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ǘ┲鼐叟c告別
剛剛飛近吊橋,“嘩嘩”的水聲可就吸引了珍珠的注意。吊橋右側(cè)靠近高高河堤一側(cè)一塊“山”形高出水面很多的大礁石割破了整塊平滑流動的水面。從它兩側(cè)分流的河水,一側(cè)繼續(xù)匯入小河向遠方奔騰,另一側(cè)卻陡地下墜。珍珠它們聽到的“噼啪、嘩啦”的水聲便是來自于這陡然的墜落。
珍珠心中欣喜萬分,它加緊向前,甚至伸長脖子探出了腦袋。心想只要再看到那棵它們說的老皂莢樹,這里就一定是小桃花它們住的地方了!
果然沒有一點懸念。當珍珠它倆剛飛過吊橋右邊的橋頭一汪被礁石與小河攔擋分隔的水灣邊,一棵粗壯遒勁、枝繁葉茂,所有枝干都黑乎乎卻頂著碧綠的樹冠的老樹可就撞入了珍珠和黑子的眼簾了!
比較一下,葉子像洋槐葉一樣成串,樹上掛著長長的嫩綠的大豆莢。成串的豆莢最下端,還點綴著不多的幾多遲開的小綠花。
“看哪!珍珠!那棵一定就是老皂莢樹!你看,那根探到水灣上面的粗枝叉子上那個樹枝插出來的‘大盆子’肯定就是亮亮說的那兩只黑烏鴉的窩!”
珍珠覺得亮亮說的很有道理!既然那小烏鴉能因為淘氣失足掉進水灣里,可不就說明它的家一定就在水灣上方嗎?
于是珍珠向下飛低了些,但是它不敢飛得太低,因為河水從礁石上方墜下碰撞出的水霧稍不小心可就會打濕它的翅膀。
“小桃花!小桃花!”
珍珠呼喊著!
“桃葉子!桃葉子!”
黑子也替珍珠呼喊著。它從來沒見過桃花魚,但是只要是珍珠的朋友,黑子心里就有一種天然的親近。
一會兒工夫,兩條稍微大一些的桃花魚,身后尾隨著密密麻麻一群銀亮的小腦袋可就聚到了水面上。
“哪個?哪個在找我們的老漢兒和媽媽?”
大桃花魚還沒說話,小腦袋們就嘰嘰喳喳開了。兩條桃花魚這大山的口音可是一點兒沒變的傳給了孩子們。珍珠卻驚喜萬分地一眼就看出了小桃花!它脊背上曾經(jīng)被花泥鰍咬傷的那個缺口還清晰可見!
“?。⌒√一?,桃葉子!是你們!真的是你們??!”
珍珠激動極了,要不是這惱人的水霧,它真想再放低一點身體,離小桃花它們近一點,再近一點!
小桃花仰頭奇怪地看著頭頂兩只大飛蟲。
“哎?里們四哪個?里們啷個曉得我叫啥子?”
小桃花說話的語氣里甚至帶有一些警惕。它心里琢磨:“嘞兩只長相嚇人大飛蟲,啷個就好像換了顏色,長大個子的魚蛉嘞?一定要小心!千萬莫讓嘞兩只‘魚蛉’巨人把娃兒們抓走!”
想著,它就小聲地跟桃葉子耳語,眼瞅著桃葉子可就要帶著小魚兒們下潛到深深的水底去了。
珍珠著急地大喊:“小桃花、桃葉子!是我,是我??!我是珍珠!我是珍珠啊!”
這喊聲起了作用,剛還趕著孩子們離開的桃葉子停住了動作,扭回頭又向天空看去。
“不可能啊!”桃葉子聲音有點猶豫,“里四說里四珍珠?不可能?。空渲樗囊粭l小沙蟲嘛!”
小桃花也覺得奇怪,“你認得到珍珠?”它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試探地問道。
“不,小桃花!我就是珍珠!珍珠就是我??!你們還不知道,我長大了,我變樣了!你們看,我現(xiàn)在變成了會飛的越中巨齒蛉!”
“它豁人!”(騙人的意思)
“就是,豁人!”
