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竟然是她
桑頤從昏睡中醒來,已是冷汗涔涔,她以為這些陳年舊事早已被歲月掩埋,不會再重新翻起,可她怎么就突然夢見聞宛白了呢?
桑頤的臉色早已是一片慘白,若是觀察仔細,可以看見,便是連唇都在輕微地顫抖,似乎在努力壓抑著某種情緒。
她夢見的是多年以前的場景,一個真實發(fā)生過的場景。
甚至于這讓她想起,聞宛白即位后,眸光冷冽,氣勢凌然地拔劍相對時,問過她的一句話。
“桑頤,你怕么?”
“你知道,殺死一個人最直接的辦法是什么么?不是拿冰冷的劍刺進一個人的心口,而是先給她光,再一點點,完完整整地將這光撕碎?!?p> 事實上,那些屈辱的時光,并未對她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世人眼中冷漠無情的聞宛白,對她何不是處處留情。
比起聞宛白受過的苦痛,桑頤所受顯然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可她不需要這份情。
她撫上自己的嗓子,那里已經(jīng)不再是一片灼熱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涼潤的感覺。她試著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突然想起慕思醉的交代,這藥本便是要第四日才能生效的。
聞宛白她一定不要回來,一定不要回來。
她努力地吞了口口水,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
她這段時日只需處處模仿聞宛白,讓水月宮上下不至慌亂便可。但她必須知道,若有朝一日聞宛白重新回到水月宮,她的下場決不會好。
念及此處,她的眸中閃過一絲狠厲。
她一定要讓水月宮宮主的名諱,變成她桑頤的。
這廂聞宛白打了個哈欠,陸思鄞望著她這幅懶洋洋的模樣,嫌棄道:“你這一整日也不做什么,除了吃便是睡,為何還總是犯困?”
聞宛白感覺有幾分冷,緊了緊身上的衣裳,淡淡望著陸思鄞,有些心急。
水月宮這三個字,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有著一種神奇的吸引力。這種感覺讓她覺得有些失控,便是晚去一刻,都是對神圣的褻瀆。
她的心口有些疼。
陸思鄞看出了她的擔(dān)憂,順勢撫了撫她的發(fā),“不必擔(dān)心,這兩日按時喝藥,等時機一到,我便帶你上山?!?p> 似乎是熟悉之后,聞宛白知道他對自己并無惡意,便也不再抗拒他的觸碰,溫順慵懶如一只貓一般愜意,甚至瞇了瞇眼,微微一笑。
而渾身上下猶如散架一般的疼,讓她有些吃不消。她這身子,是受過很嚴重的傷吧。尤其是這樣寒冷的天氣,那種痛緩緩洋溢開來,便足以將她吞沒。
可她的唇角還是輕輕勾起的,習(xí)慣性的,嘲諷的笑意。
她有一點等不急了。
即使陸思鄞的安慰是這樣的周到,都無法抵擋住她心中來勢洶洶的思念。水月宮這三個字,便足以勝過一切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她也不知其中緣由,卻想跟隨本心去做事。
深夜,聞宛白躡手躡腳地推開門,回眸,朝陸思鄞屋子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憑借著記憶中的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著某種指引,讓她一步步走到一座山腳下。
這熟悉的感覺同如何也抵擋不住,未思量,腳便不自覺地向前邁了一步。
雪山難行。
對于如今的聞宛白而言,走到山腳,已是極限。
她似乎是在依靠信念支撐著理智。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蒙蒙亮。她艱難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不遠處,紅漆的宮門,華美的石柱,貴氣的建筑,是那樣的熟悉。
她是不是回家了。
可現(xiàn)在的她,這樣不堪,是會被嫌棄的吧。
水月宮宮門前有兩個侍衛(wèi)鎮(zhèn)守,再向里看,而道路兩側(cè)則是排列整齊的兩支隊伍,皆手執(zhí)利劍,甚是威嚴。但他們從未見過聞宛白的真容,自然不知面前的女子便是傳聞中殺伐果斷的宮主。此時見到聞宛白,只是冷漠相向,“站住!”
“這里是水月宮,如無令牌,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p> 她有幾分支撐不住,一步一挪,只覺腳上疼痛難忍,似乎是因走的時間過長而腫了起來。
這時,她不禁想,若是這感受冷暖和疼痛的能力晚一些恢復(fù),該有多好。
好累啊……
頭真的好痛啊……
她的手輕輕按在頭上。
意識有幾分渙散,她未撐住,便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一片紫色的衣角映入眼簾。
她平日里素來喜歡明亮,即使是夜晚,也喜歡伴著燭火的光亮入睡,可陸思鄞夜半起身,卻發(fā)覺聞宛白屋內(nèi)的燭火熄滅了。
要知道,聞宛白睡覺時見不得一點黑暗,又豈會容忍這樣的事發(fā)生。
他鬼使神差地走進聞宛白的屋子,不見其人,甚至連床鋪都收拾得干干凈凈,仿佛根本沒有入睡過的痕跡,令人生疑。
他雖知曉聞宛白對水月宮有著異樣的執(zhí)著,但卻未想到,這份執(zhí)著會這般強烈。
所以,他來的第一個地方,便是這里,跟了聞宛白一路,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卻沒忍住在她素手撫上額頭時,出現(xiàn)在她身后。
他輕輕穩(wěn)住聞宛白的腰,可那柔軟的感覺卻愈發(fā)讓人愛不釋手,旋即寵溺一笑,眸光卻是瞥向那侍衛(wèi):“不知你們宋護法在不在?”
聞宛白的心間劃過一絲暖流,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彌漫開來。
那人聽到他談及宋護法,不禁多了幾分尊敬,“護法在與不在,我等侍衛(wèi)自然不知。”
陸思鄞自是不惱,甚是好脾氣地說:“在下陸氏思鄞,宋護法正是在下表兄,有勞閣下通傳一聲。”
他原本準備休書一封給這位表兄,討得進水月宮的令牌,方便入內(nèi),可這表兄未回書信,聞宛白又提前上了山,他只能如此鋌而走險。
守門的侍衛(wèi)聞言,面面相覷。陸思鄞通身氣派,倒不像是來此地招搖撞騙,而陸氏更是聞名的世家,自然讓人生敬畏之心。最終其中一人向陸思鄞道:“還請公子稍等?!毙慈雰?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