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而是你，丟掉了學(xué)問的初衷。

　　他這一番話說完。

　　吃瓜群眾一下子不樂意了。

　　“這老頭怎么那么不知好歹！輸了還不服氣？”

　　“就是，趕緊走吧！別丟人現(xiàn)眼了！”

　　“倚老賣老，還真拿自己是個人物了？”

　　譏諷之聲涌入耳中。

　　孔穎達(dá)并不為之所動，依舊是在沉默著等待韓元的回答。

　　韓元心里嘆了一口氣。怎么說呢，也談不上生氣，自己也用不著生氣。

　　只是這老頭有些好笑！

　　就跟那些打輸架的孩子一樣，最后放狠話，等著我找我媽去！

　　這些人既然把臉面看的那么重要，為何不好好在家里呆著，非要跑出來讓自己打臉一番呢？

　　就因為我年少好欺負(fù)？

　　“你知道你輸在哪里了嗎？”韓元淡然開口。

　　見到韓元開口，吵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孔穎達(dá)嘴角抽搐，咬著牙開口道：“老朽學(xué)藝不精，但是...”

　　“嘭！”

　　韓元猛一下拍了桌子，發(fā)出一聲巨響。

　　場下的眾人不由得顫抖起來。

　　“錯！大錯特錯！”

　　在場的所有人都懵了，就連李二他們?nèi)艘层蹲×?，這不是人家先開炮了嗎？下面你韓元不應(yīng)該反擊嗎？

　　可是這味道怎么有些不對勁呢？

　　一個個都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靜靜的等待著下文。

　　韓元拎起酒壺給自己滿上一杯，靜靜的注視著酒杯，輕聲道：“在你接下我挑戰(zhàn)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輸了，而且輸?shù)煤軓氐?，讀書人的尊嚴(yán)全部被你丟完了?！?p>　　話音落下，如同驚雷般的響聲回蕩在眾人的耳邊。

　　韓元放下酒杯，傲然起身，雙手背負(fù)，朗聲道：“這世間的一切無外乎兩字‘利益’，可這學(xué)問卻不能跟利益摻和?！?p>　　孔穎達(dá)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那臉上仿佛印滿了難以置信。

　　就連方才聽到韓元作詩時候，他都沒有表現(xiàn)的如此失態(tài)。

　　那如同枯樹枝般的雙手死死的抓住桌子，手背上的青筋暴了出來。

　　韓元繞桌來到孔穎達(dá)的身邊，看著孔穎達(dá)開口道。

　　“自古以來，文武不分主次?！?p>　　“可你們呢？為了爭奪名利，把學(xué)習(xí)比試放進(jìn)了臺面，難道就不是有辱斯文？”

　　“難道你們學(xué)習(xí)是為了別人學(xué)的？學(xué)習(xí)只是為了自己，從來不是給別人看的，更不是拿來彰顯自己的學(xué)識來比試的?！?p>　　韓元拎起酒壺，拿過一只空酒杯，給他斟滿了酒，放在他面前。

　　“從我開始向你挑戰(zhàn)，你非但沒有拒絕，反而是欣然答應(yīng)?！?p>　　“所以，自始至終，不是我侮辱了學(xué)問，而是你，丟掉了學(xué)問的初衷?！?p>　　那一霎。屋內(nèi)如同死一般的寂靜。

　　眾人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房玄齡臉上露出一絲的落寞，這話看起來是在說孔穎達(dá)，可實際上是在說所有的讀書人。

　　就連他也涵蓋在內(nèi)。

　　的確是他們變了，學(xué)問的初衷忘記了。

　　這天下人的讀書人，早已經(jīng)丟失了自己的初衷，忘記了自己為何做學(xué)問。

　　不是侮辱了讀書人，而是天下人的讀書人自己侮辱了自己，更是他們侮辱了學(xué)問。

　　孔穎達(dá)臉上更加地苦澀，兩行熱淚從眼眶噴涌而出，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先生大才，老朽受教了。”

　　李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老頑固既然肯低下頭稱呼別人先生？

　　不過李二心里也是暗暗叫爽！好啊，你個老頑固，你叫我女婿先生，那叫朕該叫什么呢？

　　朕是說不過你，可朕的女婿能輕而易舉的擊敗你，看你這老頑固怎么在朕面前抬頭。

　　孔穎達(dá)的稱呼從掌柜變成先生了。

　　別人不知道這個老頭是誰，最多可能以為他是一個教書先生。

　　可李二等人卻是知道孔穎達(dá)所為何人。眼前這位可是貨真價實的十八學(xué)士之一，當(dāng)朝給事中，更是公認(rèn)的學(xué)問淵博之人。

　　能讓孔穎達(dá)輸?shù)眯姆诜?，直接改口稱呼先生的。

　　李二想不到這世間除了韓元還能有誰能夠辦到。

　　韓元也不是那種小心眼之人，既然目的達(dá)到了，他也就懶得計較了。

　　“老先生言重了，我不過是這一區(qū)區(qū)市井之人，登不得大雅之堂?！?p>　　“日后你若是來喝酒吃肉，我歡迎?！?p>　　“可若是再來請教，可就別怪我開口逐客了?！?p>　　韓元還特意把逐客二字咬重了聲調(diào)。

　　最近自己可是被這窮酸書生給折磨死了，打又打不得，罵又不能罵太狠。可算是難為死他了。

　　這都是老李那家伙搞得事情。

　　你說他閑著沒事干嘛非要招惹讀書人呢。

　　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就一個商賈閑著沒事招惹那群二愣子干嘛。

　　這老李就不是個好貨！

　　不過今日之事后，但凡有些自知之明的讀書人就不會來煩自己了，不過要是來一兩個美女的話，韓元還能欣然接受，為其指點一二。

　　可關(guān)鍵來的都是一些一根筋和神經(jīng)病的男人，這誰遭得住啊。

　　孔穎達(dá)再次拱手作揖，開口道：“先生可否讓老朽抄錄一番詩詞。”

　　他說話中帶著忐忑，更多的是尊敬。

　　忽然，他回過神來，改口道：“老朽可以出錢買下來，不會白白抄錄的?！?p>　　韓元聽到這話皺起了眉頭，感情自己方才說的都是白說了？

　　“感情我剛才說的都是白說了？學(xué)問二字，不可摻雜利益。”

　　“若你是真心想要，取走便可，切莫以利益玷污學(xué)問！”

　　話音落下，孔穎達(dá)漲紅了臉，擺手解釋道：“老朽不是這個意思...”

　　韓元擺擺手，反身回到了柜臺處，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般。

　　孔穎達(dá)看著韓元那瀟灑的身影，不由的感嘆起來。

　　自恃其才多年，以圣人之德自居，活到這般年齡，卻忘了做學(xué)問的初衷。

　　功名利祿迷了自己的眼睛，如今被韓元這一番話點醒了自己。

　　孔穎達(dá)恭敬地對著韓元的身影作揖，急忙俯下身子開始抄錄起來。

　　心中感慨萬千。

　　今日好像那團(tuán)被功名利祿壓制的火焰，再次燃燒了起來。

　　那些吃瓜的群眾，看到那老頭奮筆疾書起來，一是覺得有些好笑。

　　見到事情結(jié)束了，也不由自主地甩甩手，說了一聲無趣，就不約而同地離去了。

　　孔穎達(dá)對于那些譏諷之聲，充耳不聞。

　　整個人都陶醉在韓元那首淡薄卻又豪氣萬丈的詩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