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嚴(yán)重性?你可別唬我!”文秀岫的母親,知道兩人的來意不是追究敲詐學(xué)校的事后,倒是顯得硬氣了些。
陳爾的眼神冷颼颼的。
季幼青緩緩搖頭,用十分冷靜的態(tài)度對文秀岫的母親道:“問題如果不解決,這一次文秀岫能救得回來,下一次就不一定有這么好的運氣了?!?p> “你什么意思啊?還老師呢,你在咒我家秀嗎?”文秀岫的母親頓時怒了。
“你閉嘴!”陳爾忍不住道。
被警察一呵斥,文秀岫的母親又氣弱了些,不過還是用眼睛狠狠剜了季幼青一眼。
“你知道文秀岫為什么會自殺嗎?”季幼青沒有在意文秀岫母親的舉動。
“我哪知道那丫頭犯什么傻?”文秀岫的母親想也不想的道。
季幼青垂眸,陳爾的眼中也藏著怒火。
“是你?!奔居浊嗵痦鴷r,用帶著點冰冷的語氣說出這兩個字。
文秀岫的母親愕然。
在她還未來得及開口前,季幼青又道:“你先別急著反駁,先聽我說完?!?p> 文秀岫的母親還想要說什么,卻被陳爾兇悍的眼神給鎮(zhèn)住,嘴唇蠕動了幾下,到底是沒說什么。
“文秀岫為什么會自殺,我想,我應(yīng)該找到原因了……”
“為啥?”文秀岫母親激動的打斷季幼青的話。被陳爾一瞪,又訕訕的閉上嘴。
可是,季幼青卻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說起了兩年前的事。
“兩年前,中考前幾天,文秀岫夜歸時,差點遭受了侮辱。雖然,在身體上,她沒有受到傷害,但是在心理上卻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創(chuàng)傷。而在這個時候,她最期待的是來自你的安慰,可是你卻用了極端的語言去教育她。雖然和你接觸不深,但幾次見面,我大致能看得出,你雖然在言語上對文秀岫非常嚴(yán)厲,但內(nèi)心是很在乎她這個女兒的?!?p> 季幼青說這番話的時候,文秀岫母親幾次想要開口,都被陳爾的眼神阻止。
好不容易等到季幼青停了下來,她亟不可待的問,“你說這些是啥意思?她是我親閨女,我能不在乎她?”
季幼青從文秀岫母親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慌亂。她緩緩開口,“我的意思是,在文秀岫最需要人關(guān)心,安慰的時候。你采用了錯誤的手段,導(dǎo)致她認(rèn)為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是咎由自取。而內(nèi)心的情緒久久得不到發(fā)泄,你又在不斷加深她這種印象之下,讓她心理上的創(chuàng)傷越來越大,對外界,尤其是對異性也更加敏感,稍微有一些風(fēng)吹草動,都會讓她認(rèn)為自己有罪。在這種壓力下,她不斷的被推向了懸崖邊緣,在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時候,她只好選擇了極端的手段來解放自己?!?p> 文秀岫母親的表情終于變了。
她聽懂了季幼青的話,正是因為聽懂了,臉色才會變得蒼白。
“如果不把她這道心理創(chuàng)傷治愈,那么無論她走到哪里,這次的事情都有極高的可能性再度發(fā)生。我和陳警官都想要幫幫她,我們來找你,也是希望你也能幫幫她?!?p> 季幼青把話說完后,文秀岫的母親唇上失去了血色,顫抖著不斷重復(fù),“怎么會?怎么會?都是這樣的啊,都是這樣教孩子的啊……”
越說,文秀岫的母親臉上神情就越是慌亂和不安。
突然,她看向季幼青,表情猙獰的道:“你不要亂說!不要以為你是老師,就可以在這里胡說八道!我怎么會害我女兒?”
季幼青并沒有因為她的態(tài)度而生氣,倒是陳爾臉色更加難看,眉頭也緊皺起來。
可能,在陳爾看來,文秀岫的母親,就像是那些冥頑不靈的犯罪份子似的。
“這是我給她做沙盤治療時,她在沙盤上擺的模型。”季幼青拿出打印出來的幾張照片,一一擺放在激動的文母面前。
“我看不懂!”文母雙在茶幾上亂掃,把照片掃落在地。
陳爾拍了一下茶幾,厲聲道:“注意你的態(tài)度!”
文秀岫的母親這時卻不再害怕她,赤紅著眼睛道:“你們不能為了幫學(xué)校開脫,就污蔑我吧!秀兒是我親生的,我怎么會害她?”
“你也知道被污蔑的滋味了?”陳爾冷笑了一聲?!斑€有,你以為人家季老師吃飽了撐著,沒事跑來污蔑你?要不是關(guān)心你女兒,誰會來找你說這些?你給我老老實實的聽著?!?p> “你不懂,我可以告訴你,讓你懂。”季幼青把掃落在地的照片撿起來,重新放在茶幾上。“這些模型,都代表這文秀岫心里想要表達(dá),卻又表達(dá)不出的情緒。里面有惡魔,有審判,有棺材,這說明,她認(rèn)為自己是有罪的,應(yīng)該死去,死了就能解脫?!?p> 或許是話中的‘死’字,刺激到了文母,她的身體明顯的顫了一下,冷靜下來。
季幼青繼續(xù)道:“我去問過文秀岫的同學(xué),也問過老師,甚至去了她初中的學(xué)校。確定了一件事,她的變化就是從遭遇那件事之后開始的,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變化越大。你沒有察覺到,或許是因為平時家里只有你們母女二人,她沒有表現(xiàn)出對異性的抗拒,所以把你給瞞過去了?!?p> 文秀岫的母親低著頭,看不清神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還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在文秀岫出事前一天,他們班上有幾個男同學(xué)在課間時間打鬧,其中一個不小心碰到了文秀岫,她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非常大。之后,她就……只不過是一個同學(xué)間無意的碰撞,那名男同學(xué)也當(dāng)場道歉了。但是,對于文秀岫來說,是不可饒恕的。而她不可饒恕的對象,并不是那個男同學(xué),而是自己。她會產(chǎn)生這樣的錯誤認(rèn)知,是你給她帶來的。是你平日里對她的教育,讓她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我不信!我也是被我爹媽這樣教育過來的,我怎么就沒想過要死?”文秀岫的母親突然大喊了聲。
季幼青眸光深沉的看著在自己眼前,表情猙獰的婦女,心中一聲嘆息。
是啊,每每遇到類似的問題,總會有家長說,‘我也是被這樣教育著長大的,為什么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