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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鹿陽

第五十八章 查問

風起鹿陽 伽歡 3619 2020-12-24 19:57:31

  東瀾海,東瀾道

  嘉和搓著自己的手,海藍獸的眼淚不僅是藍色的,還很難擦干凈,落在手上稀里嘩啦一片,油脂一般,還有股怪異的味道。

  “咿……”她很嫌棄這種詭異的東西。

  還是神宮里好啊,春去秋來,好夢安睡,縱然千般生殺在外,仍能得一隅雪落梨花,獨步小園香徑,自賞風華。

  “別擦了,這東西幾日之后自會褪去?!甭鍡鞯溃骸斑@是海藍獸的血,他們沒有眼淚的,所以哭起來才可怕,哭出來都是血哦?!?p>  嘉和一怔,又蹭了兩下,直接放棄,怪不得剛剛洛楓看海藍獸哭出來的時候忽然那么驚慌失措。

  哭也是會哭死的。

  ……

  遠處是炎皓霆與嘉肆一襲便衣,帶著人在四處詢問木葉的蹤跡。

  親力親為,木葉遇害本就是秘密,應(yīng)速戰(zhàn)速決。

  嘉和與洛楓在另一端路上拿著洛楓畫出歪歪扭扭的畫像,問了一整圈也毫無結(jié)果,又走回到靛月樓附近,

  碧波蕩漾,還有一陣陣清越歌聲從樓上傳來,眼前一道水幕,身形窈窕的女子,灰藍亮緞長裙,楊柳腰肢,橘紅色長發(fā)盤成圓髻,鼻梁小巧而高聳,脆弱又妖嬈,頭上還長著兩只尖尖的角。

  嘉和本覺得這嗓音就有些熟悉,再一看這兒,是花映。

  “花映長角了么?!彼÷曊f了一句。

  “我們雪人族都有角,只是靈力集中的部分罷了,但它也是一個鎖,會鎖住我們身體里的那個怪物?!甭鍡髡f。

  雪人島的皮膚都是潔凈而輕盈的白色,隱約看得到藍色的血管,嘉和一驚:“你身體里有怪物?”

  “不是真正的怪物。”洛楓將鬢邊的頭發(fā)別到耳后,嘉和這才看到他的戴著一只貝殼耳環(huán),啞光的灰色,小釘一般:“只是我們?nèi)糇兂裳┕郑拖癖幌铝嗣曰晁幰话?,渾渾噩噩地攻擊人,鬧出自己也不知道的慘劇,所以所有的靈力都集中在這個角里面,不會輕易流動?!?p>  “這樣啊……”嘉和聽得一愣:“那若是動了你的角,你就瘋魔了么?!?p>  “我們也不需要變成雪怪,又不是打仗,我們最喜歡的,當然是跳舞唱歌了,雪人美就足夠了,不需要變雪怪,丑死啦!”

  嘉和哦了一聲,想起正常狀態(tài)下的雪人的靈力很弱,只有在變身為雪怪的時候才會釋放靈力,而雪怪……在開元大陸令人恐怖的怪獸里,可以排到前十名《開元風華錄》里看到的,雪怪,長著蝎子般又長又尖,充滿毒液的尾巴,瞳孔血紅,身體則比原先的人形要大上兩三倍,還會能捏碎石頭的趾爪,實在不是什么善物,見了都會做噩夢。

  可洛楓親切自然,笑容如云,果然人不可貌相。

  嘉肆與炎皓霆還是沒有回來。

  靛月樓也是酒樓,陣陣香氣飄過來,她才發(fā)覺自己早就餓過頭了。

  “想吃東西么?”洛楓看著嘉和。?嘉和點點頭:“但時間不夠?!?p>  “你等等我?!?p>  洛楓朝著旁邊的一間鋪子走過去,回來的時候手里捧著兩團黑乎乎,熱滾滾的東西遞到嘉和面前。

  “沒那么多時間就吃這個,你在神宮里肯定什么都吃過了,但這個保證你沒見過?!甭鍡餍σ饕鞯貙⒛莾蓤F東西塞到嘉和手里:“這個只能在東瀾道上面吃,帶不走的,涼了就不好吃了?!?p>  “這是什么?”

