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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星紀(jì)事

060 新生之血(九)

環(huán)星紀(jì)事 姚如冰 3024 2021-08-19 22:53:54

  “還沒準(zhǔn)備完嗎?”

  坐在高處凸起的廊沿上,身周被血色長河所環(huán)繞的邪異男子托著腮,目光盯著遠方的地平線,發(fā)出不耐的聲音。

  在他的下方不遠處,有身披暗色長袍,周身同樣被詭異氛圍所糾纏的存在,低聲做出回應(yīng):“還請耐心等待,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在他的身前,被仿若無盡的血色所填滿巨大的坑洞周圍,細密的暗色字符編寫著自身的存在,又或是同時有著多個人于多個重疊的空間內(nèi)分別執(zhí)筆,不斷編織著,鋪寫著,使其所能夠填充的范圍無時無刻地向外擴張蔓延。

  似有若無的哀鳴從尚且維持著鮮活的血色中逸散而出,幾欲使人以為自己的耳朵或是腦子之中有什么出了岔子,不詳?shù)臍庀⒖澙@在周邊,使得本就深沉的暗夜,似乎也變得越發(fā)昏暗了幾分。

  “呲,神神秘秘的,有什么好裝的?!?p>  與之前和樊海等人對峙時的態(tài)度并不一致,嗜血徒發(fā)出了不屑的嘲笑:“若非是你求著我,跪下來祈求我給予幫助,我指不定早就離開這個破地方了?!?p>  披著長袍的人沉默了一會,忽然發(fā)聲:“……你怕了?”

  “你在說笑話嗎?!”

  瞇起的雙眼中血光一閃而沒,于瞬間,邪異男子露出了危險的神情,身周的血河也隨之發(fā)出了激烈的動蕩之聲。

  但他很快就重新恢復(fù)了平靜,仍舊是用那副不屑的語調(diào)說:“只是沒多少感興趣的獵物罷了。

  “都是些一看見我就只會痛哭著向我求饒的懦弱家伙,沒多少新意,搞得原本好吃的血都變味了,所以想去別的地方看看?!?p>  “說道底,你就是怕了而已。”

  無視了遙遙對準(zhǔn)自己的血河,長袍下,輕柔的挑釁仍在繼續(xù):“怎么?被安全局這么多年的追捕嚇怕了?難怪大家都說你只是個喜歡戲弄弱者的懦夫?!?p>  邪異的男子不再言語,于其身邊,無數(shù)血紅化作猶如細針的形制,遙遙指向那個敢于挑釁他的存在。

  “別忘了,你我之間的‘契約’還沒有最終完成,現(xiàn)在的你是無法對我造成傷害的?!蹦莻€聲音說道,“還是說,你情愿背負撕毀‘契約’所帶來的代價,也要選擇向我發(fā)起攻擊嗎?

  “好啊,我現(xiàn)在就在這。

  “但,你敢來嗎?”

  漫長的沉默。

  于冰寂的氛圍中,無數(shù)的文字仍在不斷向外蔓延著,仿佛不受此間沉重氣氛的影響。

  “切?!?p>  高處的廊檐上,已然只剩下一片殘存的空無。

  “姑且就讓你能夠活到‘契約’完成好了。

  “不過,等到那時……”

  話音已然遠去。

  一聲輕笑,披著暗色長袍的存在仍舊站在原位,滿懷期待地注視著身前涌動的血色。

  “很快了,命定之時,很快就要到達了……”

  ……

  或許是被散布在周邊的異常所影響,哪怕暗月落下,白日升起,新拓區(qū)仍舊未能引來照徹一切穢物的耀陽。

  不如說,無法迎來才是正?,F(xiàn)象。

  遠遠眺望原本定下的城市中心,如今的大空洞方向,哪怕是隔著無數(shù)的街道和建筑的殘骸,升騰繚繞的不詳血色仍舊清晰地映入眼瞳,遮蔽了大半的天空。

  就像是在一片灰蒙蒙的世界中,打開了一條直入天際的血色通道一般,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其色彩便越發(fā)深入,幾欲化作深黑。

  “那是什么?”

  不安的騷動在所有注意到異狀的孩子間擴散著。

  他們聚攏在一起,緊張地低聲交談,又或是緊縮起身子,想要將自己的存在盡可能地隱藏。

  “沒事的,那或許只是探燈的光束而已?!泵鎸τ鬃宇澏兜脑儐?,年齡較大的少女將其溫柔地擁緊懷中,寬聲安慰,“最厲害的阿莉雅也在這,我們不會有事的?!?p>  即便是如此說著,樊海仍舊注意到她面上緊鎖的雙眉,和時不時投來的詢問的視線。

  哪怕是再怎么強裝鎮(zhèn)定,內(nèi)心之中還是會感到畏懼吧?

  就像被阿諾爾告知的那樣,與他同來的一群孩子中,即便是年齡最大的那位,也不過是剛剛成年不久,最小的,甚至還不足十歲。

  面對這群連心智都不算成熟的少年少女,乃至幼子們,又該如何去奢求他們的背離故鄉(xiāng)的陌生環(huán)境內(nèi),能夠一直持有堅強的心靈呢?

