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土狗，語文
文宇跟著文四季直接回了澳洲，不過沒有買機票去港城，而是找了個角落直接傳回縣城，沒人會吃飽了來查他個把月在澳洲住哪了。
這次帶了兩個巨大無比的行李箱，里面都是奶粉。
先到了大姑家，大姑一個人在家?guī)Ш⒆?，小李樂?0個月了，兩只大眼睛圓又亮，睫毛特別長，文宇逗她就咯咯咯直笑，可愛的不得了。
“大姑，這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奶粉，適合小李樂吃的，6罐大概能吃三四個月，如果還吃母乳的話能頂半年?！蔽挠钅贸隽?罐新西蘭嬰兒奶粉。
“大姑就不和你客氣了，去文梅店里看過沒？”
文宇有錢，親戚們都知道，縣城那么大兩塊地說買就買，現(xiàn)在文秀娟每個月收租收的眉開眼笑。送點東西，推讓就顯生分了。
“還沒，我去看看去?！?p> 文宇空手往二妹雜貨店走去，行李箱就先放大姑家。
“阿姨，我要兩張貼紙。”
“姐姐，我要買一包濟公丸?！?p> “我要煙糖”“我要酸梅粉”“我要兩支鉛筆。”
正好學校放學，店門口擠滿了小學生，稱呼也千奇百怪，兩道身影在那忙碌著。
咦，怎么是兩個人？走進一看，原來是二舅家的大女兒文英也在幫忙。
“來兩瓶敵敵畏?！蔽挠罡傲艘痪?。
“好的，等...不對，哥你回來啦？”文梅發(fā)現(xiàn)不對勁，抬頭看到了文宇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討厭，不幫忙就算了還搗亂?！?p> “表哥好。”文英朝他笑了笑，繼續(xù)忙活。
“你們忙，我去溜達會，等下過來?！蔽挠顡]了揮手，轉身離開，雙手反背在身后，像地主老爺巡視自己的地盤。
現(xiàn)在店面大部分都已經(jīng)租出去了，還剩下三間空鋪，其中一間位置好一點的是答應大姑留著的。
又開了兩家服裝店，一家賣鞋子的，裁縫鋪也有一家。
理發(fā)店，干貨店，還有家修自行車的，我說縣城一共才幾輛自行車？仔細一看，還兼營舊自行車回收和銷售，這就有點東西了，官面上沒人的話，這種店開不出來。
工程隊的門開著，里面有幾個付家村的人在聊天，文宇就沒有進去。
繞到后面，發(fā)現(xiàn)倉庫已經(jīng)大變樣，里面地上鋪了好多涼席被褥，顯然變成了宿舍。
“小宇，回來啦？”五姨夫的大哥付生正好在。
“剛回來，叔，這里咋回事啊？”文宇只是好奇，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最近半年生意好了，人手不夠，就又拉了點鄉(xiāng)親出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60多人了，有時候還要跑隔壁縣里去蓋房子，回家太遠，就在這里安個窩，圖個方便。”付生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叔，反正也是空著，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別是防火?！?p> “放心，規(guī)定了不僅不準抽煙，帶電的東西都不許帶進來?！备渡屗残?。
回到雜貨鋪，學生不見了，只有一個男青年好像在和文梅爭吵著什么。
文宇怕妹妹吃虧，趕緊上前一把搭住了男青年的肩膀。
“嘿，干什么呢？”
對方轉頭怒視著他，然后...
