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陽日

　　　　?

　　今天是九九重陽節(jié)，天氣很好！

　　在這個山村里呆了有進三個多月了，深秋之后的氣溫也漸漸地冷了起來，而還是第一次地，李白終于在這個落后蠻荒的山旮沓小村子里感受到了大唐帝國那一絲絲的節(jié)日氛圍？

　　當然了，這里的節(jié)日氛圍，比起他之前生活的那個強大的現(xiàn)代化國家，比起那種人們在城市里找著借口去張燈結彩以及在下班之余呼朋喚友下館子大搓一頓或者來個大保健什么的，就真的是差得太遠太遠了。

　　不過不要緊，因為李白可是聽到青梅妹妹對他說了的，今天等她的爹爹，也就是那個平日里寡言少語的林大叔他們去登高回來之后，會將后廚里掛在灶臺上熏制了許久的煙熏野豬腿，將那個他眼饞了許久的玩意給砍碎了燉掉并一家人大吃一頓？

　　想當初，身為拆二代的李白在現(xiàn)代社會里，那些個山珍海味什么的，他早就已經吃到膩歪了，哪里會看上那么個粗制濫造的野豬腿？

　　但是，在來到這個大唐世界，并在這個閉塞的小山村里清湯寡水地吃喝了將近一個多月之后，三天兩頭沒有肉，哪怕有也最多是骨頭肉末湯的他，嘴里早就已經淡出鳥來了。

　　現(xiàn)在的他，似乎已經認命且也沒有什么追求了，就指著今天過節(jié)能好好地吃上一頓肉呢！

　　“……”

　　“梅兒妹妹，不要分心，繼續(xù)默寫！”

　　正在村后頭的林子里練劍的李白就這么一邊督促旁邊的小女孩兒默寫文章，一邊思考著種種事情，漸漸地，他的思緒也不免有些發(fā)散開來。

　　說起重陽，李白并不陌生，因為他看過重陽的相關文獻，而那源頭，幾可追溯到先秦之前。

　　據(jù)傳……

　　在先秦之時，已有古人進行那種在九月農作物豐收之時祭天帝、祭祖，以謝天帝、祖先恩德的祭祀活動，那是遠古先秦時期，重陽節(jié)作為一種祭祀活動而存在的最原始形式。

　　而到了西漢時，人們就漸漸地有在九月九日插茱萸、登高和喝菊花酒的習俗了。

　　最后到了眼下的盛唐，也就是李白所在的這個時期，便發(fā)展到了重陽節(jié)登高求壽，同時還要舉辦大型的宴會或者是祭祀辟邪之類的集體活動？

　　這就如同盛唐山水詩派代表，開創(chuàng)水墨山水畫派王維詩《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中‘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所描述的那般？由此可見，這個大唐世界的人在九月九日登高祈福就并不是毫無來由的，雖然這個大唐并不是他李白所熟知的那個大唐？

　　當然了，登高祈福求壽什么的，李白并不感興趣，也沒有跟著去湊熱鬧，那種活動靠不靠譜他也并不知道。

　　事實上，這個村里的很多小孩子和村民們也都沒有跟著去，畢竟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閑暇去登高祈壽的，有些村民家并不富裕，一天不干活就有可能會餓肚子，而餓肚子可是會死人的，在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下又哪里還有心思去管別的更高追求呢？

　　而那些有閑暇去登高的，無一不是村里的條件比較好的人家，說穿了就是些吃飽了閑著沒事干的家伙。

　　雖然下意思地那樣認為，不過李白卻并不想就那些人登高的事情進行任何評判，特別是在知道這個世界有神仙，知道這個世界跟他所熟知的世界不一樣之后，他已經很少在對這個世界的人的一些他無法理解的‘迷信’做法做任何的評論了。謹言慎行成了他的行為準則，他就這么在這個山村里，通過山民們的一舉一動和平日里的交流談話去謹慎地個觀察審視著這個陌生世界里的一切。

　　當然了，說他是被嚇到了或者膽小什么的也絲毫不為過，畢竟任誰大白天地親眼看到神仙，也就是那條巨大金龍的虛影出現(xiàn)，看到這個世界突然變得那么地陌生，而自己的知識和對世界的認知被徹底顛覆，就總是會有些許警惕的。

　　除了祈雨那天親眼看到的龍之外，李白在這段時間里還曾聽村民們說過不少的古怪傳聞，就比如：附近某某節(jié)度使率兵怒斬興浪惡蛟、某地突發(fā)瘟疫而城隍顯靈一日平復疫病，還有某村有惡靈作祟害人無數(shù)，被某法師捉拿并釘在槐樹上用烈火當眾焚燒七七四十九日后使其魂飛魄散，不能再去作惡等等？

　　所以，心下越發(fā)沒有安全感的李白就并沒有跟著林大叔以及別的村民和頑童們一起去登高，而是繼續(xù)留在了村里，并趁著這一整天都沒事干也沒有午飯吃的機會，繼續(xù)去好好地練習他的劍法以及書法，為自己以后能在這個世界里搏取到更好地活下去的機會而努力。