  “海膽燒?!甭鍡鞯?,手伸過來輕輕一捏,啪地裂開,香濃的味道撲鼻。

  賣相很差,手上還沾著海藍獸的眼淚,但她餓了,一口咬了下去。

  果然好吃,海里獨有的咸鮮,還有微微的甜,在舌尖上繞了一圈,順滑地下去,雖然沒有神宮里那百般花樣精致,但她天生接地氣,什么都覺得好吃。

  吃著吃著,便看到嘉肆與炎皓霆從遠處走來。

  “問到了,有個花燈鋪的伙計說,見過一個人和一只海藍獸幾次,進了靛月樓,他們家掌柜的孩子沒見過海藍獸,便一路跟著玩的。”炎皓霆道。

  嘉和把沒吃完的海膽燒往旁邊侍衛(wèi)手里一塞,跟著炎皓霆與嘉肆走了進去。

  這個靛月樓,和烈幽郡那個全然不同,大廳里一鼎瘦長的金爐靜靜熱著,金爐中的熏香四溢。

  她沿著那階梯朝上走,隨便看著。一點藍色映入眼簾,很小,落在臺階的角落,她蹲下身去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沒錯。

  嘉和走回到嘉肆身邊,耳語幾句,嘉肆立刻按下炎皓霆呼之欲出的神宮令牌。

  一行人就這么進來,上樓,太過惹眼,嘉肆讓炎皓霆守在了外面。

  “讓我來吧?!奔魏驼f,她撲閃著眼睛來到柜臺前:“請問還有今晚唱演的票么,我想看花映小姐?!?p>  那侍女看了人數(shù),緩緩從柜臺下拿出四只精致的貝殼,上面還鑲著珍珠,這就是票了。

  “最高層?!彼f。

  “姐姐,最近來看花映的人這么多,你見沒見過一只海藍獸?。俊奔魏蛦?。

  “海藍獸怎么會來這兒?”那人好像在聽笑話:“多少年城里都沒見過海藍獸了,他們從不來這兒的,況且人語他們也聽不懂啊。”

  “我的一個朋友走丟了,就是海藍獸,但有人說他來過這兒,或許有人帶他進來,進過包廂么?”

  侍女搖搖頭。

  嘉和將右手手腕上的珠玉手鐲摘下來,壓在掌心下推到侍女眼下:“姐姐幫個忙,我真是要找朋友,幫我查查這五日之內(nèi)帶著靈獸進來的人?!?p>  “這不好……來來去去的人這么多,記也記不住的?!?p>  “拿著,我的朋友五天之前來過這兒?!奔魏褪忠凰桑赃叺娜丝戳诉^來,那侍女將鐲子收了下去。

  那侍女翻出一本簿子,找了好半天。

  “簿子上沒有,但我記得,是有個人帶著海藍獸來,那時我沒認出來是海藍獸?!笔膛f:“包廂應(yīng)該在三樓?!?p>  “這就沒了?”

  “沒了。”

  看著那侍女平平淡淡的表情,嘉和突然有點可惜那只鐲子。

  “那個人長什么樣?”

  “很高,男人,走路很快?!?p>  “……”

  問了還不如不問。

  “不過,他好像是????!?p>  “多久來一次?”嘉和簡直快被這個木頭一樣,一會兒吐出一句話的女人給折磨瘋了。

  “最近常來,每次都是在三樓的包廂?!笔膛f。

  “是哪一件呢?”嘉和耐著性子。

  “我只能透露到這里?!?p>  “我剛給你的鐲子頂半年的工錢?!?p>  “這位小姐,如果被掌柜的知道,我丟的就不只是半年的工錢了?!笔膛畯念^到尾都是一個表情,呆若木雞冷若冰霜。

  “……”?嘉和簡直被氣笑了。

  嘉和同嘉肆和洛楓,三人順著那點點淚跡朝上找過去,斷斷續(xù)續(xù),幾乎都是看不到的小點,一路延伸到三層,欄桿之下看得到一層大廳,但這深色地毯,掩住所有痕跡。

  “這怎么辦啊……”嘉和起身,只覺得腰酸:“這些血跡不日就會消失的?!?p>  “海藍獸的血跡會在五日以內(nèi)漸漸消退,這個還沒到五日,快了?!甭鍡鞯馈?p>  嘉肆倒是有耐心,一路都腳步輕盈,往門邊上看,一路看過去,仍舊是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

  他有些灰心,靛月樓的包廂里,觥籌交錯,飲酒作樂的人不少,可透過這只門卻聽不到什么,都是密閉的,這里的靛月樓倒是很為客人著想,比烈幽郡華麗得多。

  “我有辦法了?!奔嗡粱厣恚溃骸叭羰浅??,那我們砸點錢便是?!?p>  一個時辰后。

  嘉肆,嘉和與洛楓坐在一個包廂里,這一層樓的包廂,每一個都被嘉肆送了一壇碧海綢,讓那個侍女挨個送過去,若是見到那個帶來海藍獸的人,就即刻來報告。

  “一日不行,就兩日,三日,變著法的送,換人在靛月樓守著,在三樓一直等著,有動靜便出來,總之一定要把這個人揪出來,不管用什么辦法?!奔嗡琳f。

  “非得找出來不可,跑不了他。”洛楓也跟著附和。

  嘉和從沒有覺得嘉肆很男人,畢竟從小到大被嘉肆教會各種道理,或者被教訓(xùn),天天吵嘴,她就跟只小雞一樣整天被麟嘉肆拎來拎去,他還嫌棄她什么都不會,她從他殿里偷拿靈器玩,還被嘉肆罵,然而,是個真正的哥哥,那張臉看了太久太熟悉,已經(jīng)毫無感覺只剩滿滿的親情。

