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岫的母親是惡人嗎?
她或許自私,也或許有著這樣那樣的小毛病。
但,不能說她不愛孩子。
只能說,在如今的年代,如今的社會,她用了錯誤的方式去愛孩子,教育孩子。
季幼青在電腦上,記錄下文秀岫這件事中,她的心得體會。
記憶最深的是,在她告訴文母,她的言行是最終導致文秀岫走上絕路的元兇時,文母驚痛的樣子。
文母不斷重復的一句話就是,‘怎么可能?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只是不希望她變壞?!?p> 孩子在成長過程中的‘好與壞’,到底怎么去鑒定這條線?
用這樣極端的言行去教育孩子,就能防止孩子變壞嗎?
文母最大的錯,是在于文秀岫在遭遇了那樣的經(jīng)歷后,作為母親,她不僅沒有去安慰,修復孩子的心理創(chuàng)傷,反而在不斷刺激她,加深加大了她心理創(chuàng)傷。
[其實,對于未成年的孩子來說,父母才是最佳的心理咨詢師。來自父母的撫慰,會給心理受創(chuàng)的孩子,帶來極大的,無可替代的安慰。但同時,父母也最有可能成為孩子心理創(chuàng)傷的……元兇!]
在鍵盤上打出‘!’時,季幼青的指尖微微顫抖。
她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幅幅快速閃動的畫面。畫面很凌亂,有爭吵,有辱罵,也有哭救……眸底如墨翻涌,如同深淵。
叩叩!
敲門聲響起,讓季幼青腦海里的畫面破碎消失。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已經(jīng)重歸平靜。
從電腦前抬起頭,季幼青看向門口。
“季老師?!遍T外,站著兩個人。
季幼青站起來,走向她們。“周老師,文同學請進?!?p> 來的人是周老師和文秀岫。
文秀岫的精神比在醫(yī)院的時候好了些,但依然沉默。
不過,在跟著周老師進來的時候,季幼青有感覺到,文秀岫偷偷看了自己一眼。
季幼青眼神示意周老師在外間稍等一會,就帶著文秀岫進了里面的心理咨詢室。
咨詢室布置得很溫馨,采用的都是容易讓人放松的顏色和裝飾。
在其中一角,放置著一個沙盤。沙盤后的架子上,有著更豐富的各種模型。
“今天,我們再玩一次沙盤游戲好嗎?”季幼青把文秀岫帶到了沙盤前坐下。
文秀岫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將文秀岫安置好后,季幼青沒有打擾她,悄然退出了咨詢室。
外間,周老師還在等著。
見季幼青出來,她便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用嘴無聲的問,“怎么樣?”
季幼青點了點頭,與周老師走出了辦公室。
“我讓她繼續(xù)做沙盤治療?!币怀鰜?,季幼青就對周老師說。
上次,經(jīng)過季幼青的解釋,周老師對沙盤治療也有了一些了解。她贊同的點頭,“這辦法好。文秀岫今天雖然來學校了,可依然沒有說話?!?p> “她今天在校的情況如何?”季幼青問。
周老師小聲的道:“按照你說的,我囑咐了班上的同學,不要對文秀岫表現(xiàn)出異樣的情緒,也不要去問她任何事。以前是什么樣,現(xiàn)在就是怎么樣。文秀岫也是和以前一樣沉默,但我感覺還是有些不同的?!?p> “什么不同?”
周老師想了想,形容道:“就是,以前的文秀岫雖然沉默,但像一根繃緊的橡皮筋,好像再用力點,就會扯斷。現(xiàn)在的她,要松弛些了?!?p> “這是內(nèi)心情緒得到一定程度宣泄的結(jié)果?!奔居浊嗟馈?p> 周老師急忙問,“那這是說明她好了嗎?”
季幼青笑道:“離好,還有一段距離。不過,這是好現(xiàn)象?!敝安扇〉臉O端行為,還有之后的一次大哭,一次沙盤治療,對于文秀岫來說,都是一種宣泄。
她的問題并沒有解決,只是因為密封的布袋里,被騰空了一部分,所以才會有重新積蓄的過程。
只要在蓄滿之前,把根源問題解決了,那么文秀岫就不會再做出極端的事,她也才能恢復正常,和同齡人一樣,沐浴陽光,享受他們獨一無二的青春。
“唉,反正我是不懂這些的。這孩子,我就拜托你了。總之,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你盡管說?!敝芾蠋煂居浊嘈Φ?。
季幼青重重點頭,“放心,她也是我的學生?!?p> ……
周老師先一步離開了。
臨走時,她說文秀岫結(jié)束后,讓季幼青通知她,她會負責把文秀岫送到校門口,交給文母。
需要提的一點是,文秀岫的母親辭掉了工作,目前專心的照顧文秀岫。
季幼青給出她的另一點建議就是,如果經(jīng)濟情況允許,希望他們一家搬出那個居住環(huán)境。
那樣的環(huán)境,不適合文秀岫的心理康復。
送走了周老師,季幼青回到辦公室。
她沒有進去咨詢室打擾文秀岫,而是返回自己的辦公桌,繼續(xù)備課。
心理老師也是要上課的。
尤其是這次文秀岫事件,讓校方很警惕。之前校長在表揚她的時候,也提出要加強學生們的心理疏導課程,希望季幼青的課上,能讓學生們的心理壓力有一定緩解,避免再發(fā)生類似的事。
甚至,在教職工的大會上,校長還嚴厲禁止了主課老師任意占用心理課的行為。
……
時間差不多后,季幼青進了咨詢室。
文秀岫的沙盤模型已經(jīng)擺好,而她本人則安靜的坐著,仿佛從未動過一般。
季幼青走到她身邊坐下,視線先落在沙盤上。
不過,只一眼,季幼青就移開了視線,看著文秀岫道:“秀岫,今天想要和我聊聊嗎?”
文秀岫眼珠動了動,沒有說話。
季幼青并不意外,她轉(zhuǎn)眸,看著沙盤道:“這一次的沙盤,似乎比上一次要有了些變化。比起上一次,顏色似乎多了些。對嗎?”
文秀岫遲疑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點頭。
季幼青的嘴角緩緩勾了起來。
起碼,這一次,文秀岫沒有再拒絕溝通,而是嘗試了回應她。
或許,經(jīng)過一次又一次的嘗試,文秀岫就能從她那個殘破的世界里走出來,回到陽光底下。
蕁秣泱泱
圣誕快樂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