　　而在他李白選擇不去的情況下，理所當然地，要跟著他一起學著讀書認字的小女娃青梅便也一樣是沒有選擇跟著大人們一起去登高，而是屁顛屁顛地跟在他的身后，趁著他在練劍的時候一個人在那沙坑旁練字默寫著。

　　她正在默寫李白之前教給她的《千字文》，也就是那個由南北朝時期的梁朝散騎侍郎、給事中周興嗣所編纂版本的那個兒童啟蒙讀物。

　　因為在李白看來，《千字文》里邊可是從從天地開辟講起，寫了天地、日月、星辰、云雨、霜霧和四時寒暑的變化，還寫有金玉、鐵器、珍寶、果品、菜蔬，以及江河湖海的區(qū)別，甚至還有人類的早期歷史和商湯、周武王盛世時的表現(xiàn)，那可比四書五經什么的要強得多了。

　　當然，李白以后可能也會去教對方四書五經什么的，畢竟在這個時代可是用得著的，而除了那之外，物理、化學以及數(shù)學這種他也盡可能地去教，因為他們有的是時間！

　　而至于外語什么的，他就肯定是不會去教的。

　　要知道，現(xiàn)在的大唐帝國可是萬國來朝，是世界的核心，是天朝上國，他才不會去教小女孩學習那種番邦蠻夷的語言呢！反正，他也絕對不會承認他自己外語不合格以及四六級都沒有過的那個事實的，他那是不屑于去學，所以也不會讓小女孩兒跟著去學。

　　“喂！”

　　“李白哥哥~?‘閏余成歲，律呂調陽’這句之后接著的是什么??？”

　　寫著寫著，林青梅忽然就不得不停了下來，然后那張在李白的教導下已經不再整天臟兮兮的精致小臉蛋兒以及上邊的那對如同會說話一般的大眼睛便朝著他眨巴眨巴地望了過來。

　　如果是對照著寫她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默寫的話那就有些為難她了，特別是那《千字文》還那么長的情況下。

　　“……”

　　“剛剛不是才跟你復習過一遍的嗎？‘閏余成歲，律呂調陽’之后是‘云騰致雨，露結為霜’！”

　　正在一旁的那早已被自己踩踏得泛黃的草地上練著劍的李白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著，因為他已經練到了最后的關頭了，必須一口氣耍完這一套劍法才能停下，而且中途不能泄氣，否則這一套就白練了。

　　反正劍法上就是這么說的，他也只有照著做，至于為什么要這樣他就暫時不得而知。

　　“哈~?”

　　“沒錯了，就是這個！”

　　被提醒后的小女娃兒先是興奮地歡呼了一聲，然后才繼續(xù)用那種仍舊有些歪歪扭扭的稚嫩字跡在沙坑里一筆一劃地寫著。

　　兩個多月的時間，她已經學會寫了很多的字，而且還能默寫出來，哪怕是被提醒之后，可那也是很了不起了的。

　　“可是……”

　　“李白哥哥，下一句呢？”

　　然則，才剛剛寫完了‘云騰致雨，露結為霜’之后，她又不得不停了下來，并再次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朝著前邊的那個正在被踩得枯黃的草地上練習‘娘娘劍法’的李白哥哥望去，希望李白能給她更多的提示。

　　“??！”

　　呼~！

　　“我說，青梅妹妹，昨天晚上不是才教過你背誦了好幾遍的嗎？剛剛也復習過的，你怎么才一會的工夫就全給忘了？！”

　　李白就不明白了，區(qū)區(qū)一個只有一千字的《千字文》真的有那么難記嗎？想當初，他們上學的時候背誦和默寫課文……好吧，似乎以前他們的老師要求他們背誦以及默寫的課文還真的沒有像《千字文》那么長和晦澀難懂的？

　　不過不要緊，當初他們的那種情況跟現(xiàn)在的情況可不一樣，現(xiàn)在他是老師，那個小妮子是學生，他說什么就是什么，說讓她去背誦和默寫千字文她就必須老老實實地去背誦和默寫下來。

　　“能怪我嘛？”

　　“那時，你說話的時候讓人家的耳朵癢癢的，哪里又記得那么清楚？”

　　一想起來林青梅就不免有些賭氣。

　　畢竟晚上背誦的時候，為了不至于吵到她的爹爹，李白只是在她的被窩里，在她的耳邊輕輕地默誦而她也跟著念而已，然后她越聽越困，越聽越困……以至于什么時候睡著都不知道，哪里又會記得那么清楚？

　　“好吧。”

　　“下一句是‘金生麗水，玉出昆岡’?！?p>　　搖搖頭，剛剛完成一式劍法的李白正在回味感悟著，并不打算跟對方就那種小事爭執(zhí)，直接就繼續(xù)給著提示。

　　“??！”

　　“??！人家也想起來了呢，就是這個！”

　　聽完，有些咋咋呼呼的小女娃兒就繼續(xù)提起她手里的小竹竿，把它當做毛筆一般在平整的沙坑里‘沙沙沙’地書寫著。

　　“……”

