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喲?!?p> 廢墟中一聲號子聲。
寧缺彎著腰,卷著褲腿。
雙手費勁的扒拉著。
距離猴子離去已經(jīng)兩天了。
偌大的廢墟,深縫溝壑連綿不絕。
他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其中。
這兩日的遭遇讓他深深的知道了妖心險惡。
這群妖族竟然連翻地的工具都不曾給他留一個。
此時他的雙手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血痂。
最可氣的是樹底下還有一只長得瘦小的狗,時不時的抬頭盯他一下。
這模樣分明就是一個萬惡的監(jiān)工。
每當他甩手不干,那條狗都會呲牙咧嘴。
“汪?!?p> 寧缺直個腰的功夫,樹底下一道白影猛然撲來。
“你奶奶個嘴。”
少年再也憋不住了,挽起袖口就準備莽一下。
“吼。”
分不清犬吠還是獸吼,一張大嘴遮天蔽日,兩顆獠牙寒光閃爍。
原本那瘦狗轉(zhuǎn)眼間化成了一只肌龍虬蟠的巨獸,一臉不善的盯著寧缺。
“人族,要掰腕子嗎?”
巨獸吐出人言,聲音異常冷漠。
“這位狗哥,我都兩天沒吃飯了,餓的沒力氣,你老師的園子我修不了。”
寧缺一攤手,那雙手已經(jīng)掛滿了血痂。
“才兩天而已,人族果然很淳弱,等著。”
白影一閃而過,一眨眼的功夫,竟然給寧缺叼回只大肥兔。
“吃這個沒事嗎?”
寧缺小心的問著,那猴子從未吃過四條腿的動物,弄的寧缺以為這一片都是妖族,平時看到個老鼠,寧缺都得問個好。
“你想多了,老師從不輕易收徒?!?p> 白影打了個哈欠,眼神中透露出幾許嘲諷。
“確定?”
寧缺捏了捏手指,紅燒大肥兔是不用想了,能弄個碳烤系列也不錯。
“吃吧,事多?!?p> 白影一晃悠又趴回那顆大樹底下,吐著舌頭看著寧缺。
剝皮,抽筋,去內(nèi)臟。
反正萬一有個兔子精找麻煩,那條狗也能擋回去。
火焰發(fā)出橘紅色的光,寧缺找了片大葉子,靠在巖石邊,不疾不徐的扇著。
篝火上,金黃色的油光隨著火焰炙烤,越發(fā)松脆。
噼里啪啦。
香氣四溢,寧缺烤著火,一枚寶藍色的種子被捏在手指間。
這是他從那片菜園子里挖出來的,淡淡的藍光投射在寧缺的臉上。
“也不知道這是什么種子。”
寧缺聳了聳肩,又隨意的將種子放在了鞋里。
“香。”
一手抓著兔子一手撕著肉條,寧缺差點哭出來。
他可是人族,來這小半個月了,就沒正經(jīng)吃過一頓飯。
每天不是海鮮就是海鮮,弄的現(xiàn)在寧缺一聞到海味,胃里就忍不住抽抽。
“人族,吃飽了抓緊干活?!?p> 大樹底下一聲狂吠,不把寧缺榨干誓不罷休。
“狗哥,商量下,能不能給把鋤頭,實在不行發(fā)個鏟子也行。”
用手刨土這種事,寧缺再也不想在試了。
“沒有,沒有,老師說了不能依賴外物,否則煉體難有成就?!?p> 小白狗吐了吐舌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我特么刨個土你跟我扯什么煉體?”
“你真一點都不懂修煉?”
白狗仿佛看著白癡一樣。
“來,你告訴我這有什么關(guān)系,你說的對我立馬就去刨土?!?p> 寧缺發(fā)了狠,許是剛才肥兔吃太飽了。
“筋骨皮,剩下你自己想?!?p> 白狗頭一歪,瞇著眼打起盹兒。
“什么意思?”
寧缺干脆蹲在白狗面前,只要能解惑哪怕它是個狗妖呢?
“你把地刨好了,有什么問題猴哥都會告訴你,若是它回來你還沒弄完,你自己看著辦。”
白狗一瞇眼,絲毫不理會寧缺。
“算你狠。”
少年捧著雙手嘆了口氣。
一頭扎進廢墟,雙手拼命的探入沙石中。
“啊?!?p> 一聲慘叫,寧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大樹下的白狗化作一道狂風,狗爪子猛的拍向地面。
一聲悶響,一簇綠芽破開地表。
狗子一臉認真,兩顆獠牙已經(jīng)顯露出來。
“咦?!?p> 宮殿內(nèi),男子扔掉了魚竿,一步而出。
“沒想到還真種出來了?!?p> 男子似乎有點意外,細細的打量著那點綠色。
“嗡?!?p> 綠色搖曳間,一大片星河忽然投射而來。
“有點意思,竟然還是顆黃金種。”
男子揮了揮手,星河頓時隱沒。
“你種出來的?”
