(jié)香花,婉姨最喜歡的話,她的里衣上常常繡一小朵。
“阿木,你看這家會是嗎?”膀爺有些拿不住,這是他家的大秘密,若是被人知道他爹救了唐家的人,他們一家都沒命活,可不知為什么,他信阿木,信她不會說出去。
“她后來去哪兒了?”阿木的聲音飄忽,她總算找到婉姨的家人了,原來婉姨也孤身一人。
膀爺聽懂她的意思了,嘆口氣,“我爹說不知道,十來歲的小姑娘,傷還沒好透,就急著要走,我爹給她找了身衣裳,她就走了。這么多年,再也沒聽到過她的消息,沒想到,哎,真沒想到?!?p> 阿木卻覺得她應(yīng)該知道婉姨去哪兒了,那么著急啟程,還能去哪兒,定是要報仇去了,可她為什么又養(yǎng)了她,她又如何認(rèn)識的啞伯?問題一個接一個而來,她卻沒有答案。
晚上,等李四和莫自在回來,看到阿木黑燈瞎火地一個人坐在屋里,都有些吃驚。
等聽完阿木說的話,李四看向莫自在。
莫自在翻白眼,這人果真是個木頭,這么明顯,滿門被斬,獨活了一個,這小姑娘,不,婉姨定要去京城。
雖不知道婉姨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怎么去京城,可阿木就是覺得,婉姨一定去了京城。
“我們?nèi)ゾ┏前?!?p> 京城,皇上看著賢王呈上來的密折,不由得又是一陣急喘,他知道劫走達(dá)州官銀并非由山匪所劫,可沒想到竟然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蘇州知府家公子,而這人竟也跟阿木關(guān)系匪淺,不過也正是因為牽扯到了阿木,賢王才這么急著給他送信。
他果然沒看錯這個弟弟,膽識有,頭腦也敏銳,對自己也忠心,不枉自己這么多年的器重。
只是阿木,皇上盯著手中的折子,知道陸璨在達(dá)州一路護(hù)著她,她離開達(dá)州之后,陸璨也便沒了蹤跡,想到陸璨,想他這么些年依舊替他四處尋求解毒之法,到底有些難過。
他早年中毒,用了陸璨的藥控制住毒性,卻不能除根,等陸璨尋了藥回來,自己卻因用了相克的藥讓自己毒性入了血脈,雖陸璨千方百計保了他性命,也僅僅是保住性命而已,自皇后那一胎之后,自己再也無后,且他的身體因為毒性的侵害,日益沉重,正當(dāng)壯年卻已著手后事。
那,真是會是他孩子了嗎?
后宮,皇后看著一旁怯懦的太子,閉了閉眼,本想著挑個蠢笨的,日后用起來才能放心,可她沒想到這一個竟蠢到這步田地,被別人三兩句話就串掇著說賢王功高震主。
她想想皇上讓人傳來的話就發(fā)顫,太子關(guān)心國事,憂心社稷,皇后功不可沒,著太子伺候皇后湯藥,以報母恩。
皇后冷笑,皇上如今連敷衍都懶得做了,關(guān)了自己還不放心,還要將太子一起送進(jìn)來,可他借口再好,太子到底是宮中唯一子嗣,朝中定不會放任太子就這么被廢,她更不容許!
想想自己這些年的付出,想到夢里那人一身鮮血的模樣,皇后眼角滑下一滴淚。
太子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等著母后的訓(xùn)斥,訓(xùn)斥一頓就好了,他早已習(xí)慣??刹唤?jīng)意抬頭一瞥,他嚇得立刻跪了下去,“母后,都是兒臣錯,兒臣不該說皇叔的壞話,更不該在父皇面前多嘴,兒臣知錯了,兒臣以后再也不敢了,還請母后責(zé)罰。”
太子這下是真害怕了,這么多年,他看多了皇后在宮中的殺伐,還從未見過她如此軟弱的模樣,他現(xiàn)在只想趕緊跪地求饒,只求他母后看在他誠心認(rèn)錯的份上,饒了他這一次,他是真的再也不敢了。
皇后無奈地?fù)]手讓他退下,罷了,如此蠢笨,被人利用也是正常。
“翠萍,你說我是不是錯了?!?p> 翠萍看著皇后一臉的疲憊,上前替她輕輕捏著頭皮,“太子殿下年紀(jì)還小,待他大了,自然就明白了?!?p> 皇后不說話,她種下因,她就得嘗這果,不管好歹。
隔天,趙霽收到阿木的信,忙從府里出來。
”怎么突然要去京城了?”