  就連成年人都無法做到。

  不,或許那些久經(jīng)世事的成年人,才會是在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中更為脆弱的那一方。否則,在現(xiàn)下的這種環(huán)境下,為何那些明顯持有更強自救能力的成年人,卻一個也看不到呢?

  畏懼于他人的暴力,畏懼于將要降臨的死亡,因而選擇叛逃,或是自絕,又或是慌不擇路……最終,反倒是心思尚未受到太多污染的孩童幸存了下來。

  搖了搖頭,樊海揮去腦中零散的思緒,將目光放至眼下。

  將冰鑄的凍骨撤去,多次重復(fù)將右手張開再握緊的過程,又再次檢視過其他幾處創(chuàng)口恢復(fù)的狀態(tài),樊海終于長呼出一口氣,多少將懸著的一顆心放下。

  雖說昨日受到了對于一般人來說堪稱慘重的傷勢,不過好在這對他來說尚且還在承受范圍之內(nèi),同時也因為有在第一時間內(nèi)進行基礎(chǔ)的治療和碎骨的糾正,之后也沒受到過進一步的沖擊和傷害,一切都還被控制在可控范圍內(nèi),尚且沒帶來太過嚴(yán)重的影響。

  當(dāng)然,作為快速修復(fù)身體的代價,體內(nèi)早期儲存下的諸多能量被大幅度消耗了,如果得不到及時的補充,那么他將然無法再次吃下同樣的傷害。

  簡單來說,如果之后再遇上需要戰(zhàn)斗的情況,他需要再多分一些精力在規(guī)避大額傷害上,從而減少受到的傷害。

  至于昨天晚上同他還有嗜血徒一同拼斗過的那個小姑娘——也就是阿莉雅,在經(jīng)過粗淺的檢查后,得出的結(jié)論也與樊海的狀況類似——身體的耗能過度了。

  這一方面是因為長久無法得到正常的飲食所造成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在昨日的爭斗中,展開的羽翼受到了大幅度的損傷——根據(jù)她的自述,這種可以自由展開收攏的羽翼,是由生長出的羽絨,外加體內(nèi)展開的能量所凝聚的,若是損傷過度的話,雖然對身體不會造成太過嚴(yán)重的傷害,但負擔(dān)仍是存在的。

  而在得到后續(xù)的補給之前,她自身的戰(zhàn)力也就和一個正常的同齡少女類似,又或者還要不如——因為她的身體并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性的鍛煉。

  “這樣看來,似乎也只有我,還有能力可以和你一起去查看那邊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情?!?p>  站在殘存的二樓高臺,遙望著遠方,云樺原本凝重的面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怎么了?”

  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樊海發(fā)出疑問。

  云樺輕笑著,搖頭:“不,沒什么。只不過忽然想到,我似乎很久都沒有和你站在同一個戰(zhàn)場上了?!?p>  “之前那次不算嗎?”

  “之前那次怎么能夠算呢,最多也就是餐后的消食活動罷了,即便是沒有我們,四周還有其他人等著將他解決?!彼f道,“反倒是這次,我們再次回到了對將要面對的敵人一無所知的狀態(tài)?!?p>  “……還怕嗎?”

  “怕,怎么不怕。畢竟,誰也不知道那個家伙和這次出現(xiàn)的事情之間是否會有聯(lián)系,其背后又是否會有更加棘手的幕后黑手存在?!?p>  “那你還要去嗎?

  “就像最初的那樣,去選擇擁抱苦難,去選擇,尋找一個可以讓自己的血液重新煥發(fā)出活力的答案?”

  托著腮,遙望著遠方的赤紅的光柱,樊海發(fā)出詢問。

  場面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唯有不息的風(fēng),仍在那殘存的廢墟瓦礫間竄梭吹拂。

  他沒有進行催促,仍舊耐心地等著,等待著一個注定的答案。

  于是,便有聲音伴隨著輕笑在身邊響起:“我想了一晚上,再一次地,做出了那個決定。

  “是的,危險仍舊存在著,甚至對于我們來說,我們所能夠依靠的僅又自己,而這里仍舊有未知潛藏在事件的背后,但,那能又怎么樣呢?

  “就像是我們曾經(jīng)所看見的那個背影那樣,即便是明知危險仍舊會選擇迎面而上,最終戰(zhàn)而勝之。哪怕是明知力有所不及,仍舊不會畏懼于困苦,拼命地尋找可行的方法,甚至?xí)龀鲆约荷硖娲说倪x擇……

  “所以。”

  銀發(fā)的青年伸出拳頭,向著自己的友人展露微笑:“加油啊,海?!?p>  “……你才是,不要拖我后腿了。”

  無奈地搖頭,即便如此,樊海仍舊伸出右手,同他輕輕相碰:“當(dāng)然,記得要把保護自身安危放在第一位,就像是你之前做的那樣。雖然看起來狼狽,但至少是活了下來。

  “嗯,我們也不需要再等很久了,想來,后續(xù)的增援也該來了吧?”

  這當(dāng)然是假話。

  他心知,但卻仍舊這樣喃喃說道。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以此,假借虛無的期望。

  于遠方,血色的光芒越發(fā)暗沉。

  一如終焉將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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