“語文？”
“土狗？”
尼瑪認識，還是多年未見的初中同學，關系還挺好。
“你丫吃什么了，怎么長這么高？要不是你這瞇瞇眼，我差點認不出來?！蓖凉峰N了他一下。
“你全家瞇瞇眼，你個家伙倒是一點沒變，還是這么猥瑣。你在這干嘛呢，和我妹吵啥？”
土狗的名字叫涂權，就是土犬。文宇初中的三個死黨之一，另外兩個一個叫數(shù)學，一個叫瞎子，都是姑娘。
數(shù)學的名字叫薛舒，瞎子的名字叫夏紫，外號都是涂權起的。
他們四人一直坐同一排，教室中間兩張雙人課桌并在一起，4人就挨著坐，文宇坐兩姑娘中間。
其實嚴格來說，土狗和數(shù)學是同桌，語文和瞎子結伴。
在這懵懵懂懂的青春年華，土狗喜歡數(shù)學，而數(shù)學和瞎子都對語文有好感，就這樣，一直到升了初三，瞎子突然再也沒有出現(xiàn)。
涂權有個親妹妹，兄妹倆都是爺爺一個人撫養(yǎng)大的，涂權的父親在女兒出生后，進山采藥摔死了，媽媽不久后就離開了家，再也沒有回來。
涂權讀書很好，不過初中畢業(yè)后就沒有再上學了，現(xiàn)在和以前唯一的變化就是長高了一點，精瘦精瘦的，還有頭發(fā)，跟個鳥窩一樣，很非主流。
薛舒是班主任的閨女，在縣城來說家里條件算不錯，不算漂亮，不過看著很干凈，頭發(fā)一超過耳朵就要自己剪掉。
夏紫是個美女，身材高挑，反正一直到初二都比文宇高。白皮膚大眼睛櫻桃嘴，笑起來右臉有個小酒窩，兩條麻花辮垂在肩上，文宇經(jīng)常手賤把它撥弄散。
“嘿嘿，沒事，這不是不知道是你妹妹么。”涂權被問的有點臉紅。
“哥，你還認識這種人啊，都已經(jīng)賒了兩次賬了，還好意思要來賒兩包煙糖。一個大男人家就不知道害臊?！蔽拿泛苌鷼?。
文宇看著他漲紅的臉，勾住了他的脖子，“走，咱得好好聊聊。”
“語文，我是真的....真的”
“你初中畢業(yè)后到底干嘛去了？”文宇打斷了他。
“小妹病了，肺炎，縣里看不好，就背著她去市里，大夫說要交20塊錢住院押金，我只有三塊錢，我跪下來求他們也沒用。小妹咳嗽啊，說哥我難受啊，我聽著更難受啊，我這個做哥的沒用啊?！?p> “我又背著她回來了，縣里大夫給開了張清熱的藥方，我平時就掙點錢給她抓藥吃，我爺也會去山里采藥。”
“小妹說要吃煙糖啊，我說大夫說了咳嗽不能吃糖，她就一直哭，我沒辦法啊...”涂權雙手捂住臉，慢慢地蹲在地上，淚水從指縫中流出。
“哭什么哭，起來，走去你家。”文宇紅著雙眼，一把拎起了涂權。
涂權用衣袖擦干眼淚，在前面帶路。
走了差不多兩公里路，到了地方，不能說是家，應該是一個舊羊圈搭的小屋，四面漏風。
“是哥哥么？”聲音非常輕，還夾雜著一兩聲咳嗽。
“是的，哥還帶了朋友來看你?！蓖繖嗤崎_“門”走了進去。
用磚堆砌的木板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女孩，頭發(fā)很長很亂，臉上沒有任何血色，一件舊衣服蓋在身上，屋子里還散發(fā)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文宇哥哥好，哥，我的糖呢？”女孩充滿希翼的眼神讓人莫名心疼。
“小鳳，你哥哥把糖放在縣里了，忘記拿回來了，等會我們一起去拿好不好？”文宇走到床邊，看著小姑娘。小姑娘叫涂鳳，爺爺起的名字。
“可是，我現(xiàn)在走不了路?！毙∨⑾崎_了舊衣服，露出了一雙纖細的小腳。
“她長時間臥床，腿部肌肉已經(jīng)萎縮?！蓖繖嗫粗挠顜е蓡柕碾p眼，解釋道。
“爺爺呢？”文宇問到。
“爺爺去采藥了?！?p> “你們在家等爺爺，不要出門，我晚一點再過來。”
說完文宇就跑了出去，用盡全力的奔跑，他怕自己待下去會受不了。
“文宇哥哥怎么了？”涂鳳問哥哥。
“他，應該有事吧。”涂權看著文宇奔跑遠去的背影，非常黯然。人之常情，不是么....