阿木本想告訴他實情,可不知為什么,想起四哥和師兄的話,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在這里沒查到有用的消息,我想還是先去京城看看?!?p> “你等我?guī)兹?,我已?jīng)讓人去查蘇州城里的人家了。若還是沒有消息,你到時走也不遲。”
“行,那我就再等幾日,若是還沒消息,我就不等了。”
“你就不想跟我一起進(jìn)京?”
“你也要進(jìn)京?”
“嗯,秋闈結(jié)束后我就有時間了,到時我們先回蜀中成親,然后我再陪你一起去京城可好?你一人去我不放心?!?p> “我有兩位哥哥陪著,不會出事的?!?p> 趙霽看著阿木,笑而不語,阿木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想了想還是問道,“你父母可同意我們的婚事?”
“怎么?你還不信我?”
“我自是信你,只不過夫人并不喜我?!?p> “放心,由父親在,母親即使反對也沒辦法?!?p> 阿木聽明白了,這事趙云壽點頭了,她心里松了口氣,“那好,我便等你秋闈后再一同去?!?p> 趙霽臉上的笑更深了幾分。
遠(yuǎn)處的馬車上,齊寰隔著窗簾看著相對而立的兩人,目光冰涼,“回府!”
丫頭跟她說在外面看到了趙霽和阿木在一起,她本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她暗恨自己一時大意,漏了前院的消息。
不過看到表哥一人,身邊連個小廝也沒有,也就明白自己為何沒有察覺,誰能想到玉樞玉衡守著的書房其實空無一人?
馬車走后,莫自在從凳子上站起來,不枉他盯了趙霽大半月,總算找到縫隙了。
齊寰拎了一盒子點心進(jìn)了齊夫人所在的花廳,“姑母,您說的金絲餅果然味道不錯,我給您也帶了一盒回來,您嘗嘗?!?p> 齊夫人放下手里的剪刀,任由丫頭服侍著凈了手,“你這丫頭,今天總算出去轉(zhuǎn)了,我跟你說這蘇州府雖比不上京城,可也算是江南首屈一指的繁華之地,你可別天天窩在府里陪我這個老太婆說話。”
“姑姑哪里老,若是您跟我一起出去,別人肯定以為您是我的姐姐呢?!?p> 齊夫人聽到這話笑得開心,“還真有人這么說過,說我若不是婦人打扮,看起來也就年長些的姑娘。哎呀,這些人的眼神可真是不好,你也是!”
兩人又說了幾句,齊寰不經(jīng)意地道,“我今天出門好像看見了表哥,不過肯定是看錯了?!?p> “哦?在什么地方?”齊夫人一愣。
“一個茶館里,可能是因為看到阿木姑娘,所以想當(dāng)然地以為跟他在一起的就是表哥了?!?p> 齊夫人冷了臉,“別什么話都亂說,你表哥可跟她沒關(guān)系?!毕肓讼耄环判?,叫來王媽媽,“你去看看公子在不在前院?!?p> 王媽媽急忙出去打探。
“姑姑,你不會當(dāng)真了吧,表哥這些日子可日夜苦讀,哪里還有時間出去?”
“你是不知道,外頭那些丫頭心思,算了,你還小,我不跟你多說,總之,日后別在我跟前提那個丫頭?!?p> 齊夫人臉色依舊難看,前些日子兒子那一場大鬧讓她心有余悸,好在霽兒想通了,不然,自己真不知道怎么活,若是城里的夫人知道他兒子看上一個混在妓院的丫頭,自己只怕再也沒臉出門應(yīng)酬了。
“姑姑不說我也明白,表哥這樣文武雙全又是知府之子,不被人盯上才怪呢?!边@話一說出口,齊寰就知道要遭。
果然,齊夫人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齊寰有些臉紅,她是有私心,想要嫁給表哥,可她覺得自己卻是有底氣的,自己長得不差,頭腦聰明,家世也不錯,更何況兩家還是親戚,為何姑姑卻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齊夫人暗嘆一聲,想自己丈夫說的果然沒錯,自己侄女過來是有目的的,不過到底是自己娘家人,說不得就是她娘的意思,想了想,她道,“不是姑姑不幫你,只是你表哥的事,都是你姑父做主,姑姑就想幫忙也幫不上。”
這話說的如此直白,齊寰到底是個未及笈的姑娘,臉頓時紅了一大片。她當(dāng)然知道姑姑說不上話,不然她也不會在姑父面前毛遂自薦了。
“寰兒明白,我只是擔(dān)心姑母?!彼矒沃χ焙蟊常白婺敢卜挪幌鹿媚?,所以這才讓我來看看姑母。不過寰兒不會讓姑母為難的。再過幾日,寰兒便該告辭回京了,我真舍不得姑母?!痹捳f完,她垂下頭,落下淚來。
齊夫人聽完這話,忙一把摟過她,“姑姑也舍不得你,姑姑恨不得一輩子留你在身邊,你別急著走,再陪姑姑一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