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的九頭妖鳥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一路飛回西荒,氣喘吁吁的停在留峰山的大石頭上,好半天都沒有緩過勁來,還好它跑得快,不然可就......
不對!它為什么要逃跑?
那個食物,明顯就打不過它的樣子。
它怎么就逃了?
九頭妖鳥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到理由,只得扇扇翅膀,引起一陣大風(fēng),看走獸們四處逃竄地躲避飛沙走石。
看了一會兒,又覺得實在無趣,便九個頭互相啄來啄去,彼此都覺得對方長得好丑。
往常這個時候它一般都在捕獵或者進食,可今天不知怎的,突然就沒了胃口,覺得麋鹿也好,山羊也好,都沒了往日那種香噴噴的味道。
也是,見過那么漂亮的食物,其他的食物怎么還吃得下去?
想著昭月明媚如春的樣子,九頭妖鳥漸漸安靜地坐了下來,不知不覺就化出了人形,紅色瞳仁慢慢變成黑色,就像她飛舞在海風(fēng)里的頭發(fā),純粹的迎著光,張揚恣意。
河邊喝水的黑狐,冷不丁望著河里多了的倒影,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有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我,好,看,嗎?”
黑狐整個傻住......隨后感覺到身邊人的氣息確實是自家老大的,才意識到它們的老大居然化、形、了!
“額......老大您?”今天去東海,吃得沒盡興?
或者,恰巧是吃得太高興,居然不喜歡用妖身了?黑狐表示,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河邊的妖怪盡數(shù)圍了過來,上岸的上岸,化形的化形,不能化形也在河里瞪著九頭妖鳥。
“我,好,看,嗎?”九頭妖鳥認(rèn)真地摸著自己的臉再問一遍。
眾妖愣過之后,趕緊附和,“好看好看!”
“哇偶~從來沒有見過老大您這么好看的妖怪!”
“簡直是六界第一美男子??!”
“嘿嘿,我也,覺得我,真好看~”撓撓自己的短毛,衣衫襤褸的九頭妖鳥對著河里的倒影傻笑一番,覺得自己該洗得白白的~
于是撲通一聲跳進水里,嚇得水里的妖怪尖叫著逃開,寧可擱淺在岸上,也不和九頭妖鳥待在一起......
把自己整個泡在水里的九頭妖鳥,滿腦子都是那個漂亮到天地失色的食物。
王宣令從先天帝還在的時候就在太華殿當(dāng)值了,雖只是個宣令,可因深得谷神信任,行事圓滑可靠,在許多事情上比很多神官都要管用。
昭月從東?;貋恚恢趺撮_口的時候,他就因要送通行令,親自到了明澤宮。
“仙子切記,這通行令是識別身份的重要憑證,去了南大營之后,萬不可離身。”
哎呀,這怎么說啊,昭月收下通行令,慢吞吞地行了拱手禮,第一次干這種事還真有點不知道怎么開口,“是,不過......”
看昭月心不在焉的樣子,王宣令微微笑了笑,心里不禁暗諷,又是個自以為是的仙族子弟,卻不免因職責(zé)所在多說兩句,“仙子可別小看了這通行令,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仙子雖法力高強,但也不要大意?!?p> 幾千年來,這些話王宣令不知說了多少遍,可總有人記不住,不是把通行令弄丟了,就是私自仿造,等真的出事了,又百般后悔。
“是,昭月謹(jǐn)記,不過通行令使用的細(xì)節(jié)我還不是很清楚,不知宣令大人可否在此稍坐一會兒,講講清楚?”
王宣令瞬間領(lǐng)會了昭月的意思,回頭看了看一同來的兩個副宣令,兩個副宣令得了眼神,立馬退了出去。
請王宣令入座,再裝模作樣地擺弄一下通行令,昭月略顯傻氣地問,“想必各大營的通行令都是不一樣的吧?”