文宇跑到個沒人的地方，直接傳送到鷹市，滿大街的找車，問了好幾輛都是公家車，直接找到一家店里，買了個紙板，寫上幾個人大字《租一輛好車，一天50塊錢》，雙手舉著牌子站在主干道旁，嘴里還咬著幾張大團結，樣子非?；?。
“小兄弟，去哪里，你看我這車可以不？”一輛白色豐田轎車靠了過來，一個30來歲的男子探出駕駛室，問道。車身有點臟，看上去不是很新。
不過無所謂了。
“先去譚縣，再去省里，能不能走？”文宇放下牌子，把錢從牙齒中間拿下來，甩了甩。
“可以是可以，不過，省城有點遠，這油錢..”
“加十塊，不走算了?！?p> “走，請上車?！?p> 文宇上了車，把二十塊錢塞他手里，“去譚縣，開快點?！?p> “好嘞，您坐穩(wěn)了?！敝苯勇房诘纛^，把后面的車子別的破口大罵。
這車子雖然看上去舊，不過穩(wěn)定性不錯，在車上沒有感覺到明顯的顛簸，文宇挺滿意。
“小兄弟，你這么急的是要去干嘛？”司機從旁邊煙盒里抽出一支，遞給文宇。
“不會抽謝謝，家人病了，去省醫(yī)院看看。”文宇知道必須回答，否則人家不一定肯跟一個陌生人跑長途。
“干嘛不在市里看？”司機把煙塞了回去。
“去過了，看不好?！?p> “我跟你說....”
這個司機很健談，一路上嗶嗶個沒完。
到了涂權這，差不多花了40分鐘。
“在這等下?！蔽挠钕铝塑?。
涂權正在劈柴，現(xiàn)在快下午4點，應該是要準備晚飯。
“別劈了，把你妹妹抱上，跟我走?！卑阉M了屋內(nèi)。
“走？去哪？”文宇去而復返，讓涂權非常高興。
“去省里，給小妹看病。你爺爺呢？”文宇左右張望。
“還沒回來，去省里看病是什么意思？語文，咱不要花這個冤枉錢，你家條件也比我好不到哪去，真的，別連累你。”涂權非常著急。
“你放屁，我妹妹都能開店了，你說我和你一樣？我跟你說，土狗，我把你當朋友，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她才多大？9歲，這輩子就躺著了？我再告訴你，我有錢，送到國外去看病我也出得起。趕緊，把咱妹抱上，跟我走。”
文宇見他不動，走上去抱起了小涂鳳。
“跟文宇哥走，把你病看好了，咱上學去好不好？”文宇抱著輕若無物的小女孩，語氣非常溫柔。
“嗯?！毙∨⒂昧Φ狞c了點頭。
“要么你跟我走，要么你留下來....”
“我跟你走?！泵妹枚急荒愎张芰?，我能怎么辦。
涂權去不遠處的人家交代了下，然后回來準備打包點小妹的衣服，翻來翻去找不到合適的。
“別找了，帶點水就行。”
文宇帶著兩人回到車上，兄妹倆坐后面。
“走吧?！?p> 司機聞著怪味，皺了皺眉，沒有說話，直接開動。
“哥哥，這是什么？”小姑娘第一次坐車，特別好奇。
“這是汽車?！蓖繖嘁彩堑谝淮巫?。
去省城的路并不算好，有些地方坑坑洼洼，后面兩兄妹暈車的厲害，找了個路邊停下，吐了個稀里嘩啦。
“這得加錢哦?！彼緳C指了指后座，小妹沒忍住，在車上吐了次。
“加。”文宇問司機要了抹布把污漬清理了下，然后丟了。
總算到了省城醫(yī)院，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
文宇一共付了80塊錢車費。
涂權有氣無力，文宇抱著小女孩，推開了甘省第一人民醫(yī)院急診室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