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樂感到自腰間傳來熱度,然后這溫熱的感覺一點點蔓延至小腹乃至全身,令她覺得舒坦極了,她舒展著自己的身體,伸了伸僵硬的脖頸,振了振翅膀……
振了振翅膀?不知過了多久,清樂睜開眼睛,柔和的晨光映入眼簾,她左右轉(zhuǎn)著頭,酸痛感覺正在一點點的消退,她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只依稀感覺自己歷經(jīng)了一個長長的夢境。
恍惚間,她被一股輕輕的力,小心翼翼地捧到了案幾之上,隨后,一雙如寒星般的眼眸望向自己,她心尖上微微顫動一下,竟是感覺眼眶酸脹得要落下淚來。她有些不解,他是誰?可她知道,自己要留在他身邊,而且再也不要離開。
她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或許一只鳥本也沒什么想法,她呆愣愣地看著眼前俊美清冷的男子,唇角微彎,然后耳邊聽得一句:“你便留下吧。”突然一股喜悅?cè)绯彼懵蛩娜?,她激動地撲棱著翅膀,落在了他的肩頭,在他頰邊進一步感受那種溫存……
“清樂,清樂!”“唔?”清樂揉著眼睛,懵懂地看著眼前的人?!捌饋沓渣c東西呀!”應然指了指身后不遠處的篝火,清樂隨著他的手指望去,上面正架著一只烤的流油的野雞,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肚子也配合地咕嚕了一聲。
應然笑了笑,揉了她發(fā)頂一下,起身到烤好的野雞前蹲下,撕下一只雞腿,送到她面前。清樂道了聲謝,接過去大口吃起來。應然默默看了她一會兒,清樂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應然,你干嘛看我?”應然移開了目光,拍了拍手起身說到:“只是覺得有意思,一只小青鳥,竟喜歡吃雞腿?!?p> 清樂咽下了口中的肉,想接話,又難以解釋,只心里也暗暗奇怪?!拔覀儭フ夷氵z失的兩魄吧,然后將你的魂魄補全如何?”應然逡巡著說。
清樂眼中有莫名的光一閃,她沉沉說道:“我記得那時,你跟我說若要七魄合一,需要君上的血做引,我……我做不到?!薄翱墒?,你現(xiàn)在對他還有情么?與七魄合一、恢復記憶、修煉進境相比,你還在猶豫是不是要他受一點小傷?”應然感覺有些惱怒,雖說她若是這般與自己在擎蒼山一直待下去更好,但有些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清樂發(fā)覺應然有些不豫,弱弱地說道:“雖然我也很想有不一樣的生活,也總覺得自己心里缺失了一塊兒,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很害怕去尋找?!睉宦犓@么說,方才微微的懊惱立即散得無影無蹤,她便是她,為何要逼她呢?
梅華離開雪山,畫面并未隨著他而轉(zhuǎn)移,風謹?shù)哪抗饴湓诜祷氐牡萆砩稀?p> 天空飄起了輕雪,蝶休沿著雪山上的小徑踽踽獨行,行至一處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滑,他彎身下去,一個小小的雪包看著略有些突兀,他愣了一下,雙手輕輕撥開冰雪,一只小小的青鳥蜷縮在那里,看起來已經(jīng)被凍僵了。蝶休莫名地心口一跳,將它捧在手中,之后腳步不停歇地繼續(xù)向冰洞走去,茫茫的雪霧似拉上了帷幕,蝶休的身影漸漸模糊,只遠遠傳來模糊的余音:“都是可憐人……”
“后來……”風謹?shù)纳ひ羿硢≈懫?,像是干涸了許久的河道上面刮過的風。離光手中的扇子顫了顫,聲音也有幾分縹緲:“后來……你應該猜得到?!憋L謹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他坐到了地上……“所以,你們……”頃刻間他滿心的憤懣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整個人卻脫去了全部的力氣。
梅華快步走來,他蹲在一側(cè),一只手搭在風謹?shù)募缟希骸靶≈敗憋L謹沒有回應,甚至連眼皮也沒抬一下。“對不起,瞞了你幾百年,可是,一切都不晚是么?”風謹心里百感交集,一時覺得似夢似幻,一時又覺得往事清晰無比,之前決心赴死又仍有牽掛,如今卻無所適從了。
離光收回靈力,一抹紅光隱入他的額間,安撫下來風謹,接下來的走向……離光眼神微動,應然這小子帶清樂回了擎蒼山,但丫頭是否真的心如止水了?唉,還是要推一把的,畢竟遺憾不能留,為何不讓所有人找到本心呢。
這邊清樂與應然吃了一整只烤雞,心情非常不錯,其實以應然的境界是不用吃東西的,但是每每看見美味他還是會吃上一些,何況與清樂一起,吃起來更是歡快。因為天色已晚,兩人取消了到石室外消食的計劃,懶散地躺在篝火旁聊起了天。
