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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弈

第五章 運(yùn)城城主(二)

美人弈 余生不復(fù)見 1860 2020-11-26 10:33:51

  白逸塵眉目似笑,漫不經(jīng)心問道:“陳皮,你確定一直待著?”

  “草民確定,丐幫兄弟均可作證?!标惼ぱ赞o鑿鑿,身后幾個乞丐亦跟著附和。

  “嗨!巧了。戌時左右我途徑城隍廟,進(jìn)去取一舊物,卻只見云宿姑娘一人,你作何解釋?”白逸塵眼中笑意慢慢淡去,煞有介事的盯著陳皮。

  他在撒謊。戌時左右我的確已然在城隍廟歇下,但從未見過什么人進(jìn)出。

  陸荊顯然也已看穿,龍眼微瞇,頗有深意的投向白逸塵。

  我眼中輕信天真的稚子小兒竟也懂一些迂回戰(zhàn)術(shù),混淆虛實,全然不按常理出牌,意欲詐供。

  不過我想他還是太低估了這幫破皮無聊顛倒黑白的本事。

  果然,陳皮道:“那就是戌時之后,亥時,亥時?!?p>  “太不巧了”,白逸塵一本正經(jīng)道,“亥時城主大人說想喝龍城醉楓樓的葡萄釀,我只身去取時,分明在常計賭坊外見過你們。”

  陸荊眼皮一抬,唇角微微一揚(yáng)。

  陳皮則面色青白交加,如坐針氈——顯然白逸塵所言分毫不差。

  我暗自懷疑,他究竟是早知道陳皮王四等人好賭的習(xí)性,還是當(dāng)真亥時在陳記賭坊外見過他們。

  片刻后看著周圍不時交頭接耳的看客,瞬間便想了個通透。他是習(xí)武之人,身手造詣了得,相必耳力非凡。陳皮在這邊說亥時人在城隍廟,那邊人群中便有看客說在常記賭坊外見過他們。

  正好被他聽見拿來對簿公堂。

  看來我終究還是小覷了他。他心思活絡(luò),不拘一格,絕不是普通的輕信和天真。

  可為何偏生就那么輕易的信了我。

  正想著,圍觀者有幾個大膽的躲在人群里跟著附和道,我也見過,我也見過。

  如果說白逸塵是偽證,那拋磚引玉引出的便是鐵證。

  見大功告成,他微不可察的對我眨眨眼睛。

  場面肅穆,不宜造次,我雖內(nèi)心雀躍,但也只能微不可察的對他回眨眼睛。

  陳皮不敢對他放肆,惡狠狠往人群中剜了一眼,低頭回道,“老叫花子年紀(jì)大了,又餓得老眼昏花,實在記不清什么時辰了?!?p>  陸荊冷笑一聲,厲聲道,“大膽陳皮,紅口白牙,滿口胡言!你糊涂了,你手下眾人,難道也都記不清了?”

  見陸荊發(fā)怒,陳皮幾人匍匐在地上瑟瑟不語。

  我借機(jī)道:“城主明鑒,由此可見,陳皮說謊。民女本就在城隍廟。所以夜闖城隍廟這一說辭,實在難以成立?!?p>  陳皮瞪著我,兇光畢露,話鋒一轉(zhuǎn)。“草民雖記不清當(dāng)時時辰,但這小女丐在城隍廟同我等爭執(zhí),而后毒殺王四,卻是不爭的事實?!?p>  話到這里,也該我陳情一番了。我清一清嗓子,不卑不亢道:“案發(fā)至今,城主大人僅聽了陳皮等人一面之辭,而這些人說是人證,卻和陳皮是一丘之貉,蛇鼠一氣,實難服眾。”

  陸荊依舊高深莫測看著我,面上依舊得體的笑著,揮手道:“既如此,那便由姑娘說說,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我直起身子,緩緩道:“今夜民女睡得頗早,卻被王四等人的喧嘩聲驚醒,叫嚷著要讓民女好好陪他們一宿。民女人微命賤,卻也容不得他這般欺辱,正想抽出貼身匕首同他們拼命,王四卻突然七竅流血兩眼一翻兩腿一蹬自己死了。實在怨不得民女?!?p>  說完,我摸出隨身佩戴的一掌長的匕首,恭敬呈上。說道:“大人不妨找人搜身,民女通身上下能傷人的,也就這把貼身匕首了?!?p>  白逸塵接過去遞給陸荊,道:“城隍廟我已然對嫌犯搜身,身上既未藏毒,又沒有任何暗器,只有這把無毒匕首?!?p>  他既設(shè)身處地替我著想說搜了,權(quán)當(dāng)搜了吧。

