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簫自以為立下大功一件,正美美地趴在床上吃薯片,看電視,聽音樂,早就將白天的事情拋到后腦勺去了。
“叮咚!”
忽然手機響了。
她隨手拿起,一瞧是齊霄,登時像是拿了塊烙鐵,手一抖,差點將手機扔到床底下,薯片撒了一枕頭!
她好像已經(jīng)看到了齊霄那一副“你為何要暗害我”的狗咬呂洞賓的表情!
蕭簫不由打了個寒顫!
她自詡十分的冰雪聰明,十一分的高瞻遠矚,十二分的有遠見,是個智者!于是,她很有智慧地將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任憑你千呼萬喚,姑奶奶我就是不理你!哼!看你能奈我何?
蕭簫對著正在閃的手機屏幕吐了吐舌頭!
她心道:我可是為了你好!我千辛萬苦的,你早晚會明白我的苦心!
一轉(zhuǎn)眼,她又繼續(xù)肆意的自娛自樂,不可自拔!
只是,她不時地會瞄一眼手機,一看手機屏幕閃,就得打個哆嗦,捋捋自己豎起來的寒毛!
齊霄又是發(fā)信息,又是打電話!威脅,恐嚇,卻始終不見蕭簫有半點回復(fù),哪怕是個標點符號都沒有!
“呵!躲我?!”
齊霄只能作罷,心里盤算著,等明天再找你算賬!
可能是發(fā)信息太興奮了,本來白天那么疲憊的,可這會兒,齊霄反而精神的很,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了。
他不免又想到白天與齊巧兒約會,不是老同學(xué)見面會的場景。這一次見面,讓他對“人生”這個東西又多了很多感慨。
其實,出了咖啡館的蕭簫藏得并不好,齊霄才剛喝了一口,就從咖啡館的鏡子里看見了她在窗外探頭探腦偷偷窺探的身影。
“蕭簫還是和以前一樣。”齊巧兒看著蕭簫從窗外映進咖啡館鏡子里的影子,笑了笑,喝了口咖啡道,“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活潑,恣意。”她心中還有話尚未說出口:她還是那個快樂幸福的樣子,像是從來都不曾歷經(jīng)滄桑與苦難。
齊霄從鏡子里看了看蕭簫,“嗯”了一聲,表示贊同?;貋磉@座久違的城市之前,他也以為蕭簫會有很大變化,他以為,他曾經(jīng)認識過的每一個人都會有很大的變化,畢竟,歲月不饒人。如果說這世上有什么一瞬都不曾停止變化,可又無時無刻都不曾有過任何變化的東西,那恐怕就是時間了。
“你也沒變?!?p> 他二人居然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句話。
不過一瞬的驚訝,兩人相視一笑,當下便都了然。
“以前,我還以為,若是多年后,當時的同學(xué)如果再見,一定都會變得彼此都無法認出來。”齊霄道。
“我也是”,齊巧兒表示贊同:“還好,你變化并不算大,我還能認出你來?!?p> “看來時間也不是萬能的?!饼R霄道。他稍微頓了頓,又繼續(xù)說道:“你一直都在這邊工作嗎?”
“那倒沒有,這次只是恰逢工作安排,回來一段時間,不會在這里待很久。”齊巧兒手指捏著咖啡杯的杯耳,有些出神,道:“有些地方,還是不要久待的好。”
上學(xué)的時候,齊霄雖然不愛多管閑事,聽人八卦,可是八卦卻難免有幾句會鉆入耳中。
那時候,他就有所耳聞,曾有同學(xué)說,齊巧兒的家庭......不大如人意。即便是身邊的同學(xué)談起,都難免為這他們心目中的女神唏噓,感嘆這女神生雖逢時,卻不逢地,雖得了這美麗的外表,強悍的大腦,卻錯投了這般命苦的胎。聊的起興時,有些人恨不能自己就是能主人生死的南斗星君,為她更改命數(shù)。
后來,果不出所料,她高考時報了一個很遠的城市。好多同學(xué)感嘆,覺得她終于可以脫離苦海了。聽說,她工作以后也留在那里工作了。
以前.....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那時候,陸然也曾不管家里的威脅也要和她待在一個城市。只要,能常常見到她......
“你,和他,怎么樣了?”齊霄不免發(fā)問。
因為,陸然,應(yīng)該就是他與齊巧兒之間最大的交集了。
他知道,那年高考之后,陸然千方百計地打聽齊巧兒所報的學(xué)校,最終不顧家里的阻攔,十分堅定地報了跟齊巧兒同一所城市的大學(xué)。他知道自己學(xué)習(xí)成績差,所以即便不在一個學(xué)校,但也可以在一個城市嘛!那時的陸然,年少氣盛,喜歡她也喜歡得十分執(zhí)著。他始終堅信,她總會被自己感動,她總會知道,自己不是她想的那種紈绔子弟,而是那種可以陪在身邊的人。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他堅信,他的愿望終會達成。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了,自己錯了。那終歸只是他一個人的愿望。他最終也沒能把他一個人的一廂情愿變成兩個人的花前月下。
他以為自己是烈火,即便他的女神是南極的冰山,他也有信心將她給暖化了??珊髞恚虐l(fā)現(xiàn),他的確是烈火,她也貨真價實,是個冰山。
只是,他這烈火在非洲,而那塊堅冰在南極,縱然他火勢滔天,能焚天毀地,卻也是鞭長莫及,不能動搖她分毫。
這話是陸然徹底失望后,對齊霄說的。
都說戀愛中的人都是詩人,齊霄以前還對這話持懷疑態(tài)度,可在見識了陸然這幅模樣之后,才不得不服,服得還十分感慨:此話,有理!陸然這樣整天只知道半夜翻墻上網(wǎng),大手大腳四處揮霍的紈绔子弟,俗稱富二代,他都已經(jīng)有詩情畫意了,更何況其他人!愛情果然是個神奇的東西!
