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辦祭吊喪
第二天一早我就騎車借來的嘉陵125摩托車來二舅家。
外公外婆聽說我也要去南山，就叮囑我路上騎車要小心點，上了南山要招呼老家人，懂禮貌。
外婆還專門煮了幾個雞蛋給我?guī)稀?p> “外婆，這都啥年代了，出門還帶這東西？現(xiàn)在去南山都是水泥路了，我騎摩托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不用帶！”
外婆站在摩托車旁把雞蛋塞到我的電腦背包里，慢吞吞的給我說：“出門飽帶干糧，晴帶雨傘，裝上都沒錯?！?p> “哎呀！外婆，你把雞蛋塞我電腦包里袋子破了水流出來把電腦弄壞了，我這一臺筆記本電腦七八千塊夠買這上萬個雞蛋了?！蔽疫呎f邊把背包拿過來把雞蛋掛到摩托車車把上。
外婆說這樣雞蛋吹涼了不好吃，外公找來一個黃色挎包叫我背上。
“這都是些老古董了。你們老人家也都是些老思想，這包背上多難看……”我在外婆外公面前發(fā)牢騷。
二舅收拾好他的家什從屋里走出來，看外公外婆還在和我糾纏，就上前替我解圍。
“現(xiàn)在年輕人誰還背這樣的黃挎包？年輕人的事你們不要操心，要不我叫個車把你們拉到南山上去？”二舅對外婆外公說。
外公外婆一聽說要去南山，紛紛往后退走幾步。
“不去，今輩子都不去南山，那些年苦日子過夠了，你們?nèi)ゾ托辛?，我們老了去也幫不上啥忙，你們替我們?nèi)兔?。”外婆擺手說到。
二舅把車把上的雞蛋放到自己的工具包里，坐上摩托車我們就出發(fā)了。
走半路上二舅教育我，外公外婆年紀都大了，他們年輕時吃的苦多，都不希望我們再餓著，老人們想法是好的，以后不能在老人面前說他們是老古董，要孝敬尊重老人。
我一邊聆聽二舅的教育，一邊騎車，路過雙廠村的工業(yè)園區(qū)和電商小鎮(zhèn)，又路過正在修建的南山禪寺。
我本想停下來去南山禪寺的工地去看看，興許永善法師和延智小和尚也在那里，找他們?nèi)チ牧年P(guān)于寺廟的事情。
二舅催促我趕緊趕路，等正事忙完了再來寺廟。
無奈我又繼續(xù)向前騎行，過了南山禪寺前面的幾個大的山埡口就上了南山主峰。
南山路十八彎，三十六拐，那些轉(zhuǎn)彎的地方近乎九十度的直角，彎子又小，比十二嶺的路都要難走。
這一路上把我嚇的心驚肉跳，還好憑借過硬的摩托駕駛技術(shù)安全到達了山頂。
南山山頂是個平壩子盆地，四周高山，平壩子上停了一些小車，我以為到目的地了，結(jié)果二舅說還要往里走。
繼續(xù)往前的路沒有水泥路，全部是土路，路上還有凸起的山石，這地方交通極為不便利，怎么還有人在這里住。
二舅告訴我南山的年輕人都出去了，有一部分通過移民搬遷搬走了，剩下的就是十來戶年紀大的老人，等到這一層人都老死了，南山頂也就成了荒山野林了。
往前又走了一段山路，我遠遠看見山凹里有一戶人家門口搭起了棚子，估計就是那里了。
看著直線距離幾百米的路，我騎著嘉陵125摩托車帶著二舅走了半個小時才到。
到了主家門口，我找地方把車停起來，二舅就帶著我往堂屋走。
“主人家，來人了！”路邊幫忙的村民朝屋里喊了一句。
從屋里出來幾位年輕后生，在一位與二舅年齡相仿的人帶領(lǐng)下一起走出來。
領(lǐng)路人對幾個年輕后生介紹說：“這你們叫二叔呢，他爸爸和你爺爺他們是同爺?shù)奶眯值?，他和你們老子是同祖爺?shù)奶眯值?，都是一家人，快跪下給磕頭報喪?！?p> 幾位年輕后生全都是披麻戴孝，跪下來紛紛給二舅磕頭，二舅趕緊上前把他們一個個扶起來。
“二哥來了！”兩位穿著孝服的中年男人上前招呼二舅。
二舅把工具包放下，在來人的帶領(lǐng)下進了堂屋，我也跟著二舅后面進去。
一進堂屋，一口漆黑的棺材就停放在堂屋，棺材上蓋了一張紅色的毯子，棺材前的桌子上放了貢品靈房，排位，紙扎的白馬和紙人，在供奉桌子前又放了一個燒紙錢的陶盆，孝子賢孫們依次跪在棺材旁邊。
我一看見棺材就心生恐懼，汗毛倒立，我好像看到了棺材板“咯吱”動了一下。
二舅看我發(fā)楞，就戳了我一下說：“有啥害怕的，里面是你大外公，是你外公的大堂哥，怕什么？”
穿著孝服的人問二舅這小伙是誰家的娃。
“哦，我家三妹的兒子！”二舅回答。
“哦！就是在教育局上班的那個老三，女婿原來是在公路局道班上，后來在林業(yè)局上班的那家吧！”孝子里有一位年紀稍大點的人說。
“對，對就是，他們兩口子上班來不了，剛好娃娃子在屋里，我就帶來了?！倍苏f。
“好，好，好，人家單位上工作忙，國家工作人員工作要緊，屋里能來人就是看得起我們山里的親戚……”
