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毀尸
鹿陽神宮
“都下去吧!”麟禹天對著臺下道。
“是?!睂m娥侍從們退了下去,大殿中忽然只剩下麟禹天一人。
天色少有的清明。
麟禹天午夜方眠,黎明即起,這對于麟禹天來說是常事。
數(shù)十年如一日,可最近的鹿陽著實令他深深焦頭爛額。
昨日兩個孩子,嘉寧與嘉和一回到神宮便過來告訴他夜渝和北狄容靖串通一氣。
他聽明白,可夜渝雖性子張揚卻非不忠不義,此事非同小可。
“神君,夜渝將軍求見?!睂m娥琥珀從殿外走入。
“讓他進來!”
“參見神君!”話畢,夜渝的身影在殿門前閃現(xiàn),幽黑一片霧氣轉(zhuǎn)眼幻影移形至于麟禹天面前。
這座神宮里要是有人現(xiàn)在仍游刃有余,那恐怕就是夜渝。
眾神以謙遜為本,夜渝有著別人難以企及的本領(lǐng),肆意張揚的性子在神宮中亦無人能及,不過唯獨一點,夜渝在麟禹天面前的恭順與敬意,基于這位神君的救命與培植之恩情,至于這其中曲折,從無人知曉。
“神君,這是南風(fēng)郡所有的文書,這陣子冬境王動作不斷,不知嘉肆王子能否應(yīng)付得過來,玄衣隨時待命。還有嘉肆王子傳信來,南風(fēng)府應(yīng)再加多人把守,臣下還有一事稟報神君?!币褂鍖⑽臅噬先ソo麟禹天。
麟禹天略略翻了翻文書。
就在昨日,嘉寧與嘉和離開后,麟禹天調(diào)來這些日子進出神宮之人的記錄,夜渝在冊,此時的確比往日要勤了些。
不過他帶沒帶隨從卻并無人注意到,夜渝練兵有道,日常在西城的練兵場泡著。
幾次出城的記錄,也都是去南風(fēng)郡和堂山郡巡察,再無別事。
昨天嘉寧與嘉和過來的時候,帶了一個靈獸宮的小侍從,小侍從說夜渝身邊的親信每次都從安寧這里取得消息,然后再帶出去給外面的人。
“何事?”麟禹天問。
“凡宇圣翼在神宮中為人所害,臣下已經(jīng)將兇手查出來了?!币褂宓?,說著便將一副冊子遞給琥珀,琥珀傳到麟禹天面前。
“還請神君諒解,夜渝未能早早稟報神君,此人非同一般靈士,況且實在狡猾,在冬境臣下能找到的靈士有限,能得到的消息也有限,所以才拖到今日,還望神君恕罪?!?p> 麟禹天翻開宮娥呈上來的冊子,那是一幅幻影畫片,上面的人落在叢林之中,身旁盡是皚皚白雪,那人一躍上樹,地下卷起狂風(fēng)升騰至半空,忽而一掃,那從樹木之后竄出的白虎頃刻被吞入其中,樹上的人手輕輕一握,那結(jié)界翻涌著如同一個巨大的繭,什么東西在其間破裂,雪白的繭瞬間被染成紅色,只聽得一聲虎的凄慘嘶鳴。
淡紅色的繭爆裂在半空,落下漫漫煙霧,隨風(fēng)而逝。
“這就是在烈幽林里劫走凡宇圣翼的靈術(shù)?”麟禹天問。
“是,名為絞殺結(jié)界,萬靈刃衍生而出,不是什么厲害的靈術(shù),卻很少有人能學(xué)得會,這種邪術(shù)能操縱靈氣凝為無比鋒利的結(jié)界,將人絞殺于當(dāng)場,且不會留下什么痕跡。這種東西,最早便是從冬境地獄的囚犯里傳出來,他們靠此靈術(shù)越獄,隱匿在烈幽林的山中自成一派,為自保,亦為對抗前來清查的玄衣,這些都是臣下得到的消息,而那個會使用絞殺結(jié)界的人,是冬境王宮的王子,北狄容靖,那些囚犯在清繳里死的死傷的傷,前去圍剿之人正是容靖,而今冬境能用絞殺結(jié)界的人不會過十個,但能有本事進入王宮,且與我們有恩怨的,只有容靖?!?p> 麟禹天心下一緊,的確是和嘉寧所說相同。
“冬境雖與我齟齬多年,但這只是你的推測,那邊是北狄容靖王子,你可確定?”麟禹天道。
“臣下的推斷,那些能夠使用絞殺結(jié)界的人中,除過那些早已隱居山林的也不剩多少人。這種靈術(shù)要求靈士有著把控靈力的能力,短時間內(nèi)疾速爆發(fā),因而能掌握的人壽命都不會太長。但容靖同荒原狼一樣,擁有不死之身,才能將這種結(jié)界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不死之身無懼折損,絞殺結(jié)界要有深厚靈力做底,至少要比普通靈士經(jīng)得起折騰,還有這枚戒指,是在靈獸宮里發(fā)現(xiàn)的?!币褂鍖⒁幻督渲阜胚f給琥珀。?“這戒指的主人,是容靖么?”
