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這唯物的世界里，我得做點啥。
滿心羞愧地將昨天的計劃單揉搓揉搓扔到垃圾桶，李茂在上午9：27打開電腦。
9：27，這是一個微妙的時間，是上午與中午的臨界點，對于大多數(shù)像李茂這樣將清晨荒廢的人來說，這往往是一天的開始。
刷牙洗臉后，這個男人穿著只著內(nèi)褲，鄭重地打開Endnote，象征性地打開幾篇論文，懶散地看了幾眼，慢騰騰地點開了一個文件夾——
Games
又是沒有課的一天。
“又是2077跳票的一天”，李茂嘆了口氣，卻發(fā)現(xiàn)游戲文件夾中多了一個圖標。
那是一個漆黑的圓，閃爍著，跳動著，左右散出些許藍黃的光，沒有文件名。
果斷叉掉文件夾，李茂靠在椅背上揉揉眼睛自言自語道，“以后睡覺前不能玩手機了，眼睛又干又澀，現(xiàn)在還出現(xiàn)幻覺了?！?p> 指頭壓迫淚腺，可憐的器官掙扎著分泌出些許淚水，潤濕干燥的眼球。
睜開眼。
圓形的圖標出現(xiàn)在桌面上——
晨起粘稠的血液使突然劇烈跳動的心臟有些疼痛，應激激素從腎上腺髓質(zhì)分泌擴散到血液中迅速流轉(zhuǎn)周身，腘繩肌下意識收縮，渾渾噩噩的腦袋迅速變得清明，擴張的瞳孔中，那個黑色的，顫動的圖標，確實從文件夾出現(xiàn)在了桌面上。
“可能是屏幕出現(xiàn)了故障，沒事的，畢竟Mechrev*，革命失敗很正常?！崩蠲L舒一口氣，摸了摸屏幕，一下子靠在椅背上，憋氣減少回心量，把人類脆弱的本能反應慢慢壓下去。
“哎，早知道就不貪便宜買這牌子了，也不知道屏幕溢液保修不，沒磕著碰著它呀我也？”李茂懊悔地撓撓頭。
再睜開眼之后，那個不詳?shù)膱A圈出現(xiàn)在視線的側(cè)前方。
驚嚇之余記憶似乎變得有些模糊，一切開始變得理所當然……
“所以還是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唄??？”李茂用力擠了擠眼皮，“是角膜沾了什么東西還是視網(wǎng)膜出了問題？”用自己貧弱的生理學知識思索著，“右眼沒有，就左眼盲區(qū)位置，有一小塊正圓黑斑，雙眼視覺時有右眼補償，幾乎可以忽略掉它?！?p> 李茂閉上右眼，伸直左臂，左手五指張開，注視自己大拇指，此時黑斑正好遮擋住李茂的尾指，“是生理盲區(qū)沒錯了，不過剛才是怎么回事？”李茂回想起自己伸手觸摸屏幕時，手指可以遮擋住黑斑且位置處于視野正中。
“莫非是腦區(qū)出問題了？要去醫(yī)院看看嗎？”李茂有些坐不住了，腦瘤這樣的字眼開始涌上心頭，正好冗海醫(yī)院就在學校對面，是滬市最知名的醫(yī)院之一，海軍背景，在對面大學的運動、損傷、就醫(yī)一條龍服務中起著重要作用，該大學學子們運動起來真是非常踏實呢！
想到腦瘤，農(nóng)村出身的李茂愣愣地坐在宿舍里，哆哆嗦嗦掏出手機，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歪，媽，家里莊稼收的咋樣了？累不，啊？我不累，自在著呢，都挺好的，嘿嘿，你多買點好吃的，甭惦記我，沒事，錢夠花的，嗚，你忙吧，嘻嘻我上課去了。”
李茂哭了起來。
——
滬市體育學院，雖然名聲不顯，但這所學院確實屬于華國雙一流，在運動科學方面有些許成績，李茂運氣好考了進來，現(xiàn)在是該所學院一名不爭氣的研一新生，開學兩個月了，一篇SCI都沒有發(fā)，甚至省刊都沒有下手寫作，實在是平庸的不行。
李茂走在宿舍樓下，身邊熙熙攘攘全是些個壯碩的大肌霸，李茂雖然有些身量，但與這些經(jīng)常在田徑場上揮灑汗水的健兒們一比，自然相形見絀，更遑論其中某一位可能是英語專八的國家二級運動員，或者是985保研的富二代只因為熱愛選擇了體育。