“老漢兒說過蝦球四一只河蝦噻……”
“嗯!老六四一只蟾蜍,珍珠四一條沙蟲……”
小桃花魚們按捺不住,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哎呀!珍珠沒騙你們!”黑子見它們不相信珍珠,于是就站出來為珍珠作證。這些個桃花魚奇怪的口音讓它一時還真難以適應。
“珍珠小時候是一條沙蟲!但是它長大了!它已經(jīng)從一條小沙蟲變成現(xiàn)在這樣長了翅膀能飛上藍天的越中巨齒蛉了!”
“辣么里又四哪個?”小桃花依然警惕地看著它們!就算珍珠變成了這樣,也不可能一條沙蟲變出兩只巨齒蛉吧?
“里四哪個?快索!你四哪個?”
孩子們又鬧了起來。
“我叫黑子!我是珍珠的同類,也是它的未婚夫!”
嘿!這黑子!珍珠剛答應它的求婚它可就自己改了自我介紹的臺詞了!它這么一說,小桃花它們還沒反應過來,珍珠先鬧了個大紅臉!
“未婚夫?”小桃花更不相信了,“辣里不四索珍珠四個女娃娃咯?哈哈,笑人得很!咋個可能呢?我們跟珍珠認識辣么久咯,咋個沒得人曉得它是個女娃娃?”
“小桃花,黑子沒騙你!”珍珠見桃花魚就是不相信自己,它有點著急了。“我真的就是珍珠!你不知道,我也是變成巨齒蛉,認識了黑子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個巨齒蛉姑娘呢!你看,你們不相信我是珍珠,但是我卻能說出咱們以前經(jīng)歷的所有事情!”
于是,珍珠開始從與花泥鰍的大戰(zhàn)講起,一講就講到了獨臂送走桃花魚的那一晚。接著它又提起了黑烏鴉。
“你們不知道,蝦球最近被搬到了老六的水田里。所以黑烏鴉沒找到我們,是我們另外兩只蝴蝶朋友聽到了黑烏鴉的談話才來通知了我們關于你們的消息啊!”
雖然看著珍珠黑子的眼光還有遲疑,但是小桃花和桃葉子明顯已經(jīng)相信眼前這個說話的大飛蟲真的是珍珠了!
“珍珠!真的四里??!嘞,嘞可四是太意外了!我們以為我們自從落進了嘞個瀑布下面的碎灣可就再不可能回去見到里們咯!所以我們才會托烏鴉給里們捎去平安的消息喲!”
桃葉子邊說邊抹起了眼淚。小桃花也激動極了,它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只是不斷地把孩子們往前推,推給珍珠和黑子看。
看著小桃花健康的孩子們們,聽到它們七嘴八舌地喊“珍珠嬢嬢!黑子伯伯!”,它們倆高興地熱淚盈眶。下面簇擁攢動著的這么多美麗的小生命,誰能想到竟然都是出自小桃花這樣小小的一條小魚呢?
為了讓珍珠和黑子不要疲累地飛在空中說話,小桃花它倆帶著孩子們給珍珠和黑子引路就往水灣邊淺水的地方游了過去。然后,珍珠和黑子趴在近岸的三棱水草上,小桃花一大家子就待在淺水中,這樣它們聊啊聊啊,珍珠說蝦球,說老六,談獨臂,談自己。而小桃花則是介紹了它們那一路的探險和最終安家的一切。
這么一聊啊,可就不知不覺聊到了天都黑透了!
大家可都累壞了!雖然還是依依不舍,但是魚兒們和珍珠它倆還是道了別,明日再聚。
小桃花它們向深水中游去。黑子四下看看,帶著珍珠飛上茂盛的老皂莢樹。黑烏鴉母子不在家,它倆干脆就趴在了水灣上方的烏鴉窩中。
一輪圓月在天空中的浮云里時隱時現(xiàn),含羞的月影時而在水灣的懷抱里蕩漾,時而又藏匿了身影?;秀遍g珍珠覺得身下的烏鴉巢好像漂浮在夜空中的小船兒,它陶醉地躺在了船里,閉上眼睛隨波蕩漾。
老皂莢樹后面的長街,兩旁豎插著一條一條木頭門板的鋪子早就打開了門外墻壁上的路燈,一家一盞燈,為夜間還在穿街走巷的人們照亮著回家的路。
黑子從沒見過人類的街市,現(xiàn)在好不容易看見這么一條靜謐的老街,忍不住就想飛過去看看。珍珠雖然很疲憊,但是好奇心和對黑子的眷戀還是讓它也隨著黑子飛了過去。一頭扎進了老街的昏黃中。
四下里空無一人,珍珠和黑子肆無忌憚地飛著。它們看經(jīng)年累月斑駁發(fā)黑的門板,它們看已經(jīng)被無數(shù)行路的腳踩踏光滑的石板路,它們看鋪子外面大大小小盆桶中種著的各色花草,它們看昏黃的燈光挑弄小小的燈蛾撲騰不止……
倆人玩累了,看累了,總算又回到老皂莢樹上的烏鴉窩里。珍珠不爭氣的肚子這會兒卻咕咕嚕嚕鬧起了別扭。珍珠還沒說話,黑子卻變魔術似的一下子就從背后拿出來兩朵映山紅,它笑著把花兒遞到珍珠手中。
“哎呀!黑子!你從哪兒弄來的映山紅?這下子咱們可有吃的了!”
