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樹神要如何處置?”容淵見千懿朝著自己走回來:“若是我沒猜錯,是因為這些樹神,是因為鴻牙山莊?!?p> “樹神要歸其原位?!鼻к矊θ轀Y說:“不僅是清理河道的事,還有樹神元神也要散去,河水方能安寧?,F(xiàn)下圣曦山崩裂也是因為樹神都離開。當時鴻牙山莊修建之時,河神就認為一旦這么下去,圣曦山中的樹神會受到影響。他去找過容靖,但你猜那邊說什么?!?p> “嗯?”容淵疑問,那個弟弟,說出來的若非耀武揚威,也不會是什么好話。
“鴻牙山莊是為了禁錮圣曦山中的禁忌靈獸,也是神君為那些無事可做的山民提供安置的機會,若是河神擋著,那就是與楓宴神宮作對。圣曦山千萬樹神,少幾個也沒關(guān)系,可若是靈獸暴動,誰都承擔不了這樣的責任?!鼻к怖湫Γ骸安贿^是謀私利,說得這樣動聽,而后沒多久,就有無數(shù)樹神被拋入楓宴河,河神靈力不高,除了能保護楓宴河水不受污害,控制不了太多的東西?!?p> “那這河神有啥用啊。”翰城小聲說。
“翰城?!比轀Y側(cè)過臉:“去上面,把能用的人全都帶下來。”
“是!王子。”翰城迅速離開。
“要將這些樹神都帶出去,若是一個個去搬,太麻煩,耗時長。”千懿道:“河水還在漲,若是這樣下去,我們不僅要投入更多的人手,也未必能短時間內(nèi)將大水止住?!?p> 她努力回憶著曾經(jīng)救過自己的那位樹公,最終靈力耗盡,歸彼大荒之時,變作飛花,未留一絲痕跡。
“我想到辦法了!”千懿道:“讓所有能夠使用木靈的靈士下水,到這兒來,讓靈士用結(jié)界保護他們。這些樹神,即便抬上去也最終要安安靜靜地化作塵芥,不如就在水里,讓他們走吧?!?p> 她回望那黑暗之水中的星星點點,此刻的心痛既無力又多余。
“你的意思是,讓靈士們吸納其靈力。”容淵馬上明白了千懿的意思。
千懿點點頭。
“是,這是最快的辦法,靈力耗盡,它們就會消失了,和水融為一體,不會再占據(jù)河道?!?p> “可他們不是自然消逝,而是被砍斷的,能和自然消逝的樹神一樣么?!?p> “樹神上接碧落,而下則是地土,靈壽終了紛飛之時,方能化作花瓣飄散。被砍斷之后,所有余下的靈力都存在這一段枯木里,不僅不會自然腐爛,時間長了還會石化。”千懿道:“此時不送走,日后會有更大的隱患?!?p> 她明白容淵的擔心在何處:“雖然不能給他們一個好歸宿,可樹神若有靈魂,會明白我們的用心,這是最快的能退水的方法?!?p> “好,就照你說的辦。”這次他很信任她。
“王子,容我去告訴河神一聲,我們就上岸?!鼻к裁銖姏_容淵笑笑,想著自己應(yīng)該是福大命大,若是救了自己的那位榧樹神也被砍倒,那她別說是看到今天的太陽,連醒都醒不過來。
“去吧。”容淵說。
千懿走回河神跟前,交待了容淵剛剛的話和辦法,想了想。
“河神可知凡宇大人現(xiàn)在在何處?!彼龁?。
河神正欲走。
“不知,你的名字我也是偶然得知,凡宇是我的朋友。我認得你,是那日凡宇來楓宴河尋我,在河岸上見了你,他說你也是他的朋友。前兩日它來過,讓我無論用任何辦法,一定要讓死去的樹神全部離開楓宴河,否則洪水就不會停下?!焙由竦溃骸翱晌乙矝]想到,來的是你還有容淵王子?!?p> “那凡宇就沒留下任何口信?”千懿問。
河神搖搖頭:“千懿姑娘,我要去找水族們,就先告辭。此事我記在心里,若是日后有任何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就用這個白螺在河邊叫我,我聽到就會出來,把手給我,送你個東西?!?p> 千懿剛伸出手,一枚小小的白螺落在掌心,光澤如珍珠。
“河神,還請你若是下次再見凡宇大人請務(wù)必告訴他我在找他?!鼻к蚕肫饋硪患拢骸斑€有,您從前沒有見過我嗎?!?p> 她有點不信,但那時候也是五百年之前了,還不是照面,自己現(xiàn)在的容貌也與從前不同,河神應(yīng)該沒有那么好的記性。