　　想起來才怪了！

　　“嘖?。　?p>　　終于，搖搖頭，已經練完一套的李白在感覺渾身暖洋洋的之后，并不準備強行繼續(xù)練下去的他，想了想便轉而走到了對方的身邊，準備好好地對其教導一番。

　　“那個……”

　　“可是李白哥哥，它們這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

　　“意思是說：云氣上升遇冷就形成了雨，夜里露水遇冷就會凝結成霜。黃金在一條名為金沙江的江里比較多，而玉石卻大都出在西北昆侖山上的山崗里?！?p>　　“真厲害！”

　　“可是，李白哥哥，這一段釋義人家要不要寫下來？”

　　“唔……”

　　“你想寫的話也可以寫！”

　　“好的！”

　　“可是……很多字人家不認識呢！”

　　“……”

　　“來吧，我教你寫一遍。”

　　沒法子，李白只好嘆了口氣，然后再次走過去，直接握著對方的手背準備手把手地教對方把剛剛那句釋義寫上一遍，順便糾正對方的某些不正確的書寫習慣。

　　“梅兒妹妹，你說……”

　　“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神仙和妖魔鬼怪，而那座大山那么高那么險，李大叔他們去登高會不會有危險？”

　　“萬一跑出來某些可怕的東西的話……”

　　李白不敢說下去了，他一想到那種深山老林子里可能有那些邪魔外道或者是以前電視上的英叔電影里的千年僵尸什么的，他就不禁一股寒氣從背后直沖腦門。

　　或許，這就是他之前拒絕了林大叔他們的邀請，執(zhí)意待在村子里，說什么都不愿意上山登高的緣故吧？有著嚴重的‘被迫害妄想癥’的李白在沒有自保的本事之前，嚴重缺乏安全感的他，那是說什么都不敢隨便離開村子到那種深山野林里去晃蕩的。

　　當然這說穿了，其實就是慫！

　　因為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自己現(xiàn)在等級低，沒有技能、也沒有裝備，連一把最基本的鐵劍都沒有，甚至連一個不算‘野怪’的小女娃都打不過，所以就肯定是不敢在這種神神鬼鬼的世界里到‘野區(qū)’里亂逛的。

　　“??？”

　　小女孩兒聽到李白的話不由得愣了一下，手里的‘筆’都不由得停了下來，就那么任由她的李白哥哥握著她的手并一筆筆地繼續(xù)往下寫著。

　　“才不會呢！”

　　“李白哥哥，大山里的那種厲害的山豬大蟲或者豹子，那些東西可能會有，而且還有不少！但是……如果說妖魔鬼怪的話，就一定不會有！”

　　對此，林青梅很篤定地說著。

　　然后等她回過神來，她才發(fā)現(xiàn)，剛剛李白教她的那段釋義已經寫完了，而最后的幾個字她就完全沒有留意它們到底是怎么一筆筆去寫的。

　　“不會有？”

　　“那又是為什么？”

　　李白不解，在放開了對方的手之后，便站到旁邊兩步并有些稀奇地問道。

　　“很簡單啦！”

　　“那是因為我們長干里的那座大山里可是有山神的，只要山神在，別的妖魔鬼怪們可不敢來這里搗亂。”

　　說到這里，林青梅突然就停了下來。

　　然后她不由得抬起頭，就那么蹲在沙坑旁，用那雙有些懵懂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遠處的那座大山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擔心她的爹爹還是在想別的什么事情，眼睛里竟然很難得地閃過一抹名為‘恐懼’的神色？

　　“？？”

　　“梅兒妹妹，你怎么了？”

　　“啊！”

　　“沒、沒什么……”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梅兒啊，我可是你的李白哥哥，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說的?！?p>　　“真的沒有！”

　　“……”

　　“好了啦！李白哥哥，快點嘛，剩下的那幾句怎么念來著？人家今天一定要將那個千字文寫完給你看！”

　　“那好吧，你聽著，我念，你寫……”

　　“嗯嗯~?你念吧！”

　　沒辦法，看到對方似乎有什么不太愿意提起的心事，不打算去追根究底的李白便無所謂地點點頭，沒有去繼續(xù)追問，而是開始用心地對對方進行著輔導讀書和寫字的工作。

　　“……”

　　“金生麗水，玉出昆岡。劍號巨闕，珠稱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就這樣，一邊在旁邊看著對方寫，李白一邊緩緩地念了起來。

　　現(xiàn)在他還是個小孩子，可以預見地，未來他一定會在這個山村待上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所以，在他成長到有足夠能力（膽子）離開這里之前，盡可能地去做好一些小事情以及教好眼前的這個唐朝小蘿莉，就是他每天為數(shù)不多的工作了。

　　要不然的話，這一天天的枯燥生活，這種沒有手機可以玩（有手機但早就沒電了）、沒有網(wǎng)絡可以上、沒有電視可以看、沒有美食可以吃，甚至也完全沒有其它娛樂活動可以去做的日子，就非得把他逼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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