李茂總是會想，與這些同齡人相比自己有什么長處。
“可能是我天賦異稟，腦子里多個瘤兒吧?！?p> “也不一定，可能是視神經(jīng)出了問題，沒腦瘤那么嚴重。”
李茂胡思亂想著，很快到了校醫(yī)院門口。
校醫(yī)院為了服務廣大的肌骨系統(tǒng)損傷群體，安排在了宿舍樓邊上，而且因為位于體院，斷筋折骨比較多，熟能生巧，骨科很好，成為了對外開放的骨科醫(yī)院，掛號之后，李茂敲了敲眼科的門。
“大夫好，我今天……”李茂詳細說了早上的情況。
“放寬心，不一定是什么大問題?！贬t(yī)生和藹的安慰道，隨即拿出一個標志牌，“來你先看著這個標點，指一下黑斑在哪個位置？”
李茂伸手，將焦點聚集在標點上，手指向左前側(cè)的黑斑，腦子里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體育學院的大夫們發(fā)際線都比較低，所以適量運動能防脫？’
就在觸碰到黑斑的剎那，李茂陷入了黑暗。
……
李茂睜開眼，陌生的天花板瑩瑩發(fā)光。
大約3*3*3m的小房間，或者說……囚房，全TM白色一點品味都沒有，有一個小門，不帶窗，墻面不知道什么材料，硬度不高，軟軟的很堅韌，李茂起身環(huán)顧四周。
床，床頭柜，床對面有一個屏幕。
很簡單的陳設。
‘我被人綁架了？還是犯了什么事被抓了起來？’
‘左眼的黑斑呢？嗯？不見了？’
‘能出去嗎？’李茂試著旋動門把手，擰不動。
“歪！??！”
“有人嗎！”
“為什么突然把我抓起來？”
“有誰在門外嗎？？？我想拉屎！?。?！”
沒有回應，呼喊無用，嘗試無果，李茂坐回床上開始思考自己的處境。
‘我沒犯事，呼喊也沒人回應，這里也不像牢房的樣子。’
‘所以是被什么機構(gòu)搞來做社會學+1的實驗了？’
胡思亂想什么呀，電視里可能有線索吧！李茂走到顯示器前，霧面的顯示器在待機狀態(tài)下是白色的，要不是有一周邊框存在，李茂不會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伸手觸摸屏幕，一陣水波蕩開……
“！……&*@&￥@*￥@&……￥”
“語言匹配完成：漢語”
“請選擇您的區(qū)域：默認區(qū)域”
李茂手指下滑……
“個性化設置：無”
“成人內(nèi)容播放：關閉”
“自定義系統(tǒng)設置已完成，請稍候……”
“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所以說，所有選項都是灰色的，你裝什么智能機！”李茂戳著屏幕，卻沒有一個選項是可選的，忍不住吐槽道，“海內(nèi)存知己？！你模仿WIN10倒是有一手！”
‘這東西是怎么知道‘海內(nèi)存知己’這樣的梗的??！所以我確實還在藍星，這個也是巨硬公司產(chǎn)品吧！’李茂心里有些犯嘀咕，懸著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叮咚~加載已完成，您可以自由探索【世界】了?！?p> 加載很快完成，屏幕上最后的一段字幕淡淡隱去，一個九宮格窗口呈現(xiàn)在屏幕上——
沙漠，平原，沼澤
戈壁，丘陵，群島
雨林，樹林，小島
九個窗口顯示出九種地貌，鏡頭不斷切換，顯現(xiàn)出萬類霜天競自由的高遠景象，相互映照著，宛若九個神仙境界。
‘是要我看紀錄片嗎？’李茂在心里嘀咕著，隨手點了最中間的丘陵一下。
咔噠一聲，房門自動打開，房間迅速隱去——
李茂，站在一座丘陵上，大地連綿起伏，天空湛藍而高遠，有鷹隼奮翅而飛，腳下是柔軟的狗尾草，清風帶著負離子，吹過他赤裸的身體。
“這不唯物?。?！”
他奔跑著大喊道，言語中帶著惶恐與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