這不廢話嘛,王宣令面不改色地答,“這個自然,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換一次?!?p> “這是為何?”昭月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精通變化之術(shù)的妖魔多不勝數(shù),一不小心就會被趁虛而入,更換通行令,是防止軍中混進奸細(xì)的常法?!?p> “噢~”昭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之前聽說雪族的通行令出過問題,我還擔(dān)心以后我的通行令要是不小心丟了,又被人撿了去那該怎么辦,聽宣令大人這么一說,我就放心多了。”
“仙子說笑了,這通行令即使作廢,也是丟不得的”一聽到“雪族”兩個字,王宣令終于知道昭月想問什么了。
“不過要真不小心弄丟了,立即上報便可,千萬不要像雪族的那個小仙官一樣,隱瞞不報,鑄成大錯?!?p> 昭月連連點頭,故意說得很夸張,“因為一人,連累全族,真是不好?!?p> “倒也沒仙子說的這么嚴(yán)重,只是謹(jǐn)慎些,總是好的”關(guān)于樂君璣的事,王宣令也不好明說,但愿昭月腦瓜子好使,聽得懂他的暗示。
不嚴(yán)重的意思就是還有轉(zhuǎn)寰的余地?早說啊,害她繞半天。
昭月心里一喜,拿出一袋子蒼藍(lán)珠雙手奉上,東海別的東西沒有,這種東西一堆一堆的,搭配著崇玉給的黑丹來練功,除了漲功力,還能提升修煉進度。
“多謝宣令大人賜教,您說的我都記下了,以后若我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大人多多提點?!?p> 王宣令毫不客氣地收下袋子,揣袖子里,“今日還有許多通行令要送,在下就先告辭了?!?p> “大人慢走”昭月起身相送,也不知道王宣令聽懂她的意思沒有。
出了明澤宮,至無人處,王宣令才偷偷翻了翻昭月給的袋子,雖然昭月的賄賂又拙劣又尷尬,蒼藍(lán)珠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吸食其靈氣,也能增長點功力,有總比沒有得好,他不挑......嗯?!黑丹!
翻到袋子最底下的黑丹,王宣令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好家伙!這簡直沒辦法拒絕......趕緊收到法囊里,看了看周圍,然后快步離開,王宣令整個人都興奮了。
收了莫大的好處,王宣令自然盡力,不過兩日,打在樂君璣身體里的靈釘就被取了出來,獄使也給她換了一間單獨的牢房,雖還沒有被放出去,可多多少少讓樂君璣看到了些希望。
這個世上,還是有人在意她的。
揣著這樣的希望,樂君璣慢慢靜下心來重新修煉,一丁點兒一丁點兒的修補受損的靈元,耐心等著出天獄的那一天。
可祝成怎會猜不到樂君璣重新燃起的希望來自哪里?
火德殿里,將樂君璣所有生路來來回回推算了上百回的祝成,早就料到了這一遭。
深知祝成心思的炘元一邊奉上底下人送上來的寶物,一邊諂媚道,“大神,先下手為強啊?!?p> “這還需要你說?”“勉強”收下幾件寶物,祝成其實就等著昭月崇玉出手了。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王宣令真會幫忙,“我還真有點欣賞他們,都幾百年沒見過面了,居然還肯為了一個棄子廢這么大力氣?!?p> 看祝成的神色還算滿意,炘元暗自松了一口氣,“少年人血氣方剛,自是以情義為先,可惜,不知天高地厚,太不識時務(wù),白白辜負(fù)了您一番好意?!?p> “那又如何?”昭月崇玉他暫時沒有辦法,一個被下了獄的樂君璣他還收拾不了嗎?
居然敢繞過他去求王宣令,那就別怪他以大欺小了,“他們所想的,無非就是盡快立幾個大功,好替樂君璣求情,可也不看看......”
炘元趕緊順著祝成的心意說,“主查此事的人是誰,那王宣令雖是深得谷神尊上信任,可說到底不過是個侍奉,哪及得上您一星半點?!?p> “哼~”他與王宣令明面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可真正算起來,王宣令這些年暗地里壞了他不少好事。
許多該到自己手里的寶貝,也被王宣令不聲不響的收了去,樂君璣的事若再給他做成了,只怕王宣令以后會更加變本加厲,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過是個跑腿的,本神豈會在意?”祝成得意又不屑地靠在椅中,“只是他既然敢出手,就該讓他知道知道火部不是好惹的?!?p> “這是自然”炘元已經(jīng)開始想象王宣令吃癟的樣子了,沒辦法,誰讓他擋了祝成的路?
“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宣令,您要收拾他,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何必急在一時?!?p> “噢,你有什么想法?”祝成饒有興趣地看著炘元,想聽聽他說的是不是和自己打算的一樣。
“樂君璣那丫頭雖然不識好歹,可雪族那邊一直是希望能為您做事的,若能在昭月崇玉有資格向谷神尊上開口求情之前,將樂君璣收入旗下,雪族定會對您感恩戴德,全力效忠?!?p> “雪族?你真以為本神稀罕他們的忠心?”