“應然?!薄班??”“問你個問題”清樂側(cè)躺著看向應然的方向:“你知道幾百年前妖界發(fā)生的事情么?”“算是知道吧”應然閑閑地答道?!澳恰阏J不認識狐族公主傾月?”清樂從他人口中總是聽得她的只言片語,卻從沒有好好探究一下傾月的一切,此時,飽餐過后,思及過往,想著應然也算“前輩”了,興許是知道的。
應然目光一閃,久久沒有答話。清樂以為他睡著了:“應然?你睡了?”“沒有”應然回了一句后又陷入了沉默。清樂見他沒有回答,以為他是不知道,有些失望,但心中卻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你知道那樣一個人么?大家都說她是那般絕色聰穎的女子,更是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狐族公主,原本我與她是毫無交集的,我只是一個長在金極宮的小青鳥,可是莫名其妙地我成了她的替代品,像梅歡歡說的那樣,君上對我的好,是對于過去的遺憾,對于一段成長關系的挽回……就連名字……就連名字,都與她一般無二致。”
應然目光微動,透著幾許憐憫:“清樂……”“我知道自己與她相比是云泥之別,可是,我愛君上,我可以只待在他身邊就好,我可以假裝不在乎他對我的愛,但是我無法接受他把我當作替代品呢……”清樂失神地說著,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jié)什么,不可否認的是,她一點一點地對能夠長久且獨自占據(jù)風謹?shù)男脑谝饬似饋恚瑓s在勇敢到敢于吐露心聲的時候,被告知,兩人之間橫亙著一個那么優(yōu)秀的女子。
“你便是你自己,別想那么多?!睉灰粫r有些語塞。清樂黑亮亮的眸子投了過來:“應然,你曾說我應該記得你,可是為何你與他們一般,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又對我這般好呢?”“……”應然神情略有幾分局促:“那個……那個,要不你找回失去的兩魄,你不就知道答案了,自己尋找出答案不是更加令人堅信么?!闭f完應然露出幾分狡黠的笑容,他對自己這個答案持滿分。
風謹一時間怔愣愣地坐在原地,梅華和離光守在一旁,有些事情是需要他慢慢消化一下的,失而復得的驚喜,一波三折的人生,不是在短時間內(nèi)就能夠令人完全接受的。
突然,他站起身來:“我要去找她。”
梅華頓了頓,伸手攔住他:“她對此會如何作想?”風謹停住了腳步:“她只知道我的答案就夠了?!彪x光搖搖頭:“你總是這般,在感情的事情上愚鈍至極,她離去是因為她以為自己是替代品,而事實上,這幾百年來,你對她……唉……”離光心頭也很是糾結(jié),若說感情這東西就是如此奇怪,風謹是什么時候愛上清樂的,可能他自己都不自知,為什么會愛清樂,他更是說不清楚,但當初他對月兒也是深愛的,所以,在清樂眼中,他是搖擺不定的,她的情感是受到了玷污和威脅的,這與他要娶梅歡歡是不一樣的。
風謹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依然抬步向外走去,有什么區(qū)別呢?上天入地,自己從始至終只愛一個她罷了。
梅華和離光對視了一眼,不得不跟了上去。
石室中,清樂與應然的對話也告一段落,她只覺得心口悶悶的,有什么東西無處釋放,應然幾次想開口打破寂靜,安慰一下她,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知道大哥在何處,自己真真是要憋死了。
石室外腳步聲響起,應然心頭一顫,這么晚了,竟是幾個人直接來到近前,他向外迎去,白色的身影闖入視線,他喉頭立時像被什么哽住一般,他怎么來了?正想說話,風謹匆匆自他身邊走過,應然目光落在緋紅色的身影上:“大……大哥,你怎么來了?”離光點點頭,腳步匆匆跟了進去,也是沒有多說什么。直到梅華過來,應然才攔住他:“你們?nèi)齻€怎么一起?”梅華點點頭:“事情總是要有個著落的。”
應然滿頭霧水,這仨人行色匆匆,卻搞得像是要從自己手中搶回被“拐騙”的少女一般。他無奈轉(zhuǎn)身也跟著走進石室。
石室的篝火旁,清樂正呆愣愣地看著火堆出神,白色的身影乍一下闖進來,她嚇了一跳,一雙眼眸正對上風謹一雙寒星般的眸子,心下酸楚,他這是做什么,難不成追到這里來興師問罪?是讓自己回去受罰還是將自己逐出妖界?
風謹深深地望著她,那眼神好似許久未見,里面有歉疚、心疼、自責和許多不知名的情緒。清樂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淪陷其中,但胸口又是一陣悶悶的?!把绢^……”離光進來后,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清樂驚奇地發(fā)現(xiàn)離光和梅華也一并來了,她將探詢得目光投向最后進來的應然,應然一頭霧水地沖她搖搖頭。
清樂只能撐著地站起身,不無奇怪地問到:“諸位,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