自那一晚以后,陸然卻依舊是從那副蕩不羈,愛玩愛笑的模樣,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就好像昨晚傷心又傷神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一大清早,把齊霄給驚得一愣一愣的,齊霄知道他受了刺激,也只當他是抽風(fēng)。
只是從此以后,他再也沒在他面前提過什么女神,更沒再提過那個名字。甚至之后,就連喊齊霄的時候都再也沒叫過全名。不是喊“大哥”,就是叫“小弟,”再不然就和齊霄的長輩們一樣,矯揉造作,妖嬈嫵媚地喊“霄霄”!
一開始,齊霄還沒在意,后來,時間久了,齊霄有些奇怪,就隨口問陸然:“你怎么不叫我‘齊霄’了呢?”
正打游戲的陸然忽然就頓住了。
齊霄看到陸然映在他面前計算機上的影子,看到他低垂不動的睫毛,那副安靜得不同尋常的模樣,還有他因走神而被罵得體無完膚,敗得無可挽回的游戲,心中已然有數(shù),不再追問。
那不同尋常的氣氛,已經(jīng)告訴了齊霄答案。自那以后,齊霄就也再沒問過。
那個字,就像是陸然心里的一塊疤,傷的深,愈合慢,雖然看上去早已結(jié)痂,可即便是如鴻毛輕拂般輕輕一碰,也還是會流出一碗血來。
那天,陸然走后,齊霄還想,還好自己跟他關(guān)系好,不然,他豈不是要和自己絕交?不!他應(yīng)該是想跟所有姓“齊”的絕交吧!
唉!他當真?zhèn)媚敲瓷顔幔魁R霄不由想到了元好問的那首千古名詞:問世間,情為何物......
“還有聯(lián)系嗎?”
齊巧兒搖了搖頭。
“我......”齊巧兒本來想說“我們”,奈何那個“們”字卻始終沒能說出口。她最終只道出了三個字:“不合適?!?p> “可他對你是認真的?!弊允贾两K,齊霄都不知道他們兩個究竟是因為了什么。陸然從沒提過。
“我知道?!?p> 齊霄微微一笑:“那可能是真的很討厭他吧?”
他猜想,可能,他是真不符合女神的胃口吧?不然,還能是因為什么呢?他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可沒想到,她當即否認了:“沒有?!?p> 齊霄詫異。
“他很好。”她說。
她默了一秒,“只是,很多事不是認真就可以。”
她似乎也有些出神:“我與他,就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最多,不過擦肩而過罷了。即便那時我答應(yīng)他,也不會有好結(jié)果。他就像一個等待長大的小孩子......”
她沒再繼續(xù)說,只是心中殘存了這半句話:“而我,卻不會是等他長大的那個人。我沒辦法,陪著他,等他長大。”
齊霄當下便明白了,不再追問。
白天,齊霄送她的時候,齊巧兒問了齊霄一句話:“你知道你哪里和以前一樣嗎?”
“嗯?”
“看她的眼神?!饼R巧兒終于又像剛進咖啡館時那樣笑了。
齊霄的心臟,微微一震。
“你看她的眼神,和從前,一模一樣?!?p> 齊霄的車,漸漸駛遠。
齊巧兒一人站在路邊,也轉(zhuǎn)身離去。
即便齊霄不說,她也知道,那時候,他是認真的。他經(jīng)常穿過半個城市來找她,逗她開心,給她帶各種吃的,玩的。那時候,她很感動。甚至,某些時候,她真的就想這么簡單地開心下去??擅慨斈莻€時候,命運卻總會旁敲側(cè)擊地警告她,不能縱容自己,你不是他,不可以活得那樣糊涂又恣意。
她差一點,差一點就要真的接受他了??勺罱K,她還是明白了,這件事,對他,是困難,對她,也是強求。
他很喜歡她,卻并不懂她。
她本想將這句話說出口,可是說了又能怎樣呢?
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晚上了。齊巧兒只覺得身心俱疲,想要早點休息??伤龔臅茏哌^時,余光掠過,停止在一本舊日記本上。
她將本子抽出來,那是她上學(xué)時的日記本,好久都沒有打開過了。
她隨手翻了翻,那個熟悉的名字,就在紙張翻飛中,從她眼底掠過。這本日記,就像是一臺時光機,一打開便全是過去的味道。只是這樣看著它,齊巧兒都覺得自己似乎隨時就會穿越時光,回到過去。
她仰面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許久未動,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
她窗戶忘了關(guān),窗口的風(fēng)吹動日記,紙頁搖曳,一些話匆匆閃過:“他活得太開心,太恣意,太讓人羨慕,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無法成為他的障礙,而我,卻始終只能在他的世界邊緣徘徊??赡芪矣帽M一生,都無法像他那樣活著。我們終究還是不在同一個世界里?!?p> “你是天生就幸福的人,而我的幸福,只有自己努力爭取或許才能得到十分之一的安心。陸然,你離我太遙遠了。陸然,再見。愿......”
“再見。”
這個“再見”之后就真的再見了,之后的紙上都是一片空白。
齊霄困意襲來,他強撐起眼皮,撐出了一道縫兒來,瞄了一眼手機。手機屏幕還是暗的,蕭簫還是沒有反應(yīng)!
哼!明天再說!
齊霄想著:看你怎么跟我交代!隨即,他嘴角勾起了一個邪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