知道祝成這是在要臺階下,炘元繼續(xù)勸說,“雪族不過是仙族間的中等之勢,大神自然不需要他們的幫襯,只是下界許多事,實在無需您親自出手,有雪族在,也能省省力氣不是?!?p> “嗯,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只是......”祝成之所以想收服樂君璣為己用,也不過是為了日后多做一手準(zhǔn)備罷了。
如果古水神真的沒有死,有雪族的人在,他日多少也能擋點災(zāi)。
然而樂君璣幾次拒絕做他徒弟,實在讓祝成窩火,就這么放她出來,實在太便宜她了。
看祝成還有些猶豫,炘元提醒道,“天獄雖好,可畢竟是獄君的地方,如今又有王宣令礙手礙腳的,但如果是到了火部......”
到了火部,有什么氣還不任他出?
祝成恍然一笑,隨手從剛才的寶物里拿了一樣丟給炘元,“去辦吧?!?p> “是”炘元欣喜地雙手接下,趕緊出了火德殿去雪族地界。
……
昭月知道戰(zhàn)事四起,下界的情況不會太好,可沒想到會糟糕到滿目蒼痍,烏煙瘴氣。
入南境不過百里,便不能再御空飛行,周圍的低吼咆哮此起彼伏,妖氣與濁氣彌漫在一起,時刻都要提防襲擊。
“噗!噗!噗!”幾道勁力閃過,玄蛛當(dāng)即死了一大片,硬著頭皮踩過腥臭膿綠的尸液,主防御的昭月抓緊手中的長劍,不敢松懈半分,“怎么樣?”
來自鳥族的阿周側(cè)耳聽了聽,敏銳的判斷,“前方十八里半,有吸靈藤。”
“左側(cè)五十里,是凌妖的巢穴,”
師文無奈的深吸了一口氣,從法囊里換了一把鋒利的扇劍,領(lǐng)著大家朝左面走,“照這個情況,我們怕還沒進南大營,就給累死了?!?p> 昭月將阿周等人護在中間跟緊了師文,比起一纏上連斷手?jǐn)嗄_都沒用的吸靈藤,大家當(dāng)然更愿意面對凌妖,“凌妖數(shù)量多,善蠱惑,大家千萬別分心。”
“那個...我我,我是木部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少,待會兒打起來......你們能不能罩著我點兒”小樾有些緊張地問。
木部花部主修復(fù)、生長,確實不太擅長戰(zhàn)斗。
昭月刷刷幾下,以鋒利氣刃破退漫上來的毒瘴,“好,有問題我會先上的。”
“我也是”師文一步一實,不知不覺已經(jīng)領(lǐng)著大家走出好長一段距離。
“花木兩部的同伴再往中間靠一些吧”表示理解的某個仙友主動交換了位置站到邊上。
阿周的耳朵一靈,“前!”
阿周一喊,師文一劃,血濺長空。
“咕嚕嚕......”有什么東西滾落在地,又很快消失不見。
“后!刺啦!”阿周的喊聲與昭月手中利劍刺入血肉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啊——”可劍還沒有拔出,就聽阿周慘叫了起來。
“嘭!”昭月反身一腳,將剛才主動換到邊上的仙友猛踹了出去。
被踹出去的“仙友”立即露出渾身觸須的凌妖模樣。
小樾立即將阿周拉到懷里,以木系靈力給他止疼。
“噗!”昭月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躍而起,再補一劍,徹底把傷了阿周的凌妖捅死,迅速回防。
師文心驚肉跳回望了一眼,再也不敢往前走地環(huán)顧周圍,就這么一瞬間,阿周就被廢了雙耳雙眼。
就在他們眼皮底下,且怎么廢的都沒有看清楚!
更重要的是,凌妖什么時候混進來的,那位被假扮的仙友是生是死,他們也不知道。
看了看還算鎮(zhèn)定的師文,半死不活的阿周,臉色發(fā)白的小樾,昭月當(dāng)即決定,“檢查一遍通行令?!?p> 師文,“嗯?我的通行令哪兒去了?!”
“我的,我的......不在了!”
“我的也不在了!”
......
昭月摸摸自己的法囊,腦子乍的一片空白,“我的也......不在了?!?p> 她不但弄丟了通行令,還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就像種子在火中炸裂,懷疑的氣息瞬間填滿了每一個人的思緒,彼此都是敵意的目光里,各自劍拔弩張地拉開距離,隨時準(zhǔn)備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