那是一枚并不起眼的戒指,麟禹天翻轉(zhuǎn)著看去,柔光沉沉,是冷銀制成。
戒指的內(nèi)面,鐫刻著一朵梅花,只有直接隸屬于狄世煬的高階靈士,才會有這朵梅花。
“臣下去打聽過,這種戒指冬境也不過幾枚,其中一枚就在容靖的手上?!?p> 夜渝道:“除了容靖,就是其他的高階靈士,但另外的那些人,日日跟隨在冬境王狄世煬身邊,只有容靖能夠獨自行動,只有容靖有這個能力。所有王子都不會將梅花紋在身上,只有靈士才會,這是我們的暗線遞過來的消息。”
麟禹天點點頭。
鹿陽與冬境實力相當(dāng),冬境王在這百年之內(nèi)不斷挑釁,兩方都有所提防,更想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但冬境的暗線是近幾個月才啟用,能得到如此細(xì)致的消息還算是令人滿意。
“那夜卿以為,神宮中封鎖嚴(yán)密,原本沒有人知道凡宇圣翼的的到來,這個消息又是怎么傳出去的呢?”麟禹天仍舊沉著面容:“神宮里出了奸細(xì),要如何去找?”
“卑職罪該萬死。”夜渝突然跪在地上:“這一切都是出自我將軍府,夜渝也難辭其咎!”
“將軍府?”
“只捉到一個人,那就是時常隨我進宮的侍衛(wèi),他自己交待是他與靈獸宮死去的安寧串通一線,卑職無能!從未預(yù)料到鐵板一塊的將軍府會讓奸人混入其中!”
夜渝以往的功績,向來忠懇,麟禹天起身:“和那個侍衛(wèi)連通的人呢,抓到了么?”
麟禹天沒有多想,畢竟從嘉寧告訴他這件事到現(xiàn)在,終于構(gòu)成一個完整的圓。
夜渝跪地不起。
“卑職無能,他已經(jīng)把消息放出去了,我?guī)诉^去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已經(jīng)上報刑律臺,可卑職的侍衛(wèi)出于屈辱自盡?!?p> 夜渝懊喪無比,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地面,未曾抬頭。
“凡宇圣翼的安然無恙,夜卿不必自責(zé)?!摈胗硖斓馈?p> “神君,如今看來冬境深入我鹿陽無疑是要致我們于死地,卑職以為雪停之后,我們要主動出擊,不能再等?!币褂宓溃骸氨仨氁_始反擊,他人進一分,我們也進一分,可這個人是冬境王,他不會滿足于這些!”
“夜渝,從今日起,神宮的防守升級為最高,不論是誰進出神宮都要留名,天上結(jié)界關(guān)閉,禁止通過結(jié)界進入?!摈胗硖煺f:“追查的事交給刑律臺,我自有安排,夜卿,你先退下吧!”
“神君,我在追查容靖的時候還發(fā)現(xiàn),荒原狼一族的幾位大祭司中,也有擁有不死之身的人,您還記得蒼婭么!容靖或許是蒼婭的孩子?!?p> “可有證據(jù)?”
“沒有,但荒原狼在這么短的時間同冬境王宮聯(lián)合,總有傳聞?wù)f蒼婭其實有一子,卻被其遺棄,這樣的傳聞不是沒有道理。”到了這樣的關(guān)頭,夜渝的說一不二的張揚之氣終于顯露:“不可忽視!相傳是容靖煉成不死之身,可要人如何相信一個剛過兩千歲的孩子,天賦異稟煉成不死之身?如何可能?除非生來便是?!?p> “我們在神宮里若還要用流言判斷真?zhèn)?,那要刑律臺何用?這件事我知道了,十日之內(nèi)給我追查的結(jié)果,其余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麟禹天一錘定音:“下去吧!”
“是,神君?!币褂骞笆指嫱?。
如果麟禹天此時能夠留心再多看那么一眼,或許能看出些端倪,只不過他的心思并不在這兒,而是他方才說的話里。
夜渝的腳步越發(fā)松快,至少從麟禹天方才的反應(yīng)來看,他終于看到了容靖,蒼婭,冬境王還有荒原狼,這些早該浮上水面的事情亟待戳破。
鹿陽無論要攻要守,都必須看清形勢。
“神君什么都好,唯獨做錯一件事,不該讓冬境王有這么多年的時間壯大自身,他相信知恩圖報,相信和氣生繁榮,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樣,要是我,早就把冬境王摁死在搖籃里,肯定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被動?!币褂暹呑?,對身邊的親信道。
“將軍,無懈是真的死了么?他幫我們從靈獸宮取了那么多消息,就這么死了是不是有點可惜?!庇H信問。
“他有功,我已經(jīng)重金賞了他的家人。”夜渝說。
“還有啊,那個麟嘉和和麟嘉肆,真不好對付?!庇H信說。
“麟嘉和的確比我想象得機靈,差點兒就讓我們露出馬腳。但你放心,我是不會虧待無懈的,至于他去哪兒了,這不是你該關(guān)心的事,他去了很好的地方?!币褂宓馈?p> “可十日之內(nèi)我們怎么和神君交差?叫不出無懈,神君還是會怪罪?!庇H信說。
“不用,等不到十日!”夜渝道,那板斧從手中閃現(xiàn)。
“大人的板斧今日尤其亮??!”親信諂媚:“屬下還是覺得玄,既然無懈已經(jīng)走了,這滿鹿陽城我們到哪兒找個冒牌線人來?!?p> “你真是不開竅??!“跟你說了,根本不用十日,在這鹿陽城里,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鹿陽城的一半就是我們的??!”夜渝笑。
“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