“應(yīng)該是吧?!?p> 寧缺捂著手背,那一瞬間大量血液被狂吸,他差點以為自己要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你的血,不簡單吶?!?p> 男子瞥了一眼,由衷贊了一句。
“我的血?”
寧缺不解,不過是最普通的O型血。
“哈哈,說太多你也不懂,好好刨地吧,若是能在弄出一兩株,那都是你的緣法。”
男子笑了一聲,散成大片光點消失不見。
“狗哥,這是怎么回事?”
由不得寧缺不問,要是再來一次他非得變成人干不可。
“這是靈,也叫黃金種。”
狗子翻了個白眼,又開始打起哈欠。
“然后呢?”
“然后老師不是叫你好好刨地了?”
“狗哥,我就是個凡人,這太危險了,能不能讓我出去,我想過凡人的生活?!?p> “你以為那片廢土很安全?”
小白狗一臉人性化的瞧著寧缺。
“狗哥,你們妖怪講話能不能講的透徹點,我真的不懂啊。”
寧缺沮喪,這里的妖都很省事,包括那個看起來有個人樣的先生。
“愚昧的人族。”
小白狗吐出一枚古鏡,赫然正是怨天鏡。
“自己看,別打擾我睡覺。”
轟。
古鏡翻轉(zhuǎn),一道靈光自蒼穹接引而來。
原本模糊的鏡面,不斷浮動出各種畫面。
“怎么會這樣?!?p> 寧缺雙眼無神,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鏡中有許許多多的詭異,更有數(shù)不盡的白骨。
有人持劍泣血,有人被啃咬而亡。
“怎么?被圈養(yǎng)的豬時候到了自然就是這個下場,很意外嗎?”
小白狗抬起頭,語出驚人。
“圈養(yǎng)的豬?你說我們都是被圈養(yǎng)的?”
寧缺有點失了理智,瞪大了雙眼,拼命撕吼。
“你聽錯了,只有你們?nèi)俗迨潜蝗︷B(yǎng)的,被天靈六道,漫天邪魔盯著。”
“為什么?”
寧缺低著頭,失憶后他隨遇而安,哪怕莫名其妙的跑進了妖怪窩。
“你這個人好奇怪,你們?nèi)俗屦B(yǎng)家禽不也是為了收割嗎?換過來你就接受不了了?”
狗子翻了翻白眼。
“生而為人,我的確接受不了。”
寧缺抬頭看著狗子,仿佛他骨子里少了份恐懼。
“哈欠,其實人族不乏反抗者,只是結(jié)局都不太好?!?p> “狗哥,能跟我說說嗎?”
寧缺忽然開口。
“廢土世界,刑徒之地?!?p> 狗子翹著耳朵,仿佛在聆聽什么。
許久以后,狗子緩緩開口。
“那片世界其實在我們看來就是一片廢土?!?p> 小白狗神色有了點認真。
“廢土?”
“是的,一座被絕世大陣籠罩的刑徒流亡地?!?p> 少年皺起眉頭,地球山清水秀,談不上多惡劣吧?
“你不信?人族果然被封困太久了,記憶傳承早就斷絕了。”
小白狗舔了舔爪子,這都是妖族世代傳承的記憶,若不是殿內(nèi)有了吩咐,它也不會告訴寧缺。
“絕世大陣?”
現(xiàn)代科學也曾研究過人類起源,只是一直都如同霧中看花,模糊不清。
“老師曾說過,人族曾經(jīng)無比強大,是最為貼近道源的種族,諸天萬界沒有哪個種族能與人族爭鋒,那時候老師還收了很多人族弟子?!?p> “那為何人族又會被圈養(yǎng),如同待宰豬羊?”
寧缺也不知為何會如此在意這件事,他不過是一個凡人罷了。
“因為詭異來了,鏡中那些畫面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p> 大樹底下,一人一狗一問一答。
“詭異?”
“別問我這是什么,我不過是只銀階巨妖,很多秘聞在我傳承里也不曾知曉?!?p> 小白狗站起身子,一眨眼消失在樹底。
“好好煉體吧,詭異征兆已現(xiàn),不想死的話,就好好修煉?!?