珍珠笑開了花兒,它張嘴就是一大口,酸酸的汁水更加調(diào)動了它的食欲,它大嚼著,一邊把另一朵自己沒有吃的重新塞回黑子手中。
看著珍珠吃著,黑子噗嗤一笑。就神秘地說道:“珍珠,我問你一個問題啊!”
“好??!你說!”
“你知道這映山紅的花語是什么嗎?”
珍珠正貪婪地大嚼映山紅,沒想到黑子要問的竟然是這個問題!
“這我哪兒知道?咱們這些人只有亮亮才對各種花兒的花語都知道吧!”
黑子點點頭,“嗯!我早就問過亮亮了!不過我今天可要把它的花語告訴給你聽!”
黑子指指手里得映山紅接著說:“這映山紅的花語就是‘永遠屬于你’!我今天就把這花,還有這花語送給你,我心愛的珍珠!”
黑子這么一說,珍珠馬上停下了嘴。
“哎呀!黑子!你怎么不早說啊?”珍珠有點氣惱自己貪吃,“你看??!那我不是把‘永遠屬于你’給吃掉了嗎?”
“哈哈,沒關系??!反正吃掉了也是永遠屬于你的啊!”
黑子把手中另外一朵映山紅重新交到了珍珠手里,珍珠開心地拿著花兒。這時候天上圓溜溜的月亮正就好像專門撥開陰云好好地露了一臉,它在悄悄地施展著月老兒的法力。月亮、水灣、老皂莢樹、映山紅,雖然天空不甚晴朗,但是這一點兒也不影響這依然是一個花好月圓的美麗夜晚,兩只巨齒蛉在老皂莢樹上的烏鴉窩中結(jié)婚了……
巴山夜雨總是這樣不期而至。但是安睡在烏鴉溫暖的巢穴里的珍珠和黑子卻一點兒也沒受到驚擾。它們睡得很甜,很甜!
第二天一大早小桃花一家子可又跑到淺水灘呼喊珍珠和黑子了。這一天它們帶著珍珠和黑子參觀了整個水灣的環(huán)境,還向它們介紹了更多住在這里的桃花魚同類。甚至,它們還帶著珍珠和黑子參觀了整個淺灘邊連成片的河蚌牧場。
這一切讓珍珠又安慰有開心!看來小桃花一家簡直是找到了一個天堂一般地家園??!
當桃葉子問起黑子將什么時候迎娶珍珠姑娘的時候,珍珠害羞地告訴它們自己昨天晚上已經(jīng)和黑子對月盟誓成為了夫婦。小桃花它倆甚至為這事請生了氣,因為它們覺得珍珠和黑子沒有通知它們參加婚禮實在是太見外了!就為這個,珍珠可是向它們解釋了好半天!直到說出就連蝦球和老六也不知道這場婚禮的時候,小桃花和桃葉子受傷害的內(nèi)心才仿佛受到了安撫。
下午,躲過了最暴烈的太陽之后,珍珠和黑子要返回水田那邊去了。小桃花和桃葉子依依不舍,不過珍珠還是希望能盡早把它們在這里看到的一切回去告訴蝦球和老六。于是桃花魚們不再挽留珍珠和黑子。它倆從老皂莢樹上起飛,逆著河流方向往回飛去。
背后,小瀑布噼啪嘩啦的響聲中,它們還聽到桃葉子和小桃花的喊聲:
“里們——一定要——幸福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