“好哥呀，可不敢這么說，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屋里過事說一聲就來了。”二舅客氣的說到。
“不要打閑逛子了，先給你大伯上香，把孝帶起，不要失了禮數(shù)?！迸赃呉晃徊淮┬⒎?，不帶孝的五十多歲的老者喊了一句。
接著他就點了六枝香，給我和二舅一人三枝，然后高喊一聲。
“有客到！孝子就位！
張老太爺，勞碌一生
為人勤勞，和善待人
今日西去，福澤子孫。
來人……
老者問二舅和張老太爺是啥關(guān)系？二舅回答說是把亡者叫大爹呢！旁邊有知道親戚關(guān)系的人在一邊指點。
“來人侄兒，帶著外孫…
你們兩位叫啥名？”
老者喊到一半又停下來。
二舅告訴他我們的姓名，老者又繼續(xù)吆喝起來。
“來人堂親，
前來祭拜！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我跟著二舅在老者的吆喝聲中把香過頭頂，拜了三拜。
我以前沒這樣祭拜過，以前參加喪禮，都是過去“哐，哐，哐”瞌三響頭，把孝帕一帶就走，那見過這種電視里才有的祭拜場面。
我把香高高的聚過頭頂，在第三拜時，香灰掉落到我脖子上燙的我大叫一聲。
“哎呦，燙死我了！”
一邊幫忙的人趕緊把我的衣領(lǐng)翻開，把香灰拍散，我的脖子上被燙了個紅印，他們找來牙膏給我涂上，我只覺得脖子上有點燙。
“沒事的，沒事的，沒起泡。興許是你大外公見了你想親你一下?！睅兔Φ娜碎_玩笑的說把旁邊人都逗笑了。
“哎！哎！哎！都注意下啊，咱們這雖然是喜喪，基本的規(guī)矩還是要的啊，啊有到靈前說玩笑話的？”老者一頓訓斥，旁邊的人都憋了回去，一臉嚴肅。
老者又問我燙到?jīng)]有？我回答沒事的，香灰也沒有多燙。
老者示意我們祭拜繼續(xù)。
“鞠躬完畢，跪！”老者接著一聲吆喝。
我跟著二舅噗通跪在靈前的草團上。
“上香！上孝帕布！”老者又一聲吆喝。
后面有兩人接過我和二舅手里的香插到靈位前的香爐里，旁邊又有一位婦女，拿出兩匹孝帕布在香爐上左轉(zhuǎn)三圈，右轉(zhuǎn)三圈，然后給我和二舅一人一匹。
我之前并不會戴孝布，在省城參加葬禮，也都只是胸前戴朵白花，穿身黑色衣服，跟著人排隊站好開追悼會，然后就完了。
大城市的人辦喪事都是簡單，安靜，舉辦一個追悼會然后至親一起吃頓飯就完了，又不擺靈堂，又不燒紙燒香，更不會吹吹打打，吃吃喝喝，吵吵鬧鬧。
后面的人見我?guī)Р粊硇⒉?，就上前指?dǎo)我，把二尺寬的孝布從中間打個結(jié)，然后套在頭上，再把五尺長的孝布繞著頭圍上幾圈，圍緊就可以了。
老者看我戴好孝布后就繼續(xù)主持他的憑吊喪禮。
“五尺孝布頭上戴
一片孝心心中來
今日送靈三叩首
他朝先人來保佑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我跟著老者的吆喝聲有節(jié)奏的叩頭。
“孝子回禮！”
跪在棺材兩邊的孝子賢孫們紛紛給二舅和我行跪拜禮，里面有些人比二舅年齡都要大，看得我怪尷尬的。
“禮成，待客！”老者喊完了最后一句，我感覺這個吊喪禮算是結(jié)束了。
我和二舅被主人家安排到一邊坐下，幫忙的人遞煙送茶招呼著。
這時剛剛給我們行禮的主人家孝子賢孫中年齡大的人過來和二舅說話。
“老太爺今年八十九了，在咱們這就算是高壽了，喜喪?！倍撕蛠砣肆钠饋怼?p> 我坐在他們邊上聽他們聊天，順帶觀察一下四周的情況。
我發(fā)現(xiàn)這現(xiàn)場都是老年人多，年輕人幾乎看不到人，那些幫忙的大都是上了歲數(shù)的人。
南鄉(xiāng)縣地處秦嶺巴山之間，是個勞務(wù)輸出大縣，年輕人以外出打工為業(yè)，平時是看不到年輕人的，只有在過年時才會有大量的年輕人返鄉(xiāng)。
我在這些來幫忙的人里面算是年輕的了。
這時總管在一邊招呼在場的人。
“咱們在現(xiàn)場的人啊，不管是親戚六人，鄰居朋友，來了就辛苦大家了！現(xiàn)在我們開始安排執(zhí)事名單，請大家都到文書這里來登記！”
隨著總管的一聲號令，幫忙的人都走到禮桌前去報名，二舅也帶著我去了。
“張有田，張有地，張建國，張建軍，王大富，王二狗，李得金，李得銀，劉保山，趙華川，你們十個負責抬靈?！?p> “張平安，張平華，張平山，石老幺，黃四喜，劉家寬，你們六個負責修山?！?p> “后廚……”
“劈柴燒火……”
“茶水……”
“掃地衛(wèi)生……”
“請客……”
“陪酒……”
“樂隊……”
總管安排一個職位就喊一聲，二舅被安排去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