  不過這謊編排的有些多余。

  龍城極其講究男女之防,清白人家的姑娘,但凡通一些女德懂一點(diǎn)廉恥的,眾目睽睽之下被公然搜身,的的確確是頂要命的一件事。

  但我目前乞丐一個,鉆狗洞、同旁的乞丐扭打成一團(tuán)都是常有的事,欺過乞丐的身,也踹過流氓的胯,活著便好,德不德恥不恥的壓根就無暇顧及,區(qū)區(qū)搜身自然不會當(dāng)一件大事來看。

  陸荊把匕首接在手里端詳一番,側(cè)眼看著白逸塵,唇角微微一動,問道:“逸塵,你方才驗尸時,王四身上可有刀傷?”

  白逸塵從容道:“根據(jù)驗尸結(jié)果,王四無中毒跡象,身上無明顯傷痕。但死法詭異,究竟死于什么,恕逸塵孤陋寡聞。”

  我趁機(jī)進(jìn)言:“龍城律法,疑罪從無。既然不能斷定王四死于我手,又沒有可信的證人證辭,那民女便是無罪。”

  陸荊饒有興致的看著我,正要開口,被陳皮搶言道:“大人不要被妖女迷惑,半月前我丐幫的一條黃狗追她,快傷到她時,也是王四這般當(dāng)場斃命?!?p>  陸荊道:“云宿姑娘,可有此事?”

  蠢貨!我心中冷笑,點(diǎn)頭道:“確有此事。當(dāng)時那黃狗正要撲咬與我,不知怎地,突然就那般死了。但這和王四之死有何干系?”

  陳皮趕緊道:“王四和黃狗都是欲傷她在先,丟了性命在即,可見,這事和她絕對脫不了干系。”言畢自知失言,抿住嘴恨恨的瞪著我。

  白逸塵握緊手中的劍,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陸荊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將目光投向于我。

  我跪直道,“大人聽見了,陳皮自己都說了,是王四意圖帶眾傷害民女不成,依照律法,縱使民女為自保失手殺了他,亦不算有罪。所以這殺了便是殺了,沒殺便是沒殺,民女根本無需抵賴。民女只能說老天收人,有時候還真是睜著眼的?!?p>  陸荊頗有所指道:“你倒是甚懂律法。”

  我咧嘴一笑:“小叫花子記性極好,向來有過耳不忘的本事?!?p>  …

  一場官司,以陳皮等人誣告陷害,各領(lǐng)五十大板而終結(jié)。

  至于王四,陸荊道死者為大身份特殊,從庫銀中取了五十文銀錢,差人妥善安置后事。

  我笑,好一個恩威并施一舉多得。既結(jié)了公案,平了眾怒,又全了同白逸塵的交情,還落得一個視民如子、節(jié)用為民的清名。陸荊此人,甚通中庸之道。

  …

  城隍廟案中我全身而退,但隱隱覺得,這樁大費(fèi)周折的公案,僅是某個驚天陰謀輕描淡寫的開始。

  自始至終,有個黑影躲在暗處,布下了一張?zhí)齑蟮木W(wǎng),將陸荊,白逸塵,陳皮,我,圍觀眾人甚至死了的王四一個不漏的網(wǎng)在里面。他巧心布局,精掐細(xì)算,每一步嚴(yán)絲合縫緊密銜接,錯一時差一步,今夜我都不能全身而退。

  而他如此大費(fèi)周折,可能只是為了將我送到陸荊面前。

  我心中一陣后怕,作為一顆棋子,不知今夜為何會被推到這風(fēng)口浪尖上,亦不知以后將會掀起什么樣的風(fēng)浪,生死去從,半分不能由己。

  唯能稍稍安心的是,我似乎并不是一顆棄子。

  也罷也罷,先活著再說。

  我謝過陸荊和白逸塵,起身準(zhǔn)備離去。

  還未抬步就聽得身后鶯聲婉轉(zhuǎn),“云宿姑娘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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