“只是上次在河岸上。”白鷺河神悠悠地說。
“凡宇說我叫千懿,還有別的什么嗎?”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沒有,他還能說什么?”白露疑惑。
她放下心來,凡宇大人果然守口如瓶,沒有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任何人,她再抬起頭的時候,河神已經(jīng)走遠了。
不過千懿也是感嘆凡宇大人作為靈獸元老的修為和德行,果真是超然物外,他若是多說一句話,恐怕楓宴城就要大亂,老人就是老人,老成持重。
“請問河神尊姓大名?”她想起來還沒問河神的名字。
“在下白露?!蹦沁咁^也不回,悠悠一句:“楓宴河第一美?!?p> “……”
那一枚白螺,在掌心里躺著,從天而降,她拿起來看了看,收回到口袋里。
真是無處不在的跌宕起伏,無處不在的奇遇。
西城府
回到西城府時已經(jīng)快到第二日的白晝,里面還是人來人往,御星和容淵在前廳的指揮臺上,從回來開始,這場戰(zhàn)役的中心就變成如何為那些靈士排兵布陣,兩人還有幾位首神低聲交談著。
千懿蜷著腿坐在后廳的太師椅上,捧著一杯熱茶,剛剛回來的時候忘記打開結(jié)界,也沒打傘。
她其實內(nèi)心以為自己已經(jīng)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畢竟連綠辰那條狗都被打得滿地找牙。
事實上。
“阿嚏?。?!”她趕緊捂住嘴巴。
幾個正搬東西的小玄衣伸著脖子朝這邊看過來,見是不明身份一個正瑟瑟發(fā)抖的小美人。
西城府里來來往往都是靈士和穿著戰(zhàn)甲的玄衣,她這一個素衣之人,又是生面孔,是有些顯眼,她不想讓太多人看到,自己在找去了后廳,想著喝杯熱水。
“阿嚏!”
她捂住鼻子。
還是冷,果然還是沒能躲過去。雖然重構(gòu)靈力,通過修煉靈力也在不斷提高,可這破爛半吊子肉體凡身還是和原來一樣破爛,根本不經(jīng)打。
她心生嫌棄,低頭又趕緊灌了幾口熱水。
隔著一扇屏風,御星也聽到了。
“可不能讓功臣傷風受寒??!人家披星戴月都要找來幫我們治水,你若是怠慢了下次有忙要幫我都不好意思開口?!庇谴蛉た粗轀Y:“都說關(guān)心則亂,但你真的要去關(guān)心一下,否則人家真生病了可怎么辦?!?p> “你還要找她幫忙?”容淵倏地抬眼,那眼神里分明就是“就你也敢打擾林千懿,你有什么忙要幫?”
“不不不,我是想你身邊從來都沒有過女孩子,好不容易有一個這么好的,趕緊動手別讓別人搶占先機……”
話還沒說完,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容淵嘲諷中帶著深深不屑的目光。
“我倒是想看誰敢?”
御星硬生生把下面的話咽下去,畢竟開元大陸從楓宴城到極寒荒原,除了瘋子狄世煬和北狄容靖,再也找不到第三個權(quán)勢能跟眼前這個王子媲美的人。
容淵將手下的地形圖慢悠悠卷起來,好像在自我檢討:“不過你說得對,我是應(yīng)該上心,也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攪進這一灘渾水里?!?p> “……”愛情真有魔力,他現(xiàn)在竟然有點婆婆媽媽的,御星嘴角抽搐。
“那你還不趕緊去。”御星道:“有說話的時間早都過去了。”
他再次感覺到容淵心里那個毫不客氣的白眼。
容淵本來還準備說兩句,但沒說,將羊皮卷扔在一邊,朝著后廳走去,有些事情,就算是再了解自己的人也不會懂,可這種不懂有時卻令人倍感舒適,比如御星。
他嘴角上揚。
“你去吧,這里交給我就行了!”御星又添了一句:“好好照顧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