  可嘉肆大袖一揮,買下全部碧海綢,此刻坐在靠在榻上,淡淡地靜待結(jié)果,運籌帷幄,胸中稀有一番天地。

  麟嘉和忽然覺得嘉肆很是英俊,有錢的那種,如果她是個不相干的女子,十有八九要芳心暗許,死活也要嫁給他的那種。

  “海藍獸,說得好聽點也都是海神的后代,神譜上都能沾親帶故地留個名,木葉可是我的朋友,就算是沒落貴族,被人開膛扒皮扔在南風郡?!甭鍡饕宦晣@息,舉起桌上的碧海綢灌了半碗下去:“小公主,你說這些人扒皮抽筋是要做什么呢,真是太喪心病狂了!”

  其實洛楓并沒有在問。

  一路奔波,嘉和也不想回答,海膽燒吃完了,也并沒有飽。

  幾人沉默著。

  叩門聲響起,嘉和上去開門。

  是方才那個侍女:“小姐,酒都送完了?!?

  “看到什么人沒有?”

  “沒有。”

  嘉和哦了一聲,預(yù)料之中,有些失望。

  “但是?!蹦鞘膛f。

  “嗯?”

  “我看到幾個人,不是那天的,但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鰻魚尾?!笔膛掏痰卣f。

  “在哪兒?”

  “出門左轉(zhuǎn),最里面第二間。”

  終于說了一句有用的話,她點了頭,讓侍女退下。

  “我們派人跟著他們。”嘉肆道:“現(xiàn)在可以回去了?!?p>  “就這么走了?”

  “不然呢,你要沖進去一頓打草驚蛇然后我們今天全白干了?”嘉肆深知嘉和時而犯渾的狗脾氣。

  “海鰻族不過是靈獸,可若靈獸成精,進得去碧石巖洞這不就糟糕了么,誰知道他們想干什么?”洛楓道。

  “我們得知道他們究竟要做什么?!奔嗡脸鼛庾呷?。

  三人下樓。

  炎皓霆等候已久,嘉肆略說了計劃,他們幾個惹眼自然是不能在這兒留著,炎皓霆讓人上了靛月樓三層的另一間包廂,若是海鰻人的那間有動靜,便立即跟上。

  “皓霆王子!”一名玄衣從遠處跑來,在炎皓霆面前說了幾句,

  嘉和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身邊的那個侍衛(wèi),手里還握著嘉和剛?cè)^去的海膽燒,她從侍衛(wèi)手里抽出那包海膽燒,咬了一大口,找了根柱子優(yōu)哉游哉地靠著,繼續(xù)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炎皓霆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你知道么,每次她露出這種表情,都是有個人來了。”洛楓道。

  “誰呀?!奔魏蛯⒑D憻氏氯?,囫圇問。

  “北狄容嫣。”洛楓湊近嘉和,一幅諱莫如深的表情。

  “容嫣公主么?他們不是不能在一起么?”嘉和吃的正香,壓根兒沒往別處想。

  “就是這種氣死冬境王的愛情才刺激,誰管冬境王什么態(tài)度,再說你看那倆人,像是能服從父母之命媒妁之約的樣子么?”洛楓說。

  嘉和從上到下打量了炎皓霆一遍,還真別說,仔細看看,炎皓霆舉手投足之中都透著一股子神宮王子沒有的隨性,野氣以及,他銅色的皮膚,和銳利英挺的眉眼。

  “嗯……不戳?!奔魏鸵еD憻骸半m然容嫣我沒見過,但這兩個人能在一起,說明差不了多少吧。”

  洛楓嘻嘻地笑了一聲。

  “幾位,我有些急事,要回宮。”炎皓霆道。

  “你先回去吧?!奔嗡烈猜牭搅寺鍡鞯脑?。

  嘉和看著炎皓霆遠去的背影,一口口吃著海膽燒,炎皓霆急急火火的樣子很是像……情竇初開的少年。

  “哥,不如我們?nèi)タ礋舭?!或者靛月樓,花映小姐還在呢!我想聽花映唱歌?。 ?p>  反正逃不掉俗務(wù)纏身,不如就地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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