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柒。”她微微轉(zhuǎn)頭吩咐了一聲。
小柒會意，抬手將手中的桌布朝著老夫人的方向舉過了頭頂：“老夫人明鑒，這是小姐抄寫的經(jīng)書?！?p>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臉的震驚，只因闔府上下都知曉，鐘家大小姐不喜歡女紅文墨只愛舞槍弄棒，莫說抄寫經(jīng)書了，便是練個字都像要命一樣！不然也不會一筆字寫得七零八落除了鐘將軍沒人能認(rèn)得出來。
玉夫人當(dāng)先喊了出來：“這不可能！”
那時候鐘安毓寫過一封家書，她曾派人暗中攔了，可里頭寫的東西壓根兒也沒看明白……為了不打草驚蛇最后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放了回去。
等意識到屋子里分外安靜，連鐘安毓都盯著她看的時候，玉夫人這才發(fā)覺自己失態(tài)了。
她連忙提了裙擺跪在了堂上：“老夫人！妾身的意思是……安毓的脾性怎會是個樂意寫字的人能？您明察！此事妾身一個字都不信！”
“是與不是，祖母過目了不是知曉了？”鐘安毓似嘲似諷地勾唇淺笑：“我可不比庶母得人心，隨意都能找?guī)讉€刁奴污蔑主子?！?p> “好了！”老夫人發(fā)話了：“都別吵了，老身還沒瞎，會自己看！把東西拿過來?！?p> 很快，一疊紙張便被放到了她面前的幾子上。
“這經(jīng)書乃是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辩姲藏构ЧЬ淳吹卮鬼卸Y道：“祖母明察，孫女不喜讀書習(xí)字，也只是照著經(jīng)書的模樣畫罷了，不求字跡有多么地好看，只愿我的誠心能遞到先祖?zhèn)兊难劾镄睦锶??！?p> 老夫人隨手翻了翻，看了她一眼，面上沒什么表情，嘴里道：“的確是，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你怎么會想著抄寫這個？”
鐘安毓瞥了一旁臉色難看的玉夫人，笑著回答道：“孫女想起常聽父親念叨，祖母前幾年經(jīng)常會在祠堂抄寫經(jīng)書替祖父和祖先祈求福報，近年來只因為眼力漸漸差了才斷了?！?p> “庶母將我鎖進祠堂之后，孫女一面擔(dān)心春杏的安全，一面也恨自己無能犯錯丟了先祖的臉，所以當(dāng)時便在佛堂尋找，果真找到了您當(dāng)年留下的文房四寶與經(jīng)卷。當(dāng)時也未想太多，只希望接續(xù)祖母抄寫經(jīng)卷為我鐘家的先祖祈福，也希望他們能保佑春杏平安?！?p> 鐘安毓有理有據(jù)，又說得情真意切，比起玉夫人先前那同表演高了不止一個境界，就連老夫人也挑不出錯兒來。
“嗯?！崩戏蛉碎]了閉眼道：“字跡潦草整個上京的貴女里頭只怕也再挑不出一個比你字更丑的?！?p> 她拿手拍了拍幾子上的一疊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上部：“寫了這么多，有心了?！?p> “老夫人！”玉夫人眼瞧著不好，忍不住發(fā)了一聲喊，正想說幾句話狡辯一下，卻只得著老夫人一聲呵斥：“住嘴！”
老夫人雖說不管家已經(jīng)許久了，可經(jīng)年的威壓還在，她既是發(fā)了話，屋子里就再沒人敢忤逆。
“來人，還不把大小姐扶起來?！?p> 等鐘安毓站起身后，老夫人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次去救春杏，要幾個人，有什么需要幫襯，你自告訴他們?nèi)?，如有人不聽的，你只管打發(fā)了人告訴祖母?！?p> “多謝祖母?！辩姲藏挂荒樃吲d地福身行禮。
老夫人笑著點點頭：“去吧?！?p> “是。”
等鐘安毓帶著小柒離開之后，老夫人皺眉掃了玉夫人一眼，也沒叫她起來：“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了？”
玉夫人先是一愣，緊接著膝行幾步跪到了老夫人的面前，聲淚俱下：“老夫人，妾身知錯了，可妾身關(guān)著她只為著能叫她得個教訓(xùn)，大小姐著實是太過點眼了些……”
“哼?！崩戏蛉藦谋亲永锖叱鲆宦晛恚谅暤溃骸斑@么說，你倒是一片苦心吶？”
“妾身不敢?！?p> “你不敢？”老夫人的話音不算是激烈，只是說出的話兒讓她額頭冒汗：“你倒是敢將她關(guān)了半天才跑來知會我了。”
“……”玉夫人有些委屈，小小聲地說：“您不是也……”
“你還怪到老身頭上了！？”
老夫人一怒，玉夫人的臉色就白了許多，連忙磕頭：“不，不，妾身不敢?！?p> “我之所以等到天明，第一因為雨，第二因為你。”她恨鐵不成鋼地道：“曾玉瑤啊曾玉瑤，枉我栽培你良多，你怎么就沒想著一開始就找我商量呢？”
“你先一步將她關(guān)了良久，叫我如何能第一時間數(shù)落她？大丫頭得了先機，便只能耗她一夜挫一挫她的銳氣，可惜啊……”
可惜她棋高一著，拿出經(jīng)文來。
老夫人看她說不出話來，用力閉了閉眼：“你這個做庶母的怎么這么沒用，被人壓得死死的?！彼犻_眼睛看著玉夫人道：“你也是個做娘的人了，要還是這樣輕易被人耍弄，將來安敏無論如何也只能被你教得差人一著?！?p> ……
鐘安毓與小柒跟在管事媽媽的身后，小柒湊近了鐘安毓的身旁輕聲道：“小姐，咱們當(dāng)真要人領(lǐng)幾個人去？”
“自然是要的。”她勾唇笑道：“若無一個見證之人，祖母又豈能相信我們的說辭？”
“老夫人她……沒這么愛猜疑吧？”
“小心駛得萬年船?！辩姲藏怪淮鹆艘痪浔悴辉僬f話了。
等走到了二門，管事媽媽恭敬地問：“大小姐，需要什么，你且告訴奴婢，立時就帶您去領(lǐng)?！?p> “勞煩媽媽了，要一架馬車并兩個丫鬟和車夫。”
管事媽媽愣了一下：“只要這些？”她頓了頓：“賊人兇悍，要不要帶些家??？”
鐘安毓故作猶豫地摸了摸下巴，小聲呢喃：“說得也是，那些人殺人不眨眼，帶幾個家丁擋擋刀也不錯?！?p> 管事媽媽離得近聽了個分明，臉色唰地就白了。
鐘安毓看了她一眼，笑著道：“還是算了吧。我在邊塞殺敵無數(shù)，對付起賊人來還容易些，帶多了家丁去說不定礙手礙腳不能放開了打?！?p> 管事媽媽聽罷這才松